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册的一页

　　1 重逢

　　下唐·晚七点·某商圈
　　息辕跟姬野约在“海天一色”吃饭，谈集团跟下唐政府的地皮投标。
　　“海天一色”是会员制的餐厅，来者非富即贵，息辕知道这个调调很投姬野的喜好。
　　又加上“海天一色”临江，方便姬野俯瞰江对面的北岸开发区，切题——息辕快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动了。
　　息辕成竹在胸，对姬野说：“这件事情已经铁板钉钉，你放心，江北那片的开发肯定是你的。”
　　姬野也很开心，收回了眺望的眼神：“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还有，谢谢你叔叔和叔夫。”
　　姬野知道，没有息辕在帝都天启的高官叔叔和军区叔夫，凭他和息辕之力不足以与下唐政府周旋。
　　息辕咧嘴一笑，表示这点事情算啥。
　　姬野举杯敬息辕，看到餐厅门口进来了两个人。
　　息辕发现姬野端着酒不喝，顺着姬野的目光望过去，然后转过头神色暧昧的地对姬野说：“是百里煜，还有传说中的那个人吧。”
　　姬野阴阴地笑了笑。
　　息辕也附和着笑，要知道姬野跟百里煜可是互相看不上的。
　　一个白手起家，一个世家门阀。
　　恰逢同时声名鹊起，成为下唐一方乃至全联邦耳熟能详的青年才俊，难免长期相提并论。
　　久而久之，姬野跟百里煜本能地攀比起来。
　　姬野在城北策划了一个“九里棠香”的美食街，百里煜就在城南建了一个“荷塘月色”的市民公园；
　　百里煜为修缮世界文化遗产殇阳关捐出善款三点一亿，姬野就为维护联邦森林公园锁河山生态环境捐资三亿。
　　姬野上《九州财经》的封面，百里煜在“时代九州”栏目的访谈也刚好播出；
　　每年一度的“天启·领秀·青年峰会”上，两人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私底下互相的团队之前暗暗较劲。
　　两人相争的实质给下唐带来了兴旺和繁荣，老百姓也乐得享受，因此两人在外的名声都还不错。
　　不过最近姬野的影响力却输给了百里煜——据《八荒六合娱乐通》杂志爆料，某晚百里公子接机同性友人，两人亲密无间手牵手逛便利店，最火爆的是两人竟然在百里煜的公寓楼下车震数时！
　　消息一出，疯狂席卷下唐包括整个九州，让女人捶床男人感叹。
　　大家都很好奇让花花公子收心的男人究竟是谁，但是百里煜这次宝贝得不得了，给各路狗仔塞了大红包，各大长枪短炮立马掉头射向被绯闻和官司缠身的女演员羽然。
　　网络上也没有关于这位同性友人的更多信息，网友们大力的人肉搜索也只查到同性友人是某少数民族的同胞，家庭身世平凡，曾经留学太平洋联邦，非牛逼专业大牛导师，毫无爆点。
　　过了一段时间，这段轶闻也淡出了大众的视线。
　　正在息辕跟姬野啧啧感叹百里煜大胆携友人出街的同时，百里煜也发现了姬野和息辕，礼貌地走过来打招呼。
　　息辕和姬野站起来跟百里煜亲切地握手，眼光自然而然落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百里煜毫不扭捏，甚至有些自豪。
　　他向身边的人介绍道：”这是天驱集团的大老板姬野和二老板息辕。这是下唐大学能源研究所的……“
　　”吕归尘，老同学。“姬野说。
　　百里煜讶异。
　　吕归尘跟姬野和息辕握手，侧脸面对百里煜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在太平洋联邦留学时碰到的老家是下唐的师兄了。“
　　百里煜恍然大悟，嘎嘎笑着大赞有缘。
　　当年姬野在忙硕士论文，虽然是学管理的，但他的论文是能源管理的方向，被导师逼着选了几堂能源专业的公共课，上得焦头烂额。
　　”我当时才入学，碰到了来选我们公共课的姬野师兄。“吕归尘说道。
　　姬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百里煜借着这个由头跟姬野天南海北未来展望胡侃了一番，洋洋自得的样子看得连息辕都觉得后槽牙酸。
　　好不容易等百里煜领着吕归尘去了雅间，息辕才吐出一口气叹了一声艾玛。
　　接下来，姬野闷闷地吃菜，息辕汇报工作。
　　习惯了沉默的姬野，息辕没觉得哪里奇怪。

　　夜晚，应酬回来的姬野在车库停好车，准备坐电梯上楼。
　　突然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车牌，他皱起眉。
　　果然，他看到了从百里煜车上下来的吕归尘。
　　吕归尘一身整洁，一脸坦然加惊喜：”师兄？“
　　百里煜也意外地探出头：”哟，姬总你住这里？“
　　”嗯。“姬野不是很想理会百里煜。
　　百里煜不介意地笑笑，叮嘱吕归尘早睡早起不要熬夜要吃早饭吃饭要慢。
　　吕归尘瞅了瞅姬野，不好意思地恩恩然。
　　姬野站在一旁，俨然要跟吕归尘一起坐电梯上楼的架势。
　　百里煜关上了话匣子，跟两人道别后开车离开了。
　　电梯里，姬野明知故问地开始了话题：”你现在在研究所工作？“
　　”嗯。”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敷衍，吕归尘又忙说道：“也教一些本科生的课。“
　　”今年才回国的？“
　　”没，去年回来的。一开始是在老家工作的。“
　　”什么单位？“
　　”北陆油田。“
　　姬野了然地点头：”怎么想到来下唐当大学老师？“
　　吕归尘脸红了红，说：”工作了一段时间觉得不是很习惯企业的运作，还是适合走学术的方向。下唐这边新建了一个研究所，就来了。“
　　”唔，挺不错的。“姬野低沉地说。
　　”你呢，公司现在发展得这么大，肯定很累吧。“
　　”还好。“
　　”是吗？“
　　”是的。“
　　”……“
　　”……“
　　半晌，吕归尘问：”电梯怎么没走？“
　　”……“
　　姬野按亮26楼：”你是几楼？“
　　”33楼，谢谢。“
　　”不客气。“
　　”……“
　　”……“
　　”对了，你还记得方起召和幽隐吗？“吕归尘突然发现了新话题。
　　姬野抬头想想：”有点印象，方起召是不是那个又高又壮的，幽隐是那个矮矮的瘦瘦的。“
　　”对的对的。那时我们还经常来蹭你的车呢。“
　　”嗯，没错。“姬野舒展眉头，轻轻地笑起来。
　　”叮“的一声，姬野到了。
　　”来我家喝杯茶？“
　　”不麻烦了，这么晚你才回家，好好休息吧。“
　　”你有什么事吗？“姬野不容拒绝地问。
　　吕归尘不明所以：”我没事啊？“
　　”那就来坐坐吧。“
　　”……那就打扰了。“
　　姬野笑了：”你还是这么客气。“
　　吕归尘好脾气地笑。
　　来到姬野家，吕归尘好奇打量。
　　”能参观一下吗？“
　　去向吧台的姬野回头说：”随便看。“
　　姬野住的是三室一厅的小跃层，风格简单清雅。
　　楼梯是木地板和玻璃隔出，站在上面正好可以看到楼梯间吧台的情景。
　　看到正冲洗咖啡机的姬野，吕归尘透过玻璃问：”这么晚了你还喝咖啡？“
　　”咖啡对我没用，权当饮料喝。你来杯绿茶？“姬野仰头看向吕归尘补充道，”不影响休息。“
　　”好的，谢谢。“吕归尘抱臂蹲在上方，偏着头说。
　　姬野低头，良久说：”别这么客气。“
　　”嘿嘿。“
　　”什么时候搬来的？以前都没碰到你。“
　　”今天才来的呢，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你了，哈哈。“吕归尘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来到了吧台边。
　　姬野拿滤纸的手一抖，稳住心神：”看什么？“
　　”看你泡咖啡啊。以前在那边读书的时候，就觉得你泡咖啡泡得很好，一直想问你这怎么泡的结果总忘记。今天来偷师，不介意吧。“
　　”怎么会。“姬野又笑了。（息辕（抓狂状）：姬野你怎么了，面瘫的你露出这么多笑容为哪般！！）
　　姬野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看向吕归尘。
　　吕归尘问：”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吕归尘想了想，说：”是第一节能源课吗？“
　　姬野垂下眼，不知为何有些感伤：”是啊。“
　　六年前·太平洋联邦·雄鹰大学
　　在停车库转了三层才找到车位的姬野知道自己肯定迟到了。
　　第一节课就迟到。
　　他无奈地扒拉了一下头发，推门进教室。
　　正好看到应声转头看他的吕归尘。
　　姬野为迟到道歉，女教授好脾气地请他坐下，并又说了一遍之前姬野没听到的这学期的课程大纲。
　　女教授说完后，开心地说大家来做做自我介绍吧，我也认识一下大家。
　　教室内稀稀拉拉地坐了十来个学生陆续地以不同流畅程度、不同口音的太平洋语说起来。
　　四大联邦的学生都有，其中九州联邦的学生，加上姬野一共有四个。
　　坐在另外一边的三个男生朝姬野这边看了看，姬野点头示意自己也看到他们了。
　　那三个男生各有特点：一个人就算坐着也看得出来他高壮的身材，一个是瘦弱阴测的男生，还有一个比较正常。
　　被划归为正常的男生姬野也看不上眼。
　　被女生称赞是清朗疏俊的眉目，在姬野看来就是个低眉顺眼的老好人。
　　他不是很喜这种感觉的男生。
　　（果然直男除了觉得自己好之外其他男人都是一摊鼻涕= =|||）
　　那个男生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吕归尘。
　　姬野脑补了几个字，后来才发现跟自己想象的先去甚远。
　　课程中他发现吕归尘旁边的高个子时不时地问他老师在讲什么，吕归尘也很无奈地表示不知道。
　　看着一脸愁苦的两人，姬野心底轻蔑地哼了一声。
　　因为下一堂课不在主校区，一下课姬野就立马光速离开了。
　　本来想跟师兄联络感情的师弟们只能望着姬野绝尘而去的背影兴叹。
　　吕归尘笑起来：”当时还想跟你聊聊天，问你有没有车周末好载我们去购物。“
　　姬野看着吕归尘，他双手捧着茶杯暖手，时而啜一口。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就习惯性地弓着背，脸庞在氤氲的气流后面显得不真实。
　　姬野想伸手去捂热那双手，到底忍住了。
　　默默深吸一口气，姬野问：”方起召和幽隐现在在做什么呢？“
　　”方起召留在雄鹰工作了，幽隐后来身体不好，修完硕士回来了，在帮他爸爸管理公司。“吕归尘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姬野的神色。
　　姬野发现了，揶揄他：”察言观色什么劲呢？“
　　”没啊。“吕归尘装傻。
　　此时，吕归尘的手机嗡嗡作响。
　　姬野瞥了一眼。
　　吕归尘没有特意避开姬野，只是稍微侧了侧身。
　　”还没呢……在姬野家……嗯，我知道……好的……好的……不用，明天那么早，你多休息……嗯嗯……好……行……晚安……行啦。“
　　”哗，都快十二点了。”吕归尘看着手机屏幕夸张道，“我得回去了，明早八点有早课。改日继续聊吧。谢谢你的绿茶。”
　　”都跟你说别客气了。对了，这边离你学校那么远，明天我送你去。“
　　吕归尘连忙拒绝，姬野一再坚持，最后把你不答应就是不给我面子的话都撂下了。
　　吕归尘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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