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

作者:书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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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信


      时直仲冬,北地早开始下起了雪,今年犹早,虽未到年关,早晨却冷得让人想在被窝里多待一会。
      五更该是鸡鸣时分,冬日夜长,天际灰蒙未明,城里一片寂静。绮红罗帐内的男人却已起身,浅色的丝被掀起一角,也不在乎床上的熟睡的女子是否会被冷醒,从散落一地的衣物里拾取自己的里衣丶里裤。
      「胡爷,怎麽不再睡会?」娇腻腻的嗓音从男人身後传来,还带着点睡醒时的乾涩,男人坐在床沿里衣穿了一半,转头往里看,却是一副美人懒起图。女人迷蒙的双眼看见男人线条分明的背部,白嫩的手臂伸出来撑起半个身子,也不在意裸露半身白嫩丰盈,整个人如条皎艳白蛇缠了上去,一只小手有意无意的扫过男人的前胸。
      「胡爷,天未亮还冷着,」吐气如兰的在男人耳边说着,「快回来睡,咱俩都没睡多少呢……」
      男人莫约二十来岁,有刚起床的慵懒,难掩他天生的俊雅姿态,也柔和了平时冷硬的气质,眉飞入鬓,目若朗星,挺拔的鼻,此刻唇色略深的嘴微微勾起,眼眸半阖目光向下看着贴着自己的女人,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从那丰润的红唇一一看上去,小巧的鼻略塌,女人张着一双长长的大眼看着他,还带着睡意,男人顿时失了神。
      那眉眼丶那眼神……
      他的思绪又回到前年春末夏初的严家大花园,花团锦簇中丶浓绿树荫下,那一身浅蓝粉纱中,不小心惊扰,一双美眸顿启,含着半梦半醒间的朦胧……
      「胡爷,替奴家加搓搓暖吧,奴家冷着呢……」身旁的女人扭了扭身子,大胆地将自己丰盈轻轻揉挤向男人的手臂,轻轻啃咬男人的耳垂,附上一声酥酥软软的轻喊诱惑。
      男人回过了神,看着眉眼间只有有四分像她的女人,暗自想着如果那人有这般春色……男人扯下穿上一半的里衣丶里裤,直接欺身压上这诱惑他却只有四分像她的女人。
      罗帐内,软语温香,汗水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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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听到门外几声敲门声後,男人就醒了过来。
      男人起身穿上里衣里裤,床上的女人却依然沉睡着。
      「进来。」
      一个十岁左右的娃娃走进里间来,一身书僮打扮,虽非粉雕玉琢却也算精灵可爱,手上稳稳端着一大铜盆水,隐约可见丝丝热气上升。小僮笑道:「爷错过了早膳,可不能错过午膳,砚笔就只能叫醒爷了。」
      男人里衣里裤早已是穿好了,见是这十岁小僮砚笔进来,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道:「何德丶何能做什麽去了,怎麽会是你端水进来?」
      砚笔不快的嘟嘴,看起来却又加上了几分可爱。他道:「两位何哥哥听说爷的老家来人,就去接应了。爷也不要嫌笔砚人小,可力气却是大的,被爷救回来自然是要好好报答。」
      男人听到「力气大」,脸上却不自觉得抽了抽。前两个月这个饿到倒在路边的小乞丐,不过就是拉拉他的腿跟他讨饭,没想到饿倒的人竟然把腿拉得脱臼了……他铁铮铮一个大男人受了伤是不要紧,却被个饿倒的小乞丐弄伤的,要是说出去他胡无害威武的名声都给毁了。
      给小娃娃吃饭,又好生养了几天,结果就跑到他面前说要报答请他收留,说是家里都大人都没了才会出来要饭。胡无害是个商人,大湖大山跑,小娃娃还是个十岁的小孩,说要报答他还不如反过来是要照顾这个孩子。查实小娃娃家里确实是没人後,便要找户人家托养这个孩子,没想到这娃娃一听,大哭大号,拉着胡无害非得给他做牛做马报答不可,「喀嚓」的一声,胡无害的手被拉到脱臼了……
      签定了小娃娃的活契,想他怪力无穷,便要叫「大力」,这小娃嘴一扁希望求取个好听点文雅点的,小娃的怪力气很是吓人,看见桌上文房四宝,取作「砚笔」,小娃娃才破涕而笑,欢欢喜喜的谢过。
      说着胡无害这做主子的无奈,但那「喀嚓」清脆的一声,好像还回响在他耳里,怕下一次不只是脱臼……
      此时不说砚笔的怪力吓人,胡无害也是不给十岁小僮伺候,何况房里还有个未着寸缕的女人,道:「水放下,你到外间候着。」
      砚笔不愿意道:「两位何哥哥早上都伺候爷的,我怎麽就不行了?」
      胡无害喝道:「你几岁又甚麽身分?」转身要到屏风後面更衣,丢来了一句:「砚笔,这几日的布置的功课可是完成了?别忘了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试……」
      十岁小书僮砚笔立马走到门外,乖乖待上门,还大喊:「是丶是。」主子好看的脸平常虽然冷冰冰的,但刚刚却怎麽看都怎麽都阴恻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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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无害简单用过午膳後,拿着小板子抽考砚笔,抽的砚笔眼泪大泡大泡地掉,被罚到小角落哭去顺便背书,何德何能两兄弟这才回到胡无害和业城的宅院中。
      胡无害生地俊雅,只是气质太冷,此刻绷着嘴角更甚。「今年又送来什麽?」
      何德何能互看一眼又看了在角落擦鼻涕的砚笔,惴惴道:「我们兄弟俩打小跟了爷,对爷自是没有二心,只是大府派总管事来了,我兄弟俩自是要去尽心的,没留下来伺候是我兄弟俩的错,请爷责罚。」
      一听老家派了总管事,胡无害愣了一下。「那是你兄弟二人亲爹,我怎会阻拦怪罪,你二人到好些时候没见到何总管了……你二人亲娘也来了吧。可找好地方安顿几日?」若不是亲娘来到,他二人有一人会留下。
      「是,我们爹娘三日後便要赶回去了。」
      胡无害倒是沉默了一下。何德何能从小就伺候在他身边,岂不知他的心思,何德何能正要开口,胡无害却先说话。
      「今年可是又送上画卷了?」
      何德何能有些愣,爷不是想到自己亲娘想要问候,怎麽提到画卷。「不,今年连年礼都未送,却有大爷的一封书信。」恭敬地递给胡无害。
      胡无害还没拆,盯着信封上的几个字,「是要回去一趟了……」
      何德何能见到母亲时大哭一场,想起自己主子也许久未见夫人,劝道:「爷也该回去了,我娘说夫人想念您想念的紧,竟是得了病,才好些,想到要过年却不得团聚,说是又病了……」说罢两兄弟都是有些红了眼眶。
      何德何能想的是他们瘦了一大圈的亲娘,胡无害很难想像印象中那个美貌煞气丶健步如飞丶双手插腰丶吼如雄狮的母亲会因为想念他而病倒在床,但又想起母亲在六个兄弟姊妹里最是疼爱他,要不是当年的事情他也不会绝然离开,算算也快十年了,中间过往回去了几次,虽然後来与家里释然,但姓名却还不改回又闹的有些僵了,继续行商,南船北马的奔走,也是有三丶四年没回去。
      胡无害倒不是因为想念母亲才说要回老家,往年老家过年过节都会送上应节礼品,还有成堆的各家千金画卷,要他挑一个回家成亲,他都退回去了,後来他的几个小兄弟长大了,他娘更是催他快点成亲,他不成亲弟弟就不能成亲,於是送了更多画卷,但今年过年却什麽也没送,只送了一封书信,还让何德何能的亲娘来找,想来是家里有大事非要他回去不可。
      胡无害拆了书信,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心下几番思忖,交代何德何能二人:「宅子收拾一番,月底就回关原,开春後大概还要过上一两个月才会回来。做事的几户人家放回去好过年,月例照算。
      「商行那边,你们一会送信给大当家与二当家,我替他们管了好些日子了,也该换我休息去了。」眼角扫到书房门外的一片蓝纹水色裙角,不悦地皱眉。
      何德也发现门外有人,故意问道:「爷,那如环姑娘是……」
      门外那人听见里面提起她,不确定是不是被发现,也不知该不该走,就尴尬地停在那。
      胡无害想起今早这女人狐媚勾引姿态,因她眉眼间有几分像那人,所以平时纵容她,还从花楼里接了过来,让人好好伺候着,便开始作态,还想插手管事,昨夜便胡搅蛮缠好几次,今早又缠着他,前几日下人报上她吃的药,他早已了然。
      他冷道:「也算不得什麽姑娘,把人送回去,两个月内不许见人,给花楼虔婆五百两纹银,好好管教养身子,没说梳拢,却把自己当姨娘了。」
      门外便是早上缠着胡无害的如环,听了这番话,妆点艳媚的脸全无血色,脚下虽是虚软,却跌跌撞撞而去。
      见门外没人後,书房内静默了一会,何德才开口:「爷这又是为何?」他兄弟俩都知道爷心里有人,如环有几分相像,不懂为何不梳拢了进门。
      胡无害脸上阴郁散去不少,缓缓道:「大哥信里说夫人是病了,年後他要给家里办件喜事,我打算年後再上颜家再次提亲,过了两年该是会允了。」像是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极为悦她,绝不放人委屈她。我见如环有几分像她便接过来,这已经对不起她。」
      何氏兄弟交会了一个眼神,各在心中道一声「惨了」,也不接话。胡无害也不理他们,拿起笔写了两封信,交给何德何能送去给商行的另两个当家,又唤来他培养十年的暗卫。
      十年来,他培养的暗卫有二十人,领头的是连式两兄妹,哥哥是连子青,妹妹是连子红,皆是二十岁不到。
      「爷。」
      「阿红,我这次要回老家,商行两位当家或许会找上妳,妳留下处理这边的事,我会带上四个人,剩下的留下来帮你。」
      「阿青跟我回去,选三个人一起走。」
      又细细交代几句便把他们散去。
      他吐了一口气,拿起笔回覆他大哥的信。
      他们家相貌各个都是好的,天生俊雅,只是他本来只有一点清冷显着身分贵傲,十年在外行商,却把他磨的冷硬,贵傲不在却变的孤高,现在他平平静静提笔,却把骨子里有的贵气儒雅带出来了,那才真真正正是他家本有风采。
      信写好了,儒雅风采就冷凝了起来,起身要叫人送去,却发现袖子被「轻轻」拉了几下,听见趴啦一声袖子断了,胡无害却感觉「喀嚓」声响在耳边接近。
      正是瘪着小嘴丶泪眼花花的砚笔,拿着胡无害的半截袖子,可怜兮兮的问:「爷,不公平,那对怪色莲子兄妹都有事做,为什麽砚笔没有?」
      胡无害的冷脸登时黑了,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书可是背完了?」
      砚笔的小手原本要搭胡无害的耍赖一番,听见背书,双手一推,哇哇大哭跑出去了。
      是啊是啊,胡无害这次是没有脱臼,但喀嚓声还是来了,断的不是他身上的骨头,是他身後的木椅。是他被砚笔推出去後跌倒,他的头撞上断的,真是庆幸那不是张结实木头椅子,也庆幸他有个够结实的脑袋,但他还是晕乎乎一两个时辰。
      跑走又回来偷瞧的女人看见了,暗叫一声薄情活该,站在廊下呆了一会,捂着脸却又是跑着哭了。
      这宅子没甚麽下人走动,是没瞧见,砚笔口中的怪色莲子兄妹却是把这几幕都看见了。
      「妹妹,你看,爷只对上心的女人情义万千,其他皆是手狠心冷。」顿了顿,「世上男人虽不是都这样的,对妳情锺是好,但不要叫妳碰到妳喜欢却不爱你的。」
      尚未对男女情爱有所触动的十五岁妹妹点头,「是。」
      青色莲子的连子青又道:「也不可以找像白大当家那样对每个女人都好但每个女人都伤心的男子。」
      红色莲子的连子红点头道:「是了,我会找像哥哥一样的男子。」
      十九岁的连子青满意点点头,两人就去做各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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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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