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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
1957年冬。
上阳村。
寒风早已吹透了这片土地,湿冷泥泞的村道上毫无人气。偶尔听见一两声狗吠,凸显这个村头的安宁。
杨书怀走在村面上,想找人打听村长家在哪里。
雪籽缓缓落下,冷得人手脚发木,更别说穿着破旧单薄的杨书怀。他嘴上哈口气,继续往村里走。
突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悉悉索索的从不远处树林里传来。
杨书怀以为有人在砍柴,就往林子里走去,好问问路,跟着村民一道儿方便。
“别喊!别喊,霞儿你从了我,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一道淫邪的声音在林子里想起。让杨书怀意识到不对劲,放轻了脚步往前靠。
“放开我!”女人用力推搡着,旁边倒着两个挑水的木桶和扁担,已经有些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放开?今天你从了我,咱们就是一家人,我帮着你分担家务挣工分,照顾你爹娘,这么好的事你都不乐意?”说着,面目狰狞的男人又开始动手动脚,压着女人欲行不轨。
“啊!!!!”女人使劲推搡,不顾衣服上的脏污,用力咬在男人手腕上,疼得他大叫。
“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
男人用力的甩了女人一巴掌,讲她打倒在地。
看到这里的杨书怀再也忍不下去。
从林子后走出来,一脚揣在男人胸口,踹翻男人后压在他身上啪啪啪给了他几个耳光,不解气,又一拳一拳的打在他身上。
被打懵的林晚霞反应过来以后,只看到鼻青脸肿的刘二痞和一个不认识的清瘦男人,看着鼻血流得满脸的刘二痞她有些害怕,赶忙上前拉住杨书怀。
“别打了!打出人命来赔不起。”林晚霞拉着杨书怀的手,不让他继续。
受害者都这么说了,杨书怀就停手了。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刘二痞没了反抗能力,倒在地上没动弹,可嘴上还是不干不净。
“你他妈的,小婊子,不答应跟老子,就是伙着你这个奸夫是吧?你他……”
“啪!”
一耳光又将刘二痞脸打歪,嘴角冒血。
“收拾好东西走。”杨书怀甩了甩有点发疼的手,对着林晚霞说。
“诶,好!”还来不及生气的林晚霞看着刘二痞又被挨了一巴掌,心里解了气。
挑好落在地上的水桶扁担,整理衣服,跟在杨书怀身边出了树林,走之前没忍住踹了半死不活的刘二痞一脚。
幸好天冷,离村里远,没人看见她这幅狼狈样。
头发潦草,衣服全是污泥,水桶上也全是泥。
“同志,谢谢你!”林晚霞失魂走在路上,好一会儿才抬头,想起来和杨书怀道谢。
“没事。”
“同志……”林晚霞欲言又止。
“我不会说出去。”杨书怀看了狼狈的林晚霞一眼,承诺道。
“……”
刚刚和刘二痞搏斗反抗时她没哭,跟着杨书怀走了一段路也没反应过来要哭,可刚刚杨书怀这句,不知为什么,让她一下子掉下泪来。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让寒冬的空气都暂缓一些,林晚霞挑着水桶抽抽噎噎的停在了村道上。
“……”杨书怀看到这样的林晚霞不知该怎么安慰。
呆了半响,手忙脚乱的递出了他放在内包里的手帕。
“谢……谢谢同志……”林晚霞想伸手去拿,但是满手脏污,看着干净的帕子,收回了手,泪水流的更急,边哭边道谢。
“没关系,拿着擦擦吧。”杨书怀站在原地,看林晚霞不接帕子,尴尬的说了一声。
林晚霞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结过了帕子,捂脸哭泣。
或许是太冷了,也或许没到村口,远处的房屋有炊烟,林晚霞和杨书怀蹲的这块地儿一直没人。
也幸好没人,能让林晚霞哭着发泄。
……
调整好情绪的林晚霞想把帕子还给杨书怀,可看着湿淋淋脏兮兮的手帕,她也不好意思。
“同志,你看着眼生,是来探亲的吧?你住哪家,我晚上回去把帕子洗干净了再还给你,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林晚霞说着说着,又想哭。
杨书怀飞快看了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嘴里慢慢回应:
“我不是来探亲的,我是垦荒队下来的,若尔盖那边荒地开垦完了,组织安排我到这边来插队学习,正准备去村长那儿报道呢,姑娘您方便的话,帮我指个路,让我有个落脚的地儿。”
听到杨书怀这番话,林晚霞顾不上想其他的,只知道他要去村长那儿,于是就给他指了路。
“前面村口第三家就是村长家,正好顺路一起吧。”林晚霞挑着水桶径直往前走。
“你怎么大冷天的一个人到这么远地方挑水,村里没水井吗?”杨书怀跟上,挑开了话题。
“村里水井冬天枯水,只有外面这儿有,我爹这两天发热,我让他歇着了”林晚霞知道杨书怀想说的是刚刚的事情,还是回应了。
“下次约个伴一起,也安全些。”杨书怀本想问问她要不要去告刘二痞,但转念一想,还是换了话题,只是提了个建议。
“昂,知道了,谢谢同志。村长家到了,我先回家去。”林晚霞和杨书怀刚好走到村长家门口。
冷静下来的林晚霞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刚刚救过她也见过她狼狈样的陌生男人相处。
她说不出更多表达感谢的话语,一路上只能打起精神回应着杨书怀的询问,终于到了村长家门口,松了口气,急匆匆狼狈地跑回家里。
“诶!”杨书怀在后面看着林晚霞走得飞快的身影,嘴张了张,没说话,转身去敲了村长家的门。
回到家的林晚霞满身泥,放下水桶进屋就软倒在竹凳上发愣。
里屋的李淑娟掀开布帘看到浑身泥泞的林晚霞惊呼出声。
“哎哟!怎么弄的?回来也不说一声?坐这发什么呆?”李淑娟看着林晚霞的样子,又责备又心疼。
“没事儿,刚刚出去挑水太满了,路又滑,在田埂上摔了一跤,没挑到水还浑身弄湿了,没啥问题,我想着回来换件衣服再去挑。”林晚霞强撑着和母亲说话。
“挑啥挑,水还够用,今天别去了,这大冷的天儿,赶紧把衣服换了我给你洗,过来烤烤火。”
李淑娟听林晚霞说没啥事儿,看林晚霞这样,以为女儿真的只是摔了一跤,没啥大事,既心疼女儿懂事,又觉得心里难受。
虽然是乡下人,可没哪家大姑娘冬天出门挑水。
恶声恶气的催促林晚霞找衣服换,自己去火盆前多添了两块柴。
“诶,妈,我马上去换。”林晚霞应着去了自己屋子。
刚走到院坝里,林晚霞又滑了一下,差点摔倒,气得她站在原地踹了稀泥两脚,踹完了才慢慢走到自己房间。
林家算是比较穷的人家,但房子不算破烂,只是是最普通的茅草房,是林志平年轻的时候和人出去打了一段时间短工,回来后自己学着垒的,虽然夏天雨大的时候会漏雨,但平时还算挡风遮阳。
中间最大的一间隔成了两间用,里屋平时林志平夫妇住着,剩下两间,一间林晚霞住着,另一间空着堆杂物。
院坝里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猪圈和伙房,伙房冬天不怎么用,平时都是直接在堂屋烧水做饭。
李淑娟在堂屋听到动静,想着可能是晚霞耍小性子,就没管,继续烧火。
“孩他娘,晚霞咋了?”林志平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在田埂上摔了一跤,浑身泥,又湿又冷的,回来也不知道去换掉,坐在板凳上发愣,刚刚叫她去换了,出了门怕是又滑到了,在门口生闷气呢。”李淑娟应着林志平拨弄火盆,好让柴火烧的更旺,让林晚霞好好烤烤。
“让晚霞别去挑水了,我好差不多了,明早上我去就行。”林志平默了一会儿,和李淑娟说。
“诶,我叫她歇着了。”李淑娟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进水壶,放在了火盆上,坐着竹凳等林晚霞过来烤火。
“妈,等会儿我衣服我自己洗”林晚霞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点水捧着看火光。
“也行,妈去做饭,你吃点洋芋垫垫”李淑娟看连玩笑真没伤着哪,从火堆里掏出俩黑蛋子给林晚霞,起身去了厨房。
林晚霞用剩不多的水先朗了一遍衣服上的污泥,才从房里把杨书怀的手帕拿出来先洗。
灰色的手帕看着旧,但料子软,是好东西。
也不知道到时候咋还他。
林晚霞回来的时候急着和见过他狼狈的男人拉开距离,现在缓过来了,心里才想着这事,反应过来没问清楚杨书怀住哪儿,不知道是不是村长的亲戚。
愣愣的洗完了衣服和手帕,悄摸把手帕放在衣服里挂在门外,等着晚上的时候拿进屋烤。
晚饭随便吃了点,林晚霞就回了屋,没帮李淑娟收拾碗筷,也比往日更加寡言,让林志平夫妇有点愣。
“他爹,霞儿这是咋了?”李淑娟有些纳闷,平日晚霞做活多,饭量也大,今天就吃这点,让她有点担心。虽说早先吃了俩洋芋,也肯定是不够的。
“没事,应该就是不想吃饭,让她早点休息也好。”林志平咂摸着烟枪回了一句,想不清楚,没怎么当回事。
“不行,我得去问问,可别摔着哪儿摔坏了。”收拾碗筷的李淑娟说着,把碗筷放在就去了林晚霞屋子。
“霞儿,今天真没摔着哪儿?有没有哪里痛?”李淑娟轻柔问着。
“妈,没有,你给我做的棉袄厚,就是在田埂上滑倒了,没啥事儿。”正发呆的林晚霞看母亲进来问,赶忙又把编好的谎说给母亲,好让她放心。
“那今天才吃这点饭?不用给妈省这口,咱家还没穷到那地步。”
“摔了一跤没胃口,没省,不是吃了俩洋芋嘛,我不饿。”林晚霞坐床上说着。
“妈,我想睡了,等下你睡觉时候帮我把衣服拿火上炕,要不然没换的”林晚霞拉过被子躺在床上,对李淑娟说。
“行,等下妈给你炕。”林晚霞就两套棉袄,还都是旧的,不炕确实没换的。
等李淑娟走后,林晚霞想着今天的遭遇,盖着被子流泪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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