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痴情录

　　《永夜痴情录》

　　作者：我你爹

　　第一卷：血色痴缠

　　第一章：剑穗断

　　永昼大陆·天罡宗·宗主大婚。

　　红绸从山门铺到正殿，延绵十里。永夜屏障今日格外明亮，仿佛连那道隔绝光暗的帷幕都在为这场婚事祝福。

　　林澈永远记得，他铸成“星澈”剑的那一天，苏柒柒割下了自己的一缕青丝，亲手编成剑穗系在剑柄上。

　　她说：“剑是你的命，我的发就是剑的魂。以后你握着它，就像握着我的手。”

　　那时他们十六岁，瀑布的水雾在阳光下映出彩虹，少年少女的笑声惊起了林间的飞鸟。

　　三年后，这柄系着她发丝的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林澈站在镜前，一身玄底金纹喜服，腰间系着的却不是宗主令，而是那柄“星澈”剑。剑柄上，青丝编成的剑穗已经磨损，边缘泛着暗红——那是洗不掉的血迹。

　　五年前父亲暴毙，凶器就是这柄剑。尽管苏柒柒坚称剑在案发前失窃，尽管林澈拼死力保，但宗门内怀疑的种子早已埋下。

　　“宗主，吉时将至。”侍从躬身。

　　林澈抚过剑穗，指尖触到一处细微的裂痕——那是今早刚发现的，剑身内部的一道暗伤，不知何时出现。
　　他记得父亲曾说过：“星澈剑与你魂魄相连，剑若有损，你心必痛。”
　　他皱了皱眉，将剑系好，推门而出。

　　正殿内，九宗宾客云集。冷云亭坐在主位左侧，白须垂胸，笑容慈和。他身旁，儿子冷楚寒一袭月白长衫，正温润地与各派长老寒暄，手中折扇轻摇，“君子如风”四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新娘到——”

　　礼官高唱中，苏柒柒由玄月宗弟子簇拥而来。凤冠霞帔，红纱遮面，但她每走一步，殿内温度就降一分——那是玄月宗功法“月华凝冰”自然外溢的气息。

　　她走到林澈身边，两人隔着红纱对视。

　　林澈伸手，她将手放入他掌心。冰凉。

　　“别怕。”他传音入密。

　　“怕的是你。”她回音清冷，“今日殿内，想杀我的人不少于十个。”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殿外传来凄厉警报，一道血影撞破殿门，滚落在地——是驻守永夜屏障东线的副指挥使，浑身是血，左臂已失。

　　“报！屏障东侧...崩溃三十里！永夜三大军团...全面进攻！”

　　满殿哗然！

　　冷云亭霍然起身，须发皆张：“怎么可能？！屏障昨日才加固过！”

　　“是...是内部破坏...”副使艰难抬头，目光扫过苏柒柒，“防线内部...有玄月宗的寒冰真气残留...”

　　死寂。

　　所有目光瞬间钉在苏柒柒身上。

　　林澈一步挡在她身前：“证据呢？”

　　“这就是证据！”副使嘶吼着扯开胸前破碎的甲胄，只见他心口处，一道冰蓝色的掌印深入肌肤，寒气仍在侵蚀血脉——正是玄月宗绝学“寒月掌”！

　　冷楚寒“震惊”地后退一步，折扇脱手落地：“苏宗主...你今早不是说去东线‘巡查’吗？难道...”

　　“我去巡查是真，但未出手伤人。”苏柒柒掀开盖头，露出那张清冷绝艳的脸，“这掌印是伪造的。寒月掌若真打入心脉，他早已化作冰雕，岂能活着回来？”

　　“可这寒气...”

　　“血河宗的‘凝血寒毒’，形似质不同。”苏柒柒走到副使面前，指尖轻触掌印，一缕黑红气息被抽出，“诸位可验看，这是寒冰真气，还是血煞寒气？”

　　冷云亭脸色微变，但随即叹息：“柒柒，即便这不是你所为，可为何偏偏在你巡查时出事？而且——”

　　他拍了拍手。

　　两名弟子押着一个浑身颤抖的侍女走进大殿。

　　青黛。

　　苏柒柒的贴身侍女，此刻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含泪，不敢看主子。

　　“青黛，说吧。”冷楚寒温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宗主会为你做主。”

　　青黛“扑通”跪下，朝着苏柒柒磕头：“宗主...对不起...我实在瞒不住了...您每月十五子时去屏障裂隙处...不是在修补...是在...在投放黑色晶体...”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留影石，注入灵力。

　　画面浮现：深夜的屏障边缘，一道红色身影（身形与苏柒柒极似）将数枚黑色晶体投入裂隙。晶体触到屏障的瞬间，屏障光芒明显黯淡。

　　“这是三日前影刻的。”冷楚寒痛心疾首，“我本不信，亲自去探查，结果在裂隙处发现了这个——”

　　他挥手，一枚残破的玉佩浮空。玉佩上，玄月宗的月轮标记清晰可见，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黑血。

　　“这是...我的身份玉佩。”苏柒柒声音平静，“半月前失窃。”

　　“失窃？”冷云亭摇头，“柒柒，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证据确凿：你私通永夜、破坏屏障、残害同门！今日若不是凌风及时发现，恐怕此刻永夜大军已经踏平曙光城了！”

　　殿内炸开锅。

　　“难怪玄月宗这些年避战不出！”

　　“苏柒柒！你对得起你战死的父亲吗？！”

　　“杀了她！祭旗！”

　　声浪如潮。玄月宗弟子拔剑护主，天罡宗修士围上，杀气弥漫。

　　林澈死死握住星澈剑，剑在鞘中嗡鸣。他看向苏柒柒，传音：“柒柒，解释！我信你！”

　　苏柒柒却笑了。

　　她环视四周，看着冷云亭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看着冷楚寒“悲痛”面具下的疯狂，看着青黛跪地颤抖却不敢抬头看她，看着满殿所谓正道修士的义愤填膺。

　　最后，她看向林澈。

　　“澈，”她轻声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还记得瀑布下的誓言吗？”

　　林澈瞳孔骤缩。

　　她继续说：“今日之局，是死局。我若反抗，玄月宗与天罡宗火并，永夜趁虚而入，屏障必破。我若不反抗，以这些‘铁证’，我必死无疑。”

　　“而你——”她目光温柔，“你若不亲手杀我‘清理门户’，冷云亭一脉必会以‘包庇永夜奸细’之罪逼宫。你刚继任宗主，根基未稳...你会死。”

　　“不！一定有办法！”林澈嘶声道。

　　“办法就是，”苏柒柒后退一步，拔出了他腰间的星澈剑，“我死，你活。”

　　剑身出鞘的刹那，剑柄上的青丝剑穗无风自动，仿佛在哀鸣。

　　她看了剑穗一眼，又看向他——那眼神他读懂了：

　　“你看，连它都知道我要走了。”

　　“苏柒柒勾结永夜，罪证确凿。”她声音响彻大殿，“今日，我以死谢罪。”

　　“住手——！”

　　林澈扑上去。

　　但太迟了。

　　她撞向剑尖。

　　时间仿佛凝固。林澈眼睁睁看着星澈剑刺破大红嫁衣，没入她单薄的胸膛。剑刃穿过心脏的触感，顺着剑柄传递到他手心，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血，顺着剑身上的云纹流淌，染红了青丝剑穗，也染红了他的手。

　　苏柒柒倒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她抬起染血的手，轻抚他的脸，留下猩红指痕。

　　“活下去...”她唇瓣翕动，用最后的气音说，“查...”

　　手，无力垂下。

　　凤冠滚落，珠玉迸散，在血泊中叮当作响。

　　满殿死寂。

　　冷云亭眼中闪过狂喜，却瞬间化作悲愤：“这妖女...总算伏诛了！快！趁永夜大军未至，立即加固屏障！”

　　林澈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缓缓抬头。

　　那双曾如星辰的眼眸，此刻赤红如血。他环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退。

　　“今日起，”他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如地狱恶鬼，“我以天罡宗宗主之名立誓：彻查屏障崩溃真相。若让我查出，今日之事有半分虚假——”

　　他看向冷楚寒。

　　冷楚寒“悲痛”垂首，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必将其，”林澈继续说，“碎尸万段，魂炼九幽。”

　　他抱着苏柒柒，一步步走出大殿。

　　身后，冷云亭与冷楚寒交换了一个眼神。

　　计划，成了。

　　殿外，永夜屏障的方向，黑云压城。

　　而在屏障彼端的无尽深渊中，一道意识在黑暗中苏醒。

　　“恨吗？”低沉的声音问。

　　“恨。”那意识回答。

　　“想复仇吗？”

　　“想。”

　　“即使变成怪物？”

　　“即使如此。”

　　黑暗翻涌，开始重塑一具躯体。

　　而星澈剑上，那缕染血的青丝剑穗，悄然断裂了一根丝线。

　　仿佛某种羁绊，正在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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