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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扭的瓜
我在泺口镇生活将近两年了,说来不好意思,我忘了以前的记忆,只记得近两年做过什么。我现在是住在刘大妈的家里,虽说刘大妈一直都说我是她儿子,可是那声娘我怎么也叫不出来,主要是,我一看到湖面上的倒影——好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剑眉星目的美男子,即使衣服不上道也难掩其上道的气质!如果往腰上带一把剑,就是仗剑走天涯的孤独剑客,或是手中持一把桃花扇,化为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再看满脸皱纹的刘大妈和驼背跛脚的刘大爷,基因也不带这样变异的!更何况每次向老实巴交的刘大爷求证时,他都闪烁其词,当他就要吐露真相时,刘大娘就会从背后飘出来阴咳几声……
鉴于刘大爷这么做作不成熟的演技,我每天在进行超负荷的农业劳作之余总会幻想自己是一个闲赋公子,作作诗喝喝酒,调戏调戏黄花大闺女,而不是接受这些胳膊比我大腿粗的农妇的撒娇,特别申明,隔壁家的桃桃,没错,说的就是你,双臂黝黑,力大无穷的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去学东施?!还学得神韵俱足,现在好啦,全村人有三成被你吓得迁到隔壁村,三成被你吓得迁到地府里去了,剩下四成硬是给你用武力威压扣留下来了。而且此动作偏偏在看到我时才会出现,你存心膈应我是不?
好吧,这不是我忧虑的原因,让我忧虑的是:最近刘大妈和桃桃她娘陈嫂走得太近了,近得邪门。刚刚犁地的时候,陈嫂打量我的眼神如狼似虎,从头顶到脚指甲都要端详得一清二楚,刘大妈也爱在旁边打预告:“啧啧,看桃桃的身形,多大的屁股啊,咱老刘家有后啦。”
此话如晴天霹雳,把我劈得里嫩外焦,双脚发软飘向了溪边,真想投河自尽啊,可是,可是——老子我会水啊!
于是我就站在在溪边哀愁,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即使哀愁却也改不了我和桃桃的婚期被定下来的事实。
日子是下个月的二十号,据说是根据我和桃桃的生辰八字合出来的,对于我的生辰八字,大妈,你是捏出来的吧。唉,得知这个消息,那是在一个萧瑟的黄昏,我刚从田里回来,只见刘大妈和桃桃他娘十分高兴地奔向我,尤其是刘大妈,平日里拄着拐杖,那一天简直是健步如飞跑到我面前说:“村里的李半仙帮你和桃桃的生辰八字算过了,他说什么来着?”
桃桃他娘接过话题,说:“那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这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
刘大娘又说:“哎,要是桃桃嫁过来的话就会开枝散叶,白胖孙子少不了。”
我委婉地说:“这太快了吧。再说我还没和桃桃商量商量。”
一定要商量,叫她打消嫁给我的念头。
陈婶盯着我,呵呵笑:“俺早就说要让桃桃和你一起商量商量要准备的东西,可是那傻丫头害羞,有嘛好害羞?都是你的人了。你说是不是?你看婚嫁可是人生大事,桃桃是俺唯一的女儿,再怎么也不能委屈她,嫁衣是要的,就是十里铺卖得最贵的那件。你娘个说你心细,你要非得送俺东西,俺也不推脱了,反正都一家人了。”
我偏过头看向刘大妈,说:“什么一家人?”
刘大妈开口:“大牛就是害羞,多大人了扭扭捏捏的还像个小姑娘。”又对陈嫂说:“陈嫂,你先回去啊,俺要开导一下这臭小子。”
等陈婶走后,刘大妈凑前来说:“大牛,最近家里手头紧,没钱给你买桃桃的嫁衣,你要真想娶桃桃,晚上就要自己去劈柴卖。”
我默默地看了眼大妈,说:“其实吧,我不是你的儿子是吧,大妈?我也不叫大牛,对吧?”
刘大妈瞪大眼睛,说:“说什么呢?臭小子,你是俺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仗着失忆就可以六亲不认?别做白日梦以为自己是多大的人物。”
我俯视大妈。说:“我不娶桃桃。”
刘大妈拄着拐杖大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桃桃哪里不好了?上得厅堂进得厨房,就你这怂样,娶到她是天大的福份。你说,你在村里头有看中哪个姑娘?俺跟你说,那些都没桃桃好。”
说实在,村里的姑娘一个都没看上,她们武有力的臂膀吓坏了我。
刘大妈见我不说话:“哎,想当初你没失忆时候,整天拉着人家,吟诗作对,什么比翼鸟,并蒂莲,红豆最相思之类的话,现在咋了,翻脸不认人了?以前教的礼义廉耻哪里去了?被狗屎吃不成?”
听了此话,我在旁边腹诽:你那么小气,会舍得钱叫我念书?
“大妈,我说真的,退了这门亲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叫俺娘?”刘大妈掏出(丝绸的)手帕抹泪,泪光一闪,“俺不管,反正聘礼俺下了,三头大黄牛两只小羊羔子,你有本事就将这些那会再退。没本事就将人家闺女娶回来,不然你自力更生,将这些聘礼的钱挣回来。”
什么?就这几头畜生就将我卖了?关键是我还掏不出那几个臭钱。而且,刘家的活现在都是我做的……
算了,反正过不了几天。
过不了几天,村里面的人都知道了我和桃桃的婚事,走在路上大家都笑呵呵说恭喜。每多收一句恭喜,我的脸就更添一层忧郁。难道就没有人明白强扭的瓜是不甜的吗?
“强扭的瓜是不甜的。”二狗将爪子搭上我的肩头,叹息道。
我和村里的人接触不多,因为我总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可此时,二狗就像知音一样读懂了我的内心,即使他是为了别的事而发出的感慨,也让我心头一颤,不由自主说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然后两个人站在田垄上看夕阳西下。
到了夜晚,就要跑到黑山里砍柴。我坐在石头上,月色如水,特别清凉。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虽然有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的干扰,可是我还是听出那个人走得有点急。
微风晃过,树影斑驳。
我举起了镰刀,问:“谁在那儿?”
一个健硕的身影出现了,说:“是俺啦,大牛哥~”
“哦,有事吗?”我一边问一边举起镰刀护胸,生怕她兽性大发,趁现在了无人迹把我推到了,然后…….这种角色对换……真是令人英雄气短。
桃桃害羞道:“大牛哥,不要那么生疏嘛~俺们下个月就要成亲了,难道你就不想和俺规划一下以后的幸福人生?”
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有幸福的,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哀悼。
我说:“恩,以后的事太远了,我只想将柴劈好就算了。”
桃桃不甘心,抓住我的手,说:“大牛哥,这世界多么大!难道你就没有野心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长长见识?是俺就不甘心一辈子呆在这泺口镇!”
我惊讶地看了一眼桃桃,耳边仿佛响起了我要怒放的生命~的背景音乐,说:“快放开我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桃桃反而抓得更重,我意识到既然她敢深夜上山找我,那就一定顾不得男女有别,于是冷静道:“不管如何,刘大妈的恩情不能不报,现在弃二老不顾,是无情无义之人才干的出来的事。离开泺口镇只能以后再说。”
“真的?我就说大牛哥有情有义真汉子,嘿嘿,大牛哥,你手好滑啊,别走啊,再给我多摸两把啊~”
我赶紧把柴捆好往山下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 ,回过头跟桃桃说:“桃桃,我不能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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