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长歌

作者:癸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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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日


      天光浪漫,正值春日。院里的荼蘼开得正好。
      一树落樱,一汪池塘,几只飞过的云雀正朗朗歌唱,池中盛满流水后的翠竹敲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个赏樱的好天气呢。

      坐在木质走廊上的少女这么想着,轻啜了一口茶。

      少女的面容温柔细腻,嘴角一直挂着温润的弧度,眉眼明朗,似乎无时无刻不带着暖人的笑意。只是少女的瞳孔毫无焦距,还呈现着诡异的乳白色。

      是的,汐是一个先天性的盲人。

      所谓的好天气,只是她凭着所感受到的太阳温度和风所吹袭的舒适度,所决定出的结论而已。

      “是个好天气吗?”

      汐微笑着,微微偏过头,询问着伫立在她身后的少年。
      靠在木门上的少年撇撇嘴,抬眼望了一下万里无云的苍穹,日光明媚而耀眼。

      --是个好天气.....
      少年垂下眼帘,发现少女用着和日光同样耀眼的笑容对着自己,心里不禁烦躁起来、

      “啊,是个好天气,对于你们人类来说。”

      烦躁。
      是的,看到那张似乎连那双无焦距瞳孔也染着笑意的脸,就开始无意义地烦躁。
      随着和她在一起的岁月逐渐变多,这种烦躁也开始越累越多。

      --果然是这家伙的笑容太恶心了吧。

      烦躁的妖怪少年不耐烦地搔了搔头发。

      “那个.....溯好像最近一直都很烦躁的样子,又不肯和我说。我以为看看院子里的风景,你会好一些......”

      汐闭上眸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啧......”

      --明明知道这家伙的笑一点也不恶心,烦躁的源头自己似乎也清楚。
      --但是,不想知道。不想揭开那层纸。

      溯叹了一口气,认输般地坐在汐的旁边。拿起汐事先准备好、闲置在一边的茶杯,为自己沏上一杯。
      樱花花瓣飘飘洒洒,有几片还落在了她乌黑的发上,和她的茶杯中。
      院中的景象很美,只是一个欣赏不了,一个无心欣赏。

      “看不见,痛苦吗?”

      溯望着随风飘散的樱花,决定打破沉默问道。

      “不.....”

      汐微笑着闭上眸子,张开双臂。

      “虽然看不见,但是,花的香气,风的吹袭,光的温度,我都能好好的感受到哦!所以,一点也不痛苦。”

      “那,你没忘记,在你十八岁那天我将吃掉你的约定吧?”

      “恩,我有好好记得哟!”

      汐的语气十分明媚欢快,与溯的低沉抑郁形成了鲜明对比。

      “再过十天就是你的忌日,生命只剩下十日,你难道还不会感到痛苦吗?”

      --说你痛苦吧。
      --告诉我你还有想活下去的意志。只要你开口的话,那种契约.....

      少女歪着头,青丝从肩上滑落,脸上尽是纯粹明媚到找不出一丝阴霾的,让他『恶心』的笑容。

      “不。”

      汐顿了顿,用最真诚的语调说道。

      “因为我还有十日可以高歌。”

      天真浪漫的少女,对自己亲手将妖怪少年的烦躁催化升级的事毫无知觉。
      焦躁嘴硬的妖怪少年,和治愈天然的盲眼少女在一起的时光开始倒计时。

      离汐的十八岁,还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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