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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从公寓后勤事务处领到了崭新的工装和工牌，闻今雪轻轻抚摸工牌上的名字，把工装紧紧抱在怀里。
今天，是他上岗成川大学公寓管理员的第一天。
事务处的前辈伸长了脖子，笑眯眯地拍了拍闻今雪的肩膀：
“工作守则都看完了吧？”
面试成功后，学校发了一本厚得跟板砖似的工作守则，由于从面试到上岗仅仅只有一天时间，闻今雪还没来得及打开过。
“已经全部看完了。”
为了在上司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闻今雪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你是个热爱工作的年轻人。”前辈叮嘱道，“你记住了，前三个月是试用期，每个月的三十号会有一次服务满意度评分，三次得分平均分必须达到90才能被留下，小闻，你可不要让学校失望啊。”
闻今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地保证道：“我会努力的！”
不努力的话，就只能继续捡垃圾了。
他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被赶出家门后，闻今雪四处游荡，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偶然路过成川大学，在张贴栏上的告示里看到了学校招宿管的信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应征，没想到一面就通过了。
虽然基础工资只有三千，但胜在带编稳定，包吃包住，这对现在的闻今雪来说简直等于救命稻草。
每个宿管都有自己的值班室，一室一厅，除了隔音不好没什么缺点，事务处还给他发了一张没有金额上限的饭卡，可以在食堂随便刷。
在这种条件下，闻今雪愿意做一个热爱工作的年轻人。
成川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以实践教育闻名全国，招生量一直以来位于全国第一，男寝女寝各有十八栋。
闻今雪负责的公寓是男寝十八栋。
十八栋的玻璃大门紧紧关闭，门口灌木丛中的淡粉色花束开得正盛。闻今雪叫不出名字来，但这花打眼就能从值班室的窗户向外看到，赏心悦目。
上任宿管还没走，从窗户里探出个脑袋：
“新宿管？”
“您好。”
闻今雪眯了眯眼，友好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公寓采用的是人脸识别系统，扫脸进入公寓大门后，右手边就是值班室。
很快，值班室里走出一位中年女人。周末早上，学生们都回家了，学校没人，她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行李拎到门口，给闻今雪指示：
“门口这块是待岗区域，工作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每周三晚上十二点半查寝，你是知道的吧？”
“嗯嗯。”闻今雪认真地点点头，虽然没看过守则，但这些基础的东西在面试的时候就知道了。
前任宿管递给他一部手机：“给，这是宿管专用的，里面有个APP，你点开看看，学生们要是有什么问题会在APP上提交，你在后台看到以后得在12个小时内处理，你的服务水平会影响他们对宿管的月末评分。”
闻今雪听得一愣一愣的，接过手机，点开名为“成川公寓服务”的APP，APP已经为登录状态，一点进去，宿舍管理人员的名字从“罗英红”变成了“闻今雪”。
后台会罗列各个宿舍的诉求，当前为“空”。主页有一个图标显示为“服务满意度评分”，看来就是事务处前辈说的打分系统了。
流浪的滋味太不好受了，不管怎么样，一定得留下。
闻今雪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
前宿管挠了挠脖子：“不过一般来说，咱们学校的配套设施都是一等一的质量，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耐不住有爱找茬的学生，一天到晚给宿管增加工作量在APP上谎报军情，觉得这儿不对那不对的，这种呢……”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阴森森的，递过来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闻今雪虚心学习，认真点头：“谢谢您，我学会了。”
前任宿管道了一句“孺子可教”，把手里的大门钥匙扔给他：“好了，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抽屉里有各个宿舍的钥匙，你自己看吧。”
闻今雪还有一个问题，举手道：“抱歉，我想问一下，您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做宿管了呢？
女人一挑眉：“因为学校应聘我当老师了。”
原来如此啊，闻今雪双手抱拳，诚心祝贺：“恭喜升职。”
前任宿管提着行李，喜气洋洋走了，宿管值班室只剩下闻今雪。
他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家当就只有两套刚刚领到的工作服以及一本工作守则，对了，还有他流浪时捡的一袋子垃圾。
如果三个月试用期顺利通过的话，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住在这里。
值班室有外间和内间，外间像个客厅，四四方方的格局，放了一台饮水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这里是宿管的待岗区。
内间是休息室，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还配备了一个小衣柜，闻今雪留下一套工作服，把另一套挂了进去。
休息室里还有一个卫生间，可以洗澡。
闻今雪捂着鼻子皱眉，四处看了看，直摇头，心道人不可貌相，前任那位大姐看着挺体面整洁的人，怎么休息间会搞得这么脏乱差？墙壁的角落、天花板到处都是喷溅状的红色血迹。
工资每个月月末结算，闻今雪身上掏不出一分钱，找学校预支了100元工资，拿着钱去门口的小超市买了蓝色的墙纸、一整套床上用品，又去后勤事务处旁边的保洁室找来把梯子，亲身上阵，花了一个多小时贴墙纸，终于把血迹挡得严严实实，休息室焕然一新。
把床铺好，闻今雪回到外间，紧挨着公寓大门的窗户旁放着一张长桌，这里就是他的工作岗位了。
闻今雪在工位上坐下，满意地四处瞧瞧，这里摸一摸，那里碰一碰，厚厚的工作守则放在桌子的角落，一番收拾后看了看时间，离正午居然还有一个小时。
学校里一片寂静，闻今雪拿出工作守则，为了工作顺利，守则还是得看看吧？
翻开空白的第一页，还没看到字，脑子就已经开始晕了，昏昏沉沉打起瞌睡，一晃眼就是下午。
他放弃了继续看书的打算，拿着学校送的饭卡美滋滋享受了顿免费午餐后，闻今雪溜达着回到男公寓。
门口，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双鬓微白，胡须拉碴，面容阴郁憔悴，头发乱糟糟的，穿一件灰色长袖，拎着一个洗得白发的牛仔包站在公寓门口，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
成川大学对学生没有年龄歧视，十岁到六十岁均可报名。
这男人站在门口，从外观就能看出来是一名学生，阴沉沉的样子像是刚从大雨里面捞出来的，闻今雪上下看了他两眼，犹豫着上前，嘴角扬起标准的服务型微笑，温柔道：
“您好，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中年男人看到闻今雪，目光躲闪，背靠着公寓大门的铁栏，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些安全感。
“不，不用管我。”男人结结巴巴，似乎很抗拒和人交流。
闻今雪一愣：“怎么这么早回校啊？大家都还没回来呢。”
“我说了不用管我！”
那男人凶狠地瞪了闻今雪一眼，藏在裤管下的腿肚子控制不住发抖，后背冒出一身冷汗，好像下一秒就要腿软倒下了。
“好吧，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叫我，我先回值班室了。”
第一次和学生搭话顺利失败，闻今雪失落地钻回自己的值班室，隔着窗户看到男人在他离开后坐在了在地上，把头埋在手心里，肩膀耸动，似乎在哭。
闻今雪想了想，去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回来。
男人还在门口一动不动地蹲着，也不知道腿麻不麻，闻今雪折返值班室，从自己的破烂口袋里找了把折叠椅给他，这可是他流浪时最宝贝的东西。
“给，坐着会好一点的。”闻今雪微笑道。
男人一愣，抬头，颤抖着手指推开了椅子：“不需要你们的假好心。”
怎么是假好心呢？
闻今雪略感委屈，把凳子放在男人身边，上面还有一块面包，气馁地回到了值班室。
天色渐渐黑青，估摸着时间，学生们也要陆陆续续回来了。
为了给初次见面的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闻今雪特意在卫生间整理了一番发型和工作服，对着镜子露出和胸前工牌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的灿烂笑容，比了个耶。
晚上六点多，返校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学校里面开始变得嘈杂，脚步声和谈话声交错响起。
“好累，真不想回到这个鬼地方。”
“不想又能怎么办？”青年叹了口气：“毕竟我们是因为这里才活下来的。”
同伴痛苦地捂住脸：
“我和我女朋友分手了，下一次，我不准备回家了。”
青年劝道：“都已经这么多天了，再坚持坚持吧。”
同伴：“我不知道我们的坚持有什么意义。痛苦五天，换两天寿命，回去还是在打工，为了早点回来准备我还翘掉了加班，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总是要活下去的……”
学生们带着自己的行李大包小包地回到学校，学校里渐渐有了人气。
果然啊，谁上学都开心不起来，看到学生们萎靡的样子，闻今雪心中的同情更浓，笑容又真诚了几分，半个脑袋探出窗框，和每一个进入公寓的学生热情友好地打招呼。
“你好同学，我是新任宿管，我叫闻今雪，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小闻——”
然而现实却令人备受打击。
第一个进门的同学看到闻今雪的脸，足足盯着看了十秒，闻今雪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同学回过神来，门一开，往里窜了十米远——
我眼花了？
第二个进门的同学听到闻今雪的笑声，东西没拿稳，直接摔在了地上，闻今雪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把人扶起来：“别这么激动啊，同学，走路要当心。”
同学一溜烟和他对视上，一眨眼又跑没影了——
我听错了？
这不是我今天在副本躲衣柜时听到的老诡风笑声吗？
接连遭受打击，面对第三个同学，闻今雪在心里安抚了自己一番，依旧笑容满面：“你好啊，我是新宿管闻今雪，有什么需要在APP里发给我哦。”
男同学一个滑步跪在地上，立刻爬起来，磕磕巴巴道：
“好……好的。”
闻今雪手还没来得及伸过去，男同学又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远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没那么奇怪的同学，看到他却跟看到空气一样，直接无视了。
闻今雪不由沮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我长得很丑吗？
…
另一边，十八栋，公寓聊天论坛。
“有没有人看到新宿管？”
“罗英红终于走了，再也不用受她的折磨了。”
“你先别急着高兴，新宿管有惊喜。”
“看到了，为什么他一个NPC，和副本BOSS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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