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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生我未生
艺人的生命是很短暂的。
很多年以后,当郑允浩再一次见到黄浦惠静的时候,他一定会想起那个夏日的午后。那个时候他是从光州来到首尔的追梦少年,她是当红组合Chakra的队长。他们相识于朋友的聚会,那个少年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他鼓起勇气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截住她,羞涩的露出小虎牙,一字一句的向她表白。她抬起胳膊摸摸他的头说,姐姐我有男朋友了。
后来他成了最有影响力的组合东方神起的队长,而她接连遭受男朋友的背叛和经纪人的欺骗,一夜之间负债累累。他在得到消息的那个大雨夜站在她家门前,浑身湿透的向她倾诉自己的爱意,希望可以和她一起还债,成为与她携手一生的爱侣。可是她至始至终也没有开门,只是在天亮之前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请人来接他回去。
再后来她参演著名的cp节目,她在朋友私下的聚会里高举酒杯笑称自己指望着节目咸鱼翻身,有希望还清债务。而他只是坐在角落里默默的给那个节目的pd发去一条一条感激和道歉的短信。本来他是那个节目争取的男主角,他拼命说服pd让她成为女主角。他明知道自己无法出演,却跟pd说自己一定想办法,最后把男主角的位置交给了他信赖的另一个当红组合的队长。他守着电视一集不落的收看,他知道这个节目捧人,可以帮到她。
此时此刻,他和她坐在同一个摄影棚里,他是坐在舞台中央主角,而她已经是角落里负责营造气氛的搞笑艺人了。他看着她跟当红的小姑娘斗舞,装作愚笨的同手同脚;看着她做游戏,装作虚弱的摔倒;看着她照着台本捧小姑娘故意扮丑。但他知道,她在10年以前跳的舞就已经比这个小姑娘好100倍了;她是跆拳道黑带还有赛车执照,怎么可能跳不过1米宽的水塘;她每一天早上坚持跑步练声,她说我是一个艺人,我对自己的身材样貌都有坚持。
录制到一半,摄影棚上的支架灯突然掉了下来,现场一片混乱,艺人pd乱成一团,可是郑允浩却分明看见黄浦惠静在灯下落的那一瞬间冲向了位于支架正下方的当红的那个小姑娘。她把小姑娘护在身下,用右手支起灯架。他大喊着向她冲过去,可是他的身前全是逃走的男女艺人们,他穿越人群,逆着人流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想帮她抬起灯架,她却只是冲他笑一笑,把小姑娘一把推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的抱住小姑娘,而她却像脱力一般重重地卸下了灯架。
灯架落在地上腾起一阵烟尘,允浩抱着小姑娘站在这边,皇甫惠静把受伤的右手藏在身后一个人站在另一边。
现场的pd涌过来,对着小姑娘嘘寒问暖,灯架这一边一刹那间人声沸腾,而她只是默默地站在寂静的另一边,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这就是娱乐圈,当红的时候万人宠爱,一旦过气就如同被抛在街角的垃圾。允浩只想对着这些扶高踩低的人大吼,你们没看见她流血了吗?你们不知道是她救了这个小姑娘吗?可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他是一个艺人,因为摄影机还在运转。
皇甫拖着受伤的右手撑到了录影结束,摄影机一关,允浩就跟着她冲到了后台。他看见她对着经纪人说这点小伤算什么,然后爽朗的大笑,也看见她在转过身之后紧紧蹙起的眉头。她抬头看见他,又是一脸故作无事的笑容。
他拉着她进了最近的一间休息室,关门,上锁,小心翼翼的托起她的右手查看。小臂微微有一点肿,手腕的地方大约被灯架上什么尖利的突出物划破了,伤口不太深,已经开始结痂了。
“骨裂了吧。”郑允浩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也许吧,我一会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皇甫的声音已然平稳,甚至略带笑意,如果不是看着她刚刚负伤,一定不会从这样的语气中获得她受伤的任何线索。
“我陪你去。”
“不用!”
皇甫的回答太快太急促,无形中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郑允浩的脸上。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皇甫困难的笑了一下,准备开门。
但是郑允浩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久违的私下交谈。也许这是错误的时间,但是他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怒那,我……”
“不要说!”皇甫猛地打断他。“不要说……”
她仍然背对着允浩,右手无力的垂在腹前。“顶级的艺人只能喜欢顶级的艺人,只能喜欢财阀,最不济也要喜欢一个十分漂亮的普通人。决不能喜欢搞笑艺人,决不能喜欢过气的一无是处的丑八怪老女人。艺人的生命是很短暂的。你明白吗?”
皇甫惠静第一次见到郑允浩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夏日的朝阳,她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勇气和梦想,他是将舞台爱愈生命的人。
那个时候她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弟弟,也永远只能是弟弟。他第一次向自己表白的时候,她只当是青春期男孩子一时的迷恋;他在大雨夜站在自己门前的时候,她坐在门的另一边咬着自己的握成拳的右手哭了一夜,她终于在天亮前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知道这个孩子会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前进道路上的阻碍,不想看到他眼中追梦的光芒有丝毫暗淡。她不知道这是勇敢还是懦弱。
当她是当红明星的时候,他还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当他如日中天之时,她已是垂暮的残照夕阳。
郑允浩目送着皇甫坚定的背影走出休息室,转身进入走廊,慢慢消失在人群中。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他全身无力的摊坐在身边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狠狠的抽了一口。走廊上声音吵杂,他似乎听到刚走红的小姑娘们娇滴滴的撒娇喊累,似乎听到了经纪人呵斥自家艺人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还有连续不断的道歉和隐隐约约的哭泣。这就是娱乐圈,无数的后浪推着前浪,只要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收获了越多的掌声和期待就要付出越多的自由。
他不想妥协,却早已无能为力。
Ich war der scheidende Sommer, Du warst der kranke Wald.我是那即将逝去的夏日,你却已是枯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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