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长大了，懂事了，才发现，他老了。

　　那时我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正值上海的冬天、澳大利亚的夏天。

　　不过墨尔本的天气变化不断，听外婆说，2009年的时候还下过一场冰雹，不断重打着房子，当时似乎还有人家的房子被打破了。

　　我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看书，家里就我、外公、外婆三个人，其他人像姨夫去工作了，弟弟妹妹去上幼儿园了，阿姨、爸爸妈妈去购物了……听见外婆在厅里对外公喊着：你带他出去兜兜，去操场那里，他不是喜欢荡秋千嘛！

　　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我知道外公一定会答应的，从小他对我最好。

　　果不其然，他答应了，那时他在给我的弟弟做黑猫警长的面具，我突然有些不高兴了，虽然早就有觉悟，但是——外公的宠爱早就不是我一个人独享的了，我的弟弟妹妹都有权利。

　　外面有点冷，外公带我绕了一大圈走到了操场，人很少，因为孩子们都去上学、大人们去上班了，就我还在家里……其实再过没几天我也要回上海上课了。

　　我很喜欢秋千，并不是说我幼稚，但在荡秋千的时候我真的会不自觉的抛弃一切烦恼会心的笑。姨夫带我们去悉尼的海德公园时也说过：在这里走走就是抛下了所有公务、两个孩子以及所有的事，很快乐啊。我想，不必跑那么远从墨尔本去悉尼，我的快乐离家不远。

　　外公吸气了烟，看着我，笑着说我怎么越荡越低了，于是把烟叼在嘴里来推我，荡得很高，我的心情越发的好，笑得越发灿烂，我很高兴。荡到最高点时我还叫出了声，真爽，真的像是飞上了天，自由了。

　　外公说我小时候常常带我去那什么公园荡秋千的，那时我真的还小，弟弟妹妹都没有出生，外公还只疼我一个人。

　　荡了一会儿外公说去走走吧。我看着他吸完的烟明了，他一直不是个很细心的人，但也直率的可爱。

　　我应了声下了秋千，他说，还是绕远路回家吧。

　　我们慢慢的走。，他一边继续吸烟一边还对着我说些他知道的事儿。

　　他指着那些房子说：这里的房子都是这样，都带花园的，前花园和后花园。

　　恩，就像我们家一样，我回答。

　　他又指着街对面的一所房子前的大牌子说：那家的房子是要卖掉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不，那已经卖掉了，你看那里贴着“SOLD”，意思是“已售出”。我知道外公不怎么懂英语，给他解释了一番。

　　哦……外公有些讪讪的挠挠头，接着自己拼了拼，S、O、L、D……虽然我听着还是发音不准，但我还是没有纠正。

　　外公踢踢脚下的石子，说：回国后我去报一个老年英语班……否则在这里什么都不会像个傻瓜一样。

　　我应了一声。

　　外公又说：你啊，是从小学英语的，从还没开始上学那会儿，我就开车送你去剑桥学前班读英语了。

　　这一送，就送到了我五年级。直到六年级我才一个人去上学。英语我也学了快十年了。

　　外公笑笑，是啊。他突然又转头问我，长大后想干什么？在澳大利亚吗……还是在日本，或者上海？

　　他知道我喜欢动漫，日语也学过。

　　我说，都行吧，能混上一辈子就好。

　　没志气，他笑道，顺便丢掉了吸完的香烟，脚踩踩。

　　我可是个现实主义者。我回答。

　　好像下雨了。外公说：我们走快点吧。

　　好。于是我们加快步伐。

　　他突然想起似的，说：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叫刘……刘什么的。

　　我笑，是刘进。

　　对的对的！外公拍拍脑袋，想说明他的脑袋已经不好用了。

　　她人很好，很爽快。外公称赞她，我想的确如此，她人的确很好，也很照顾我们。

　　我的朋友们都很好。说到这里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想到回国后就要发奋读书，不能再和以前那样和他们多聚聚，我突然想要是没有来墨尔本就好了。姨夫很严厉这对我来说很好，不过他说我和朋友们是山楂友谊……我真的无法原谅他。

　　说着说着也就到家了，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是那些购物的人回来了，还把弟弟妹妹也接回来了。

　　外公急匆匆的进了屋，阿姨正准备着要送弟弟去看眼睛。这里的医院治疗速度很慢，两个月前挂的科，现在才能去看医生，这在中国绝对是奇葩。

　　我看到在玄关处，弟弟Owen正拿着外公给他做的黑猫警长面具高兴地戴着，他当然不会知道，那个花费了外公大半天的时间，画、涂色、剪下、橡皮筋。

　　我一直是很喜欢弟弟妹妹的，但这也不妨碍我想揍他。当然这也只是想，我不可能真的去揍他的，早上他还在我床上滚过。

　　等到他们去医院了，外公又在家里哄着妹妹Amber睡觉，外婆则准备晚饭了。

　　在房间里，我慢慢舔舐了外公早上给我泡的咖啡，他最懂我，味道正是我喜欢的。糖、牛奶、咖啡、水都放的适当。虽然冷了，但依旧是最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