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如萦

　　静谧的南国烟雨，恬然的如画小镇，一个有着动人故事的七座流水小桥的诗意家园。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扣响了朱漆斑驳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位秀气中透着伶俐的女孩，二十岁左右年纪，梳着长长的发辫。

　　“请问你找谁？”

　　女孩的眼睛很清，很亮，有着山泉的灵动。

　　女孩的声音也很好听，像空山中雀鸟的鸣啼。

　　女孩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睛里满满的装着好奇。

　　女子大约二十六七岁，一身剪裁合体突显曲线的职业裙装，脸上有着淡淡的素妆，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却有着疲惫的迷蒙色。披散着微卷的深棕色长发，细雨落在发丝上，凝成一层细密的水珠。

　　楚雨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用带着浓浓的疲惫的声音说：“你好，我是楚雨。”

　　女孩惊呼一声：“啊！你是小雨姐！快，快进来。”

　　女孩惊奇地瞪大眼睛，一边打量着楚雨，一边手忙脚乱地帮着那行李。

　　楚雨的笑容终于自然了一点，看着女孩，不由想着：真是可爱。

　　老式的房屋构造，入门是个小小的天井，然后是正厅，再然后是回廊式的天井连着的各个小院落，天井正北是主院正堂，与大门正厅连成一条中轴线。

　　女孩边走边介绍：“小雨姐，我叫傅清清，叫我清清就好。外婆经常说起你，还给我看了好多照片，不过刚才我还真没认出你来。因为你和照片上完全不一样，更漂亮，更有气质。”

　　楚雨笑笑：“你就是清清啊？我也听阿婆说起过你。我上次见你还是十年前，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一转眼就长大了。”

　　忽然间，楚雨觉得自己老了，要是在以前绝对说不出如此有沧桑感的话。

　　清清也笑了：“是啊，那时候太小，看到那么多小朋友，只顾着玩，没能好好和小雨姐认识一下。小雨姐，你还记得我？”

　　楚雨好像想起开心的事，笑意更深：“当然记得，有个小丫头偷了寿桃躲在阁楼上吃，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清清惊呼一声，羞得脸色泛红：“你……你看到了？”

　　楚雨点点头：“看到了啊。不然以为那个寿桃是谁放在门外的？”

　　清清又是一声惊呼：“原来是你！”

　　楚雨笑意盎然：“当时看你那馋样，一个哪够啊？我只好去偷了一个来放在门外。”

　　倏忽之间，两个人都感觉距离拉近了许多。

　　清清嘻嘻地笑着：“谢谢你啊，小雨姐。”

　　楚雨也笑着回应：“不客气，不过你的谢意我收下。”

　　刚到正堂门外，清清就雀跃地喊了起来：“外婆，外婆，快来啊，看看谁来了。”

　　主院是一家之主的居处，正堂是家主召集家人商讨事宜的地方，其规格仅次于正厅。

　　宽敞的空间，全套的红木家具，燃有紫檀纹须香的三足青盏怒梅炉，处处，件件，都在述说着这个家族的过去。

　　恍惚中，楚雨好似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雨！”

　　一个慈祥而深情的声音惊醒了楚雨，然后她被一个温暖而慈爱的怀抱给包围。

　　泪，刹那决堤，倾如雨落。

　　多久了，这久违的怀抱？

　　多久了，再也没被人如此珍惜而深情地拥抱？

　　多久了，有个人让自己觉得还活着，还有人牵挂？

　　多久了，可以放纵自己的脆弱，尽情哭泣？

　　楚雨的崩溃毫无预兆，声嘶力竭的哭声骇住了老人家。可是老人家没有说什么，紧紧抱着那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身躯，将焦虑放在心底。

　　可怜的孩子，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楚雨哭得力竭，哭到昏沉，什么都来不及说就睡下了。

　　一直在做梦，各种稀奇古怪的梦，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而悲伤，时而欣喜。梦里有着过去，也有许多陌生的画面，有熟识的一些人，也有一直努力忘却的人。

　　因为乱七八糟的梦，楚雨睡得很不安稳，时而惊醒，时而昏沉。

　　午夜时，大雨如倾，电闪雷鸣。

　　楚雨被轰隆的雷声惊醒，在一片漆黑中茫然失神。

　　一道银刃划过窗外的夜空，惨白的电光骤然大亮，炸雷如欲裂天。

　　楚雨坐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平静的脸上一片木然。

　　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怕打雷闪电，最起码她就不怕。不，原本她也怕，但是没有人护佑她任她害怕，她只能放弃害怕的权利。

　　天光大亮，风雨渐歇，啾啾的鸟鸣与此起彼伏的鸡啼在这雨后的清晨交织。

　　楚雨靠在床头，就这么坐了大半夜。

　　“小雨。”

　　七十多岁的老阿婆，满头银发，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睛却是那样的慈祥，满满的含着慈爱。

　　“阿婆。”

　　楚雨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搀着老人家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阿婆看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连忙说：“别光着脚，快把鞋穿上，当心着凉。”

　　楚雨穿上拖鞋，蹲在老人膝前，看着老人：“阿婆，天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阿婆：“人老了，觉少，睡不着。这不是你回来了嘛，心里高兴，就更睡不着了。”

　　楚雨：“清清呢？”

　　阿婆：“准备早饭去了。清清做的面合子最好吃了，你可要好好尝尝。”

　　楚雨点点头：“好。”

　　阿婆摸摸孙女的头发，又摸摸脸颊，说：“这么多年没见，小雨都长这么大了，都快不敢认了。你的事，我听你爸妈说了，也只是个大概，具体的他们也不清楚。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要是愿意的话，就给我说说，不想说就想开点，啊？”

　　楚雨点点头：“阿婆，我会的，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您的。”

　　阿婆：“那好。你先梳洗一下，下来一起吃早饭。”

　　楚雨：“好。”

　　早饭清淡却不失丰盛，香菇青菜馅的面合子，水煮鸡蛋，南瓜丝春卷，一大碗的鸡蛋茶。典型的南国风味，楚雨吃得开心而意足。

　　楚雨：“好多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早点了，尤其是这南瓜丝做的春卷，外面的菜场里根本就买不到这么嫩的南瓜。”

　　阿婆笑呵呵地说：“傻丫头，这南瓜是还没生瓤的瓜妞子，都是自家种的，菜场哪里有得卖？”

　　楚雨也笑着：“还是清清的手艺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香菇青菜，还有这个鸡蛋茶，我就冲不出这么好看的蛋花。”

　　清清俏皮地说：“小雨姐，看在你这么夸我的份上，以后我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而且是不限时，随叫随到。”

　　一屋子三个女人欢快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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