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留白

　　1.小老头，你这个大骗子

　　大二那年的夏天，苏颂恩瞒着父母在网上订了火车卧票，只身去往安徽宏村，那个梦一样的古老村庄。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这不是颂恩第一次去宏村，只不过这次她身边，没有顾叙的陪伴，显得冷冷清清。

　　沾着早晨的露气，颂恩走进了宏村。青石板路上还带着湿气，月沼旁还稀稀拉拉可见一些阿婆拿着木棒在拍打衣服，啪嗒啪嗒，特别的有精神气儿。她没有在月沼逗留太久，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她来到了桃源居，那个九十岁阿婆独居的地方。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一行旅游团先她一步拥进了桃源居，嘈杂声，相机声，脚步声充斥着园子。导游的介绍语十年如一日，不过在结尾时的提了句话倒是引起了颂恩的注意。

　　那个不喜让人照相的高龄阿婆，在不久前离世。

　　听到这样震惊的消息，颂恩站在门口微微一愣。直到旅行团离开后屋子恢复冷清，她才慢悠悠地拖着步子走进桃源居。

　　曾经阿婆坐着吃饭的小黑木桌还摆放在前厅，苏颂恩抚摸着桌面，带着哭腔说：“说好大二陪我再来宏村，为什么你都没有出现。小老头，你就是个大骗子！你一定不知道阿婆走了。”

　　“你说阿婆死前，到底有没有等到那个说要娶她的人？”静静伫立许久，苏颂恩有些晃神。

　　那些好不容易压抑在心底的想念，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让颂恩的心一下子就难受了。

　　她喜欢叫顾叙小老头，因为他总是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喜欢用教育的口吻和她说话。起初，她总嫌他太过正经，可是在他离开的这段岁月里，她很想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红着脸别扭地叫她“小朋友”。

　　2.上面的空气最新鲜

　　苏颂恩家门前有棵梨树，她最喜欢趁着家人不在的时候，爬上梨树去摘梨子吃。如果很不幸被父母逮住，就是长达一小时的家庭教育，内容大致雷同，就是如何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女孩子。

　　事实上，这些话苏颂恩永远左耳进，右耳出。

　　一次补习班下课早，她到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大门钥匙。不过对于自己的迷糊，苏颂恩永远都能保持乐观心态。

　　她将书包搁在地上，开始抱着树干往上爬，伸手够到围墙边沿时，眼睛余光注意到隔壁家的大院里有人正抬头看着她。

　　什么时候隔壁有人搬来住了？那少年穿着薄荷绿的衬衣，一双墨色眸子紧盯着她，辨不清脸上到底是什么情绪。

　　苏颂恩抱着梨树的树干，就这样和他大眼瞪小眼。不过没一会儿，她就败下阵了，头一回后悔自己没多听听父母的话学着做一个淑女。“上面的空气最新鲜了，你要不要爬上来试试？”

　　见少年没有吭声，她从树上摘了个长得好看的梨子，瞄准方向扔了过去。“新邻居，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顾叙微蹙着眉始终不发一语，可是手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身子前倾，双手牢牢接住了苏颂恩抛来的梨子。等到他抬头时，树上早已不见少女身影。

　　看着手中水灵灵的梨，顾叙有一瞬的怔忡。对于这次的转学，他开始有些小小的期待了。

　　3.这年头字写得好看的男生，长得一定不会太难看

　　苏颂恩的暑假，是在补习班中度过的。为了应付高二分班后的课程，苏父特地为她报了全天的补习班，每天昏天暗地的恶补。

　　数学之于苏颂恩而言，就像是无字天书一样难懂。所以补习的现状就是台上的老师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台下的苏颂恩咬着笔杆一时兴起在桌上写字。

　　“待我长发及腰，数学滚出高考可好？”

　　她的字不算端正，每个字收尾的时候都带着弧度，她曾笑着和同桌说这是颂恩体。在这行字的旁边，她还配合着画了哭得表情，竭力想表达她悲愤的心情。

　　第二天她来到座位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她那行字下面，好似调侃地说：“首先，你要先问问数学愿不愿意等你长发及腰。”

　　字体隽秀，苍劲有力，一看就不像是女孩子的字。苏颂恩读着他的话，忍不住推了推身旁并不熟悉的男生：“你说一个男人的字要是写得好看，长得好看的几率是多少？”

　　戴着厚重镜片的男生脸上长满了青春痘，压根没有理会苏颂恩，一心埋头苦做数学题。苏颂恩看了他一眼，再一看他卷子上的字，心中默默肯定了自己的回答。

　　这年头字写得好看的男生，长得一定不会太难看。

　　她快速从铅笔盒中掏出一支笔，跟在他后面写了一句。“数学君很害羞，请不要调戏它！”

　　你来我往，苏颂恩每天一早进补习班都能看到桌上有新的留言。她想或许是下一节课用这个教室的男生，和她一样讨厌数学，所以才会无聊的和她进行更加无聊的对话。

　　饶是如此，苏颂恩依旧乐在其中，每次都会笑着读他的留言。补习班最后一天，桌上忽然没有了新的留言，这让她有些不适应，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她趴在桌上，看着两人曾经的对话，心中既温暖又怅然。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因为一个陌生男孩的笔迹和对话，就喜欢上他。可是她的心里渐渐生出一种想要见他的冲动。

　　看多了口袋小说，她幻想着少年和她拥有同样的心情，却又觉得自己把一切想得太过美好。

　　最后一节的补习课，苏颂恩模仿着少年的笔迹，走神到了外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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