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笑红尘，谈无欲]红尘路

　　继续吭哧吭哧搬文

　　这一日傲笑红尘从山下挑着柴回来，远远地就听见小红的笑声，内心疑惑，这昆仑山上现下除了他们二人，也就一个身受五残之伤昏迷不醒的谈无欲，说话声是从何而来？
　　这么想着，脚下便加快了步伐，等到了小屋面前，傲笑红尘看清眼前场景，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瞪着面前一个陌生的扎着冲天发辫的小女孩正和小红玩跳房子玩得欢快。
　　“这是……”
　　小红听见响动，转头见是傲笑红尘，立时欣喜地朝他跑过来，傲笑红尘蹲下身来摸摸她的头，再看那个小女孩却好似受到惊吓一般，僵在原地一双眼紧紧盯住他。
　　傲笑红尘内心不由略微挫败，莫非是自己吓着了孩子？便努力扯动嘴角，试图露出“我是好人”的微笑，未料这一下小女孩似乎是更惊恐了，匆忙地扫视了下四周便想要跑走。
　　“等一下！”傲笑红尘终于忍不住出声喊道，此刻小红也已经冲上去，牢牢拉住小女孩的双手，拼命地摇着头，眼里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你是缘何会到此地？”傲笑红尘心下诸多不解，此地极为偏僻，以孩童之力断是不可能找到的，但眼前这孩子应并无恶意，只是毫无预兆突然出现，身份实在成谜。
　　小女孩不答，只是咬住下唇，别开目光。傲笑红尘见她这般模样，便也不好再问，想想说不定又是同小红一般坎坷的身世，心肠就更软了，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小女孩终于看向了他，眼底露出犹豫之色，踌躇半天，方轻声开口道出三字：“幽鸣日。”

　　谈无欲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日月无光，不可置信地低头打量一番自己的装扮，顿时眼前一黑。
　　为什么竟是名女童！
　　他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然而现状已成，要改变也徒劳无功，掐指一算，留在这名女童体内的功力尚不到一成，自保都成困难，尽管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了。
　　此种变化毋庸置疑正是神农琉璃功之效果。前些日子素还真和谈无欲偶然说起昔日灵啸月化身一事，谈无欲心下便有意尝试，正逢此刻失明加五残重伤之际，功体重创，人陷入无意识状态，本着素还真能谈无欲也能的原则，运起神农琉璃功，却未料竟化成女童模样，谈无欲烦躁地拉扯了下脑袋上的冲天辫，一口气生生闷在胸口不上不下。
　　更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随后便被小红发现，见她数日来精心照料昏迷的自己，脸上又流露出寂寞之色，禁不住心软留下陪她玩了一阵，未料傲笑红尘竟在此刻归来，谈无欲顿时大为尴尬，又怕对方识破自己身份，提心吊胆了半天，总算是有惊无险，只是当对方问及名字时紧张了一下，但毕竟月才子演戏的功底摆在那里，傲笑红尘又是不善察言观色之人，自然应对无虞。
　　“那，以后便叫你小幽，可好？”
　　谈无欲点头，实际上他根本没听清傲笑红尘在说什么，径自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试图理清这变化失败的缘由。然而这副模样看在傲笑红尘眼中却是失魂落魄，同情心更加泛滥，连忙一手牵着小红一手牵着女童模样的谈无欲回到屋内休息了。
　　于是化名幽鸣日爱称小幽的月才子便在昆仑山上住下了。此地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当年最为漫长难捱的一段日子就是在这里度过，如今重回旧地，内心还生出几分眷恋亲和之感。至于当前的武林局势，反正有素还真在，他纵有心也是无力，索性就不操这份心了。只是号昆仑前辈已外出了一段时日至今未归，令他不免有些担忧。
　　此外其他令他困扰的小事还有不少，这女童化身身形与小红相仿，因此衣服便借了小红的几件来换，但整日里套着大红裙子，扎着冲天辫的谈无欲显然又回忆起当初半斗坪那些师父以他长相像女孩子为由天天给他穿女装的日子来，心情十分恶劣，结果傲笑红尘看他脸色不好，更变着法想逗他开心，拉着他给他讲故事听：
　　“虽然苦境近年来灾难甚多，但人们始终期盼着一位救世之人能够降临来拯救他们于水火，那有梵天之名的百世经纶一页书在武林之中深受人们景仰，一出手便能平定天下之乱，使不义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谈无欲想嗯没错，一页书前辈确实非常值得尊敬。
　　“与梵天同行之人便是那清香白莲素还真，此人精于谋算，善于计策，虽然行事多有不光彩之处，仍然不失为苦境正道之栋梁……”
　　谈无欲想没错，说得简直太对了。
　　“然而与日才子素还真齐名之月才子早年却误入歧途，到处行恶，伤及无辜，罪无可赦……”
　　谈无欲扭头就走了，后面小红忙追过去，傲笑红尘站在原地自我反省和检讨自己不懂得哄孩子高兴，但小红明明和他关系很好，为何小幽就不行呢？
　　然而除了女装和素还真以外，问题还是出在谈无欲自己身上。尽管他如今已非昔日，之前也在琉璃仙境同傲笑红尘尽释前嫌，但心里的结毕竟不是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可以化去的。能与傲笑红尘平心静气地说上两句话他已经觉得十分难得，现在对方竟然对自己这样好，虽然是不明真相的好，谈无欲也几乎想要逃了。
　　里屋仍旧昏迷不醒的本体多是由小红来照料，现在谈无欲有了化身，也就陪她一起。傲笑红尘平时偶尔下山去采办些日常用品回来，大多时候还是在山上专心练功，或者静坐抚筝，谈无欲鲜少见他进里屋查看自己的伤势。月才子不是放不下的人，只是这过往终究太过黑暗沉重，不挂怀是不可能的，偶尔按按胸口，都仿佛还能觉到那透心而过的冰凉。
　　这一日傲笑红尘练功完毕，又在院内抚筝。谈无欲站在不远处阖着眼静静地听，正入神之时琴声却忽然停了，谈无欲诧异地睁开眼，却见傲笑红尘正望着自己。
　　“你，喜欢听我弹琴吗？”
　　“……”谈无欲点点头。这是真话，他很喜欢傲笑红尘的琴声。
　　傲笑红尘闻言如释重负一般地笑了，看得谈无欲有点不解，但也没说什么，又听对方继续道：“小幽，你……总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谈无欲心头一跳，几乎气息不稳。故人，是哪位故人，海殇君，白云骄霜，无忌天子，还是，还是……
　　“罢了，是我太过放不下。”剑者的脸上现出一丝沧桑神色，“如今的傲笑红尘，一切从头开始。”
　　谈无欲忽然有些说不出话。功体全失，流落荒野，相似的命运会重演并不奇怪，但偏偏却是他们二人，曾经恨之入骨，曾经水火不容，却前后走上同样的跌入谷底，而后重生之路。
　　“……净从秽生，明从暗出，物极而必反。”
　　闻言傲笑红尘讶异地看向眼前的这名女童，分明是稚嫩的容貌，眼神却是与之不相匹配的沉静老成。
　　“你……”
　　此时此刻，昆仑山脚下似乎有人来访，而屋内始终昏迷不醒的人的身体情况正在急剧恶化，眼前红衣黑发的女童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傲笑红尘面前，透着紫色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来：
　　“多谢你，傲笑红尘。”
　　待傲笑红尘醒过神来，女童已是不见人影，随后小红便急急奔出门来，带他入内去查看谈无欲的伤势，随后谈无欲便被来访的泊寒波和屈世途带往山下求医。
　　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有见过那名名唤小幽的女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再无脱俗仙子谈无欲的消息。直到有一日，他闭目端坐院内抚琴，忽觉察不远处有人前来，睁眼抬头，正是玄衣仙气之人立于他面前，手执一管碧玉萧，凤目隐含笑意。
　　“若前辈不嫌，脱俗仙子谈无欲，愿与合奏一曲。”
　　“哦，敢问曲名为何？”
　　谈无欲扬手将拂尘插在背后，闭上眼睛，一头未束冠之白发斜斜地流淌下来，映照清冷月华。

　　“百年之身，千年红尘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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