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 紫瞳

　　香烟袅袅，佛乐飘飘，庄严肃穆的灵堂正中摆着一个老人的遗照，照片中的老人笑容慈祥。

　　15岁的段时勤刚从学校下课赶来，换上孝服，点了香，才跪下给外公磕头。外公一直都很疼他，他与兄姐相差七岁，一直都有代沟，有两年时间，父母太忙，他是由外公、外婆照顾的，所以外公外婆最疼爱的就是他这个最小的外孙。

　　四周张望，不见外婆，他走向母亲想探问究竟。

　　舅舅和舅妈正与母亲在一隅谈话，舅母瞪圆眼睛，一副想把母亲吃掉的样子，舅舅脸带犹豫，母亲则神情慨愤。

　　段时勤立刻站到母亲身旁，只听见母亲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问：“你、们、到、底、想、怎、样？”

　　“阿爸到底有没有留什么给我们，你说啊？”舅母一脸泼妇样。那瞪得快凸出来的眼睛，配上纹在眼睛四周的青蓝色恐怖眼线，说有多凶悍，就有多凶悍。

　　“阿爸退休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钱？就算有，那也是留给老妈的。”这些年不见他们奉养老爸、老妈，父母二十多年来的家用、老爸十多年来庞大的医药费和葬礼所有的费用，她都没要哥哥分担，他现在却想来分遗产？！

　　“你们这算什么？”段爸爸段子誉也站出来说话了。他以保护姿态挡在妻子与妻舅之间。

　　“这是我们应得的。”舅母说得铿锵有声，脸皮比铜墙铁壁还要厚。她接着向舅舅使眼色要他说话。

　　“你们能租那么大的灵堂，可见根本都不在乎那几个钱。”舅舅也说了。狗急跳墙啊，他的生活过得不是那么好，老婆一天到晚唠叨他没用。这两年父亲年纪大了，他才偶尔探望一下，以为父亲老死的时候，会分他一点油水，没想到......

　　“你们……”段妈妈张景芳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灵堂租得大一点是因为段家是名门望族，给岳父办丧礼，总不能太寒酸，而且这是作为女婿的一点心意。

　　“老爸没有留遗嘱，按照法律来说，老妈分一半，另外一半子女平分。”舅舅又说。

　　“就算不算二十多年来的家用、老爸十多年来庞大的医药费和葬礼所有的费用，这二十多年来，你们探望过爸妈几次？陪他们过了几次生日、父亲节、母亲节？”段妈妈一字一句地问。她一直不与兄嫂计较，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质问。

　　“说那么多干什么？反正给我们钱,我们就不计较，你们难道不想让老爸唯一的儿子扶灵、尽孝道？还要在灵堂上闹？”舅母咄咄逼人。

　　“现在是谁在闹啊？”他们到底讲不讲里啊？老爸死了他们才来尽孝道，形式上的东西那么重要吗？那真心算什么？

　　“大家都少说一句。”刚到灵堂不久的族长也看不过眼，过来说话了。

　　“哼！”舅母横了段张景芳一眼。

　　“我说句公道话，阿明，这些年，作为儿子，你也没奉养过父母，来争财产也太说不过去了。你爸妈这些年都是阿芳在照顾着，带你爸妈看医生、医药费、家用什么的，也都是阿芳在负责，这些你爸妈都跟我说过。你爸的积蓄早就花光了。阿芳没要你分担任何费用你就少说几句吧。”族长语重心长地劝道。他就住在张老一家的附近，还时常一起下象棋聊天，张家的事，他无所不知。

　　“哼。”舅母仍然不服气，但有点气弱了，哼气声小了很多。

　　段时勤搂着母亲的肩头，瞪着舅母。这就是人情冷暖？为了几个钱，兄妹反目？

　　×××

　　当天夜里，他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隔壁房父母的争执声。

　　父亲说：“你娘家的人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我爸妈非常生气。”

　　母亲哽咽的声音，“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以后少跟他们来往！”父亲低吼。

　　“你要去哪儿？”只听见母亲问，父亲却没答话。

　　“你又要去她那儿？你今天晚上就不能留下来陪我吗？”母亲抽泣着。

　　“这些年来，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五年来，为了不让你父母担心，为了孩子们，我们一直装恩爱，你还要我怎样？你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到底有完没完？！烦死了！至少她能让我开心、让我笑。”父亲甩门离去。

　　“呜呜呜……他不爱我了，他说过不在意我出身小康的，他说过不必在意他母亲的门户之见的……为什么？为什么他变了……”剩下的只是母亲的低泣声。

　　原来，表面恩爱的父母早已貌合神离，一切幸福都是假象。

　　半年后，段时勤出国留学，因为家已不成家，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
　　外婆在外公去世两个月后病逝，父母终于在半个月前离异。对父亲心灰意冷的母亲搬出段家后，决定独自出国散心，哥哥姐姐都各忙各的，父亲决定搬到女朋友家去住，他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到美国的第一年，段时勤就考到驾驶执照。他像所有叛逆的青少年一样，抽烟、喝酒、开快车、打架闹事、不断换女友……所有叛逆行径他都试过了，就只有犯法的事和吸毒他没碰，因为只为吸引父母的目光而在人生留下污点和染上难解的毒瘾并不值得，他没那么傻。他翘课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多，到学校报到，只不过是怕报到率过低被踢出校门而已，他在美国逍遥自在，可不想回国。

　　到美国的第二年，张领东这个超龄留学生改变了他。

　　比他年长12岁的张领东，不但英文差，数学也差，只是脑筋灵活，协商力一流，肌肉也一流。张领东是母亲的远房亲戚，也是父亲公司远程集团的新进职员，公司与他签下五年合约，他在美国念完公司出资的营业学学士，然后回国工作，就有机会升到管理层。

　　张领东的缠人和赖皮能力一流，从段时勤他十六岁开始就缠着他，让他帮忙写功课。

　　像话吗？16岁的少年帮28岁的大龄留学生写功课？幸好他是天才儿童，智商 160，东哥的经营学课程对他来说小儿科一桩，就随便帮帮，免得一个身高182公分、体重100公斤的肌肉男老是追着他跑，很没面子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搞基，他没有看不起同性之爱的倾向，他尊重他人的选择，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让人误会，他性向正常得很。

　　还有，最令段时勤受不了的--这脸皮堪比铜墙铁壁，体重是十分之一吨的大男人，居然在他面前厚颜无耻地装可爱，向他撒娇，一双肥爪托着下巴、涎着脸、眨着眼，对他说：“你忍心让我辜负你爸的期望，拖着行李回去跪在你爸面前说，都是我不好，我没脸见你了，我失败了。”

　　配上那小媳妇的夸张口气，恶心巴拉，但又令人好气又好笑，段时勤无奈答应，却没想到是无尽的牵扯。

　　这个肌肉男后来就露出真面目了，偶尔他会很‘暴力’地要求段时勤帮他煮一顿，原本应该张领东照看他，偶尔却变成段时勤照顾张领东，因为他实在很邋遢。反正，自从张领东去了美国当了段时勤的房客，段时勤就没那么多时间使坏，没那么多时间搞叛逆了。

　　偶尔，他们在小厨房里坐下来喝啤酒聊天，张领东会问些让段时勤深思的问题，像是聊女人、聊政治时，张领东会神来一句，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不说教、不训诫，只是闲聊，却让段时勤猛然惊醒自己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在张领东的不着声色引导与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段时勤靠他的高智商、超强记忆力、和无限创意混了张建筑系学士文凭，他还领了Mensa协会会员认证书（注1），甚至连美国绿卡都拿了。

　　他毕业后本想留在美国逍遥自在的，可是东哥却把他召回国，因为东哥在远程集团需要他的支持，东哥说他空降远程当运销部副经理孤实在掌难鸣，怕会辜负了段父段子誉的期望。

　　勉为其难，为了帮张领东也为了帮父亲，段时勤回国到远程上班。原本只想呆个两三年而已，张领东却用各种方法，死活都要把他留下。

　　有一次他们醉后打赌是一个把妹挑战，张领东居然让输了的他签下终身不会离开远程的非正式合约。那张合约并没有实质法律效力，但他是个守信重诺的人，只要东哥需要他，他就会留在远程，前提是不准泄露他也是大股东之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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