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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淮西裂璧 第1章临淮堂训
洪武十年三月望日,淮西临淮郭府。
檐外的老槐树已抽新绿,细碎的白花缀满枝桠,风过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混着庭院里煮酒的香气,漫出朱红大门。府内正厅“临淮堂”三字匾额高悬,黑底金字,是太祖皇帝亲题,笔力遒劲,透着开国君主的威仪。匾额下,青铜鼎炉燃着檀香,烟气袅袅,缠绕着堂中觥筹交错的笑语,却压不住那藏在笑语背后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
郭兴,当朝巩昌侯,年近五十,身着绯色常服,腰束玉带。他面容刚毅,额间刻着几道深深的纹路,那是鄱阳湖的炮火、潼关的风雪、漠北的沙尘共同雕琢的印记。此刻他端坐主位,左手按在案几上,指节微微泛白——连日来的军务操劳,让他旧伤隐隐作痛,但在今日的家宴上,他依旧挺直了脊背,目光如炬,扫视着堂中众人。
“兄长,尝尝这新酿的青梅酒。”身旁的郭英轻声开口。武定侯郭英比郭兴小三岁,身形略瘦,眉眼间少了几分兄长的锐利,多了几分内敛。他执起酒壶,给郭兴的酒杯添满,“去年冬天窖藏的,今日正好开封。”
郭兴端起酒杯,浅酌一口,青梅的酸涩混着酒香滑入喉间,他微微颔首:“不错,比去年的醇厚些。”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近日朝中动静,你可知晓?”
郭英执壶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也饮了一口酒:“兄长指的是胡丞相那边?”
“正是。”郭兴放下酒杯,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听闻他近日广结党羽,朝堂上半数官员都唯他马首是瞻。主上性情,你我深知,岂容他人分权?”
堂中虽有宾客谈笑,却多是郭氏族人及心腹旧部,故而兄弟二人议事并未避嫌。郭英眉头微蹙:“兄长所言极是。前日入宫,见主上神色不悦,似有烦心事。我等身为武将,当谨守本分,莫要卷入文官纷争。”
“说得容易。”郭兴轻叹一声,目光扫过堂下,“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等是淮西勋贵,又是皇亲——宁妃在宫中,皇上与我郭家沾亲带故,胡惟庸岂能不对我等有所猜忌?”
郭英沉默片刻,缓缓道:“唯有‘忠’字立身。我等自濠州起兵便追随主上,鄱阳湖之战、平定中原、北伐蒙元,大小百余战,军功在册,忠心可昭日月。只要谨言慎行,想必主上不会多疑。”
郭兴不置可否,只是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入愁肠,暖意未生,反倒添了几分沉重。他想起二十年前鄱阳湖的烽火,战船相连如城,他率水军纵火焚敌,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那是何等的壮怀激烈。可如今,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朝堂之上的暗箭,却比战场上的刀剑更难防备。
堂下两侧,郭家子弟与亲眷、挚友分坐。左侧首位,是郭兴长子郭景振(郭兴长子郭景仪早年战死,现郭景振为长),年方二十,身着锦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骄纵。他正与身旁几位勋贵子弟谈笑风生,声音洪亮,引得众人侧目。
“景振兄,听闻令尊近日又获主上赏赐?”邻座的魏国公徐达之子徐辉祖是郭景振挚友,他探身问道。
郭景振得意一笑,扬了扬下巴:“不过是些绸缎银两罢了。家父随主上征战多年,这点赏赐算不得什么。”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实话,我瞧那胡惟庸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会揣摩主上心思罢了。若论真才实学,他不及汝父万一。”
徐辉祖眉头一皱,连忙摆手:“景振兄慎言!朝堂之事,不可妄议。”
“怕什么?”郭景振不以为然,“咱们父辈都是开国功臣,咱家又是皇亲,难道还不能说句实话?我看他胡惟庸蹦跶不了多久!”
这番话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到主位上的郭兴耳中。郭兴脸色一沉,猛地放下酒杯,杯底与案几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堂中顿时安静下来。
“放肆!”郭兴沉声道,目光如利剑般射向郭景振,“朝堂之事,岂容你在此妄议?主上圣明,胡丞相辅政有功,轮得到你置喙?”
郭景振被父亲当众训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依旧梗着脖子:“父亲,儿子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郭兴怒极反笑,“你所谓的实话,不过是年少轻狂的妄语!我郭家能有今日的地位,全凭主上恩宠,凭一代代人沙场喋血换来的。若因你这张嘴惹祸上身,我定不饶你!”
郭英连忙打圆场:“兄长息怒,景振年轻,不懂事,日后多加管教便是。”他转向郭景振,语气严厉,“还不快给你父亲赔罪?”
郭景振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父亲是真的动了怒,只得站起身,躬身道:“儿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郭兴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目光转而落在堂下右侧的次子郭景扬身上。
郭景扬年方十六,身着素色儒袍,身形清瘦,面容清秀。与长兄的张扬不同,他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着,手中捧着一杯未动的酒,目光平和,仿佛对堂中的纷争毫无兴趣。他不像郭景振那般自幼习武,反倒对读书写字情有独钟,府中藏书几乎被他翻遍,性子也愈发沉稳内敛。
“景扬。”郭兴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
郭景扬闻言,连忙起身躬身:“父亲。”
“方才你兄长的话,你都听到了?”
“回父亲,听到了。”郭景扬声音平静,“兄长所言,确有不妥。朝堂之事,当由主上与大臣决断,我等晚辈,不该妄加评论。”
“你明白就好。”郭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虽年轻,却比你兄长沉稳许多。”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物,托在掌心。
那是一块玉佩,约莫巴掌大小,质地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白玉。玉佩被打磨得极为光滑,正面刻着两个篆字,笔力苍劲,正是“忠勇”二字,字缝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痕迹,显然是常年佩戴摩挲所致。
“此乃我郭家传家之宝。”郭兴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块玉佩上,“当年你祖父郭山甫,便是带着这块玉佩追随主上,他老人家嘱我等辅佐圣主,不得有二心。如今,从濠州一路打到应天。想当年,鄱阳湖之战,我身配此玉尽力护主,身中三箭,玉佩被箭簇击中,却也替我挡了致命一击。这块玉,是我郭家的护身符,更是我郭家的家训。”
郭英也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块玉佩:“兄长说得是。这块玉佩,见证了我郭家的忠勇,也承载着主上的信任。”
郭兴缓缓走到郭景扬面前,将玉佩郑重地放入他手中。玉佩触手温润,带着父亲掌心的温度,郭景扬能清晰地感受到“忠勇”二字的棱角,心中一凛。
“此子可托。”郭兴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景扬,今日我将这传家玉佩交予你。你要记住,‘忠勇’二字,‘忠’为立身之本,‘勇’为行事之基。对君忠,对亲孝,对友义,这便是‘忠’;临危不惧,迎难而上,这便是‘勇’。你兄长虽为长子,袭爵承业,却性情浮躁,恐难担此重任。你需持此玉,牢记家训,日后若家族有难,你当挺身而出,保全族人。”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堂中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按照常理,传家之宝理应传给长子,更何况郭景振还是巩昌侯爵位的法定继承人。郭景扬更是受宠若惊,捧着玉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父亲,这……这万万不可!”郭景扬连忙推辞,“传家宝理应传给长兄,儿子不敢受此重任。”
“这是我的决定,你不必推辞。”郭兴按住他的手,目光坚定,“我知道你性子沉稳,心思缜密,比你兄长更能守住这份家业,守住郭家的‘忠勇’二字。”
郭景振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万万没想到,父亲不仅当众训斥他,还将传家玉佩交给了次子。在他看来,这不仅是对他的羞辱,更是对他继承人地位的否定。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怼,却在触及父亲严厉的目光时,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嘴角的肌肉依旧不住地抽搐。
郭英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他知道兄长的良苦用心——景振虽勇,却失之浮躁;景扬虽文,却有静气。如今朝堂风云变幻,郭家身处风口浪尖,唯有沉稳之人,方能在乱世中保全家族。他走上前,拍了拍郭景扬的肩膀:“景扬,你父亲眼光独到,你当不负所托。持此玉,守家训,日后我与你父亲,都会助你。”
郭铭,郭英之子,年十九,生得英气勃发,此刻也走上前,对着郭景扬拱手道:“景扬弟,父亲与伯父慧眼识珠,你性情沉稳,确是持玉之人。日后若有需要,愚兄定当鼎力相助。”
郭景扬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父亲坚定的目光、叔父温和的眼神、堂兄真诚的表态,心中明白,这份责任,他推不掉,也不能推。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将玉佩贴身藏好,躬身道:“孩儿定当谨记父亲教诲,不负家族厚望,以‘忠勇’二字立身,守护族人,报效国家。”
郭兴满意地点点头,回到主位坐下。堂中的气氛渐渐恢复,觥筹交错间,却多了几分微妙的变化。郭景振自始至终闷闷不乐,独自饮酒,不再与人谈笑;郭景扬则依旧安静地坐着,只是偶尔抚摸胸前的玉佩,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兴再次起身,目光扫过堂中众人,语气凝重:“今日家宴,除了饮酒叙旧,还有一事,我要当着诸位的面宣布。”
众人纷纷放下酒杯,静待下文。
“近来朝中不宁,主上有意整肃纲纪。”郭兴缓缓道,“我郭家世代忠良,切不可在此时惹祸上身。自今日起,临淮堂家训新增一条——‘慎言慎行,不涉党争,不议朝政,专心本业’。”
他顿了顿,目光重点落在郭景振身上:“景振,你明日起,随我入军营历练,从百户做起,磨一磨你的性子。军中纪律森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收起你的骄纵,真正明白‘忠勇’二字的含义。”
郭景振心中一沉,他本以为父亲只是训斥他几句,没想到竟要将他派去军营从百户做起。这对于身为侯府长子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惩罚。但他不敢反驳,只得躬身应道:“儿子遵令。”
“景扬。”郭兴转向次子,“你留在府中,协助你母亲打理家事,熟悉族中事务。你性子沉稳,细心谨慎,我相信你能办好。”
郭景扬躬身领命:“孩儿遵令。”
郭兴又看向郭英:“贤弟,你我兄弟二人,当以身作则,约束族人。日后若非主上召见,尽量少入京城;若非必要,不与朝中官员私交过密。安安稳稳做好分内之事,方能保家族长久。”
郭英郑重点头:“兄长所言极是,我定当照办。”
家宴散后,已是月上中天。郭府后院,月光如水,洒在青石小径上,映出斑驳的树影。郭景扬独自站在老槐树下,手中捧着那块“忠勇”玉佩,月光下,玉佩温润如玉,“忠勇”二字熠熠生辉。
“景扬弟。”身后传来脚步声,郭铭提着一盏灯笼走来。
郭景扬转身,拱手道:“铭哥。”
郭铭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玉佩,笑道:“这块玉,在伯父手中戴了二十多年,今日终于交到你手上了。”
“铭哥,你说我能担此重任吗?”郭景扬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郭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景扬弟,你不必妄自菲薄。你虽不善言辞,却心思缜密,沉稳有度。伯父将玉佩交给你,正是看中了你的这份心性。如今朝堂风云变幻,郭家需要的不是张扬的勇,而是内敛的智。”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知道景振兄心中不快,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他性子浮躁,确实需要历练。你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守住家训,保全族人,便是对伯父最好的回报。”
郭景扬点点头:“铭哥所言,我记下了。”
“还有一事。”郭铭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郭景扬,“这是我父亲让我交给你的。”
郭景扬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玉哨,质地与“忠勇”玉佩相似,显然是出自同一块玉料。
“这玉哨是当年祖父打造‘忠勇’玉佩时,余下的边角料所制。”郭铭解释道,“我郭家与你郭家同为一脉,这玉哨与‘忠勇’玉佩气息相通。日后若有急事,可吹此哨,我郭英府中之人,定会赶来相助。”
郭景扬握紧玉哨,心中一阵温暖:“多谢叔父与铭哥厚爱,景扬感激不尽。”
“你我兄弟,不必言谢。”郭铭笑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送走郭铭,郭景扬独自站在槐树下,直到夜深。他将玉哨贴身藏好,与“忠勇”玉佩一起,贴在胸口。玉佩与玉哨的温润触感,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知道,从父亲将玉佩交到他手中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便不再是简单的读书写字,而是肩负起了守护家族的重任。
与此同时,郭景振的院落里,却一片狼藉。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郭景振将房间里的瓷器摆件尽数摔碎,碎片散落一地。李氏,他的妻子,吓得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父亲太偏心了!”郭景振怒吼道,“我是长子,是巩昌侯的继承人,他却将传家玉佩交给那个书呆子!还把我派去军营从百户做起,这不是羞辱我是什么?”
李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捡起一片碎片:“夫君息怒,公公也是为了你好。军营历练,能磨一磨你的性子,对你日后袭爵也有好处。”
“为我好?”郭景振冷笑,“他是看我不顺眼,想扶持那个书呆子!我看他就是老糊涂了!”
他猛地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那个郭景扬,整天就知道读书写字,手无缚鸡之力,凭什么能得到传家玉佩?凭什么能留在府中打理家事?我不服!”
李氏叹了口气:“夫君,事已至此,再多抱怨也无用。不如好好去军营历练,做出一番成绩,让公公看看,你才是郭家最合格的继承人。”
郭景振沉默不语,眼中却依旧燃烧着不甘的火焰。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军营中做出成绩,让父亲后悔今日的决定,把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回来。
夜色渐深,郭府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临淮堂前的老槐树,在月光中风轻摇曳,花瓣簌簌落下,仿佛在预示着这个显赫的淮西勋贵家族,即将在历史的洪流中,迎来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郭兴便带着郭景振前往军营。郭景扬则早早起身,来到府中账房,开始协助母亲打理家事。
“二少爷,这是府中近三个月的账册,请您过目。”老管家郭福将一摞厚厚的账册放在郭景扬面前。郭福在郭府效力三十余年,看着郭兴兄弟长大,对郭家忠心耿耿。
郭景扬点点头,翻开账册仔细查看。他虽年幼,却在读书之余,跟着郭福学过记账,对账目并不陌生。账册记录得十分详细,从田庄的收成到府中的日常开销,一笔一笔,清晰明了。
但看了半个时辰,郭景扬便发现了问题。
“郭福伯,”他指着账册中的一页,“这笔‘修缮西跨院’的支出,上个月已经记录过一次,为何这个月又有一笔相同的支出?”
郭福凑近一看,脸色微变:“这……老奴记得西跨院上个月确实修缮过,怎么会再有一笔?”他连忙翻阅前面的账册,确认上个月确实有一笔数额相同的修缮费支出。
“去把负责记账的刘先生叫来。”郭景扬沉声道。
不一会儿,账房先生刘德被带到。他约莫四十岁,是郭府请来的账房,平日里看似老实本分。
“二少爷,您找我?”刘德躬身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郭景扬指着账册上的两笔修缮费:“刘先生,这两笔支出,都是修缮西跨院的?西跨院一个月内,需要修缮两次?”
刘德脸色一白,支支吾吾道:“这……这是老奴一时疏忽,记错了……”
“疏忽?”郭景扬冷笑一声,“一笔支出纹银五十两,并非小数目,你会疏忽记错?我看你是故意虚设账目,中饱私囊吧!”
刘德浑身一颤,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二少爷饶命!老奴一时糊涂,贪念作祟,才做出这等蠢事!求二少爷念在老奴为郭府效力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郭景扬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威严:“郭家家训,首重‘忠’字。你在郭府效力,却暗中贪污,违背家训,辜负了家族的信任。”他顿了顿,继续道,“念在你初犯,且主动认罪,今日从轻发落。扣除你全年俸禄,即刻离开郭府,永不再用!”
“多谢二少爷饶命!多谢二少爷!”刘德连连磕头,起身狼狈地离开了账房。
郭福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赞叹:二少爷年纪虽轻,却处事果断,明辨是非,难怪老爷会将传家玉佩交给她。
“郭福伯,”郭景扬转向老管家,“日后府中账目,还需劳您多费心核查。凡是涉及大额支出,必须报我过目后方可执行。”
“老奴明白。”郭福躬身应道。
处理完账房的事,郭景扬又马不停蹄地查看了府中的库房、厨房、田庄等各处事务。他细心谨慎,凡事亲力亲为,发现问题及时解决,短短几日,便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府中上下的一致好评。
然而,郭景扬心中清楚,府中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朝堂上的风暴,终究会波及到这座看似安稳的侯府。他每日处理完家事,便会回到房间,研读兵法谋略,练习武艺——他知道,仅凭读书写字,无法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保全家族。他必须文武双全,才能不负父亲的重托,不负那块“忠勇”玉佩的期许。
这一日,郭景扬正在书房研读《孙子兵法》,郭福突然匆匆赶来:“二少爷,武定侯府派人送来急信,说有要事相商。”
郭景扬心中一凛,连忙接过信件。信是郭英亲笔所写,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之下写就。信中只有寥寥数语:“胡惟庸案发,主上震怒,恐牵连甚广。速嘱你父收敛锋芒,约束族人,莫要卷入其中。切记,‘忠勇’二字,此时当以‘慎’为先。”
郭景扬握着信纸,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父亲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已经席卷而来,而他的家族,正身处风暴的中心。
他快步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依旧繁茂的老槐树,抚摸着胸前的“忠勇”玉佩。玉佩温润依旧,却仿佛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父亲,叔父,放心吧,我定会守住郭家,守住这份“忠勇”。
只是他不知道,这场风暴的猛烈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郭家的命运,即将在这场风暴中,迎来第一次剧烈的转折。而他手中的这块玉佩,将成为家族破碎后,唯一的念想与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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