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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声告白》
第一卷:冬夜
第一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
周屿合上最后一本案卷,办公室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他敲击键盘的回声。窗外,上海浦东的霓虹在冬夜的细雨中晕开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像被水洗过的油画。写字楼里大多数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他所在的三十八层这一隅还亮着。
他揉了揉太阳穴,颈椎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又要在办公室过平安夜了,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年。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屿,圣诞节回家吃饭吗?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周屿顿了顿手指,回复:“加班,案子急。下次吧。”
发送。几乎可以想象母亲看到消息时失望的表情。他关掉对话框,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一起并购案的尽职调查报告。数字、条款、法律风险,这些冰冷的东西比人情简单得多。
电梯下到一楼时,已经十一点五十八分。大堂的圣诞树依然闪烁,银蓝色的装饰物在空荡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寂寥。保安小李朝他点头:“周律师又加班这么晚?”
“嗯,节日快乐。”周屿回以职业性的微笑,推开沉重的玻璃门。
冷风夹着细雨扑面而来,他紧了紧大衣领子,撑开黑色长柄伞。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溅起一片水花。平安夜的上海,有种反常的宁静。
走过两个街区,周屿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脚步。橱窗上贴着圣诞促销的海报,红绿相间的颜色在雨水中褪了色。他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欢迎光临。”收银台后的店员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手机。
周屿走到冷柜前,取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份三明治。排队结账时,他才注意到前面的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比他稍矮一些,穿着深灰色的羊毛外套,没打伞,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他正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一枚硬币掉在地上,滚到周屿脚边。
周屿弯腰捡起,递过去。
男人转过头,周屿微微一怔。
那是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英俊,五官单独看都有些过于锐利,组合在一起却有种奇特的和谐感。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瞳仁颜色很浅,在便利店的白炽灯下近乎琥珀色。此刻那眼睛里布满血丝,眼下有浓重的阴影,像是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谢谢。”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接过硬币时,手指不经意擦过周屿的手心,冰冷。
“不用。”周屿简短回应,职业习惯让他迅速打量对方:外套质地不错但已陈旧,袖口有磨损;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但无光泽;整个人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像一根拉得太满的弓弦。
男人付完钱,拿着一个简单的便当和一杯关东煮,走到窗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他没有立即开动,只是望着窗外空荡的街道,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周屿付了款,走出便利店。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便利店里的男人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被遗忘在城市角落的雕像。
平安夜的雨,孤独的人,这本该是擦肩而过的故事。
如果周屿没有在第二天早上再次见到他的话。
第二天是圣诞节,但律师事务所不放假。周屿八点准时到达办公室,桌上已经摆好了秘书准备的咖啡。他抿了一口,打开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十点钟,合伙人陈律师的内线电话打了进来:“周屿,来我办公室一下,有个新客户。”
周屿拿起笔记本和钢笔,走向走廊尽头的合伙人办公室。透过玻璃墙,他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深灰色外套,侧脸轮廓锋利。
推门进去时,那个男人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与周屿的目光相遇,两人都微微一怔。
“周屿,这是沈默先生,我们的新客户。”陈律师介绍道,“沈先生,这是周屿律师,我们所并购业务组的骨干,会负责您的案子。”
沈默站起身,伸出手:“又见面了。”
周屿与他握手,这次他注意到沈默的手腕很细,腕骨突出,握手的力度却意外地坚定。“幸会,沈先生。”
“你们认识?”陈律师有些惊讶。
“昨晚在便利店有过一面之缘。”周屿简洁地解释,转向沈默,“沈先生需要什么法律帮助?”
陈律师接过话头:“沈先生是一家科技公司——‘默声科技’的创始人和大股东,目前公司面临控制权纠纷。具体情况,让沈先生自己说吧。”
沈默重新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在日光下,他看起来比昨晚更加疲惫,但眼神依然锐利。
“我的公司正在被恶意收购,”沈默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收购方是‘启明资本’,他们目前已经暗中持有默声科技28%的股份,并联合了我的两位联合创始人,试图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上罢免我的董事长职务,夺取公司控制权。”
周屿打开笔记本:“公司的股权结构是?”
“我持有34%,两位联合创始人各持15%,员工持股平台10%,其余为外部投资者分散持有。启明资本通过二级市场收购和从部分早期投资者手中受让,获得了现在的份额。”
“公司章程中关于控制权变更的条款?”
“需要超过三分之二表决权通过。”沈默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公司章程、股东协议、以及我和联合创始人当初签署的一致行动人协议复印件。”
周屿快速浏览文件,眉头逐渐皱起:“一致行动人协议还有六个月才到期,他们这是违约。”
“是的,但协议中的违约金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如果能获得公司控制权。”沈默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他们看中的是公司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语音技术,已经接近商业化阶段。启明资本想低价获得这项技术,然后拆分出售给他们的关联公司。”
周屿抬起头:“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阻止这次恶意收购,保住公司控制权。”沈默直视周屿的眼睛,“无论用什么方法,法律允许范围内的。”
周屿在那双浅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他点点头:“我需要详细了解公司情况、所有股东背景、以及与启明资本相关的所有交易记录。时间很紧,我们必须立即开始工作。”
“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材料。”沈默拍了拍身边的公文包,动作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陈律师站起身:“那你们开始吧。周屿,这个案子优先级最高,其他工作可以适当调整。”
“明白。”
周屿带着沈默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空间不大,但整洁有序,书架上摆满了法律典籍和案例汇编,窗边的绿植长得郁郁葱葱。
“请坐。”周屿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则坐回位置,打开电脑,“我们先从基本情况开始。您创办默声科技多久了?”
“七年。”沈默解开外套扣子,但没脱下来,像是需要这层物理保护,“大学毕业后和两个室友一起创业,最初是做语音识别算法,后来扩展到自然语言处理和情感计算。”
“公司的财务情况?”
沈默报了几个数字,周屿快速记录。公司的营收增长稳定,但利润率不高,大部分资金都投入了研发。这种情况在科技初创公司中很常见,但也让公司更容易受到资本攻击。
“员工持股平台的态度?”
“不确定。”沈默揉了揉太阳穴,“平台的管理人是我们的CTO,也是联合创始人之一,现在已经倒向启明资本。但我相信大部分员工是支持我的,只是他们可能不了解情况。”
周屿停下笔,看着沈默:“沈先生,我必须问一个直接的问题——为什么他们会背叛你?仅仅因为启明资本出价更高?”
沈默沉默了很久,久到周屿以为他不会回答。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窗。
“我们有过分歧。”沈默最终开口,声音很轻,“关于公司的发展方向。我想继续深耕技术,做真正有价值的产品;他们希望尽快上市套现,或者高价出售公司。这种分歧积累了很久,启明资本只是提供了一个引爆点。”
“而且,”沈默补充道,嘴角露出一丝自嘲,“我可能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他们经常说我不近人情,只关心技术和代码,不在乎团队感受。”
周屿不置可否。在商业世界里,情感往往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他见过太多因利益而结合、因利益而分离的故事。
“我需要对所有相关文件进行详细审查,包括但不限于所有股东协议、投资条款、知识产权归属文件、以及公司与启明资本之间的任何往来记录。”周屿列出清单,“同时,我需要您提供潜在盟友名单——任何可能支持您的外部股东或合作伙伴。”
沈默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和一个U盘:“大部分在这里。还有一些早期的投资协议在我家里的保险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拿给你。”
“今天下午可以吗?时间紧迫。”
沈默看了看表:“两点钟,在我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见?我想先回公司一趟,有些事需要处理。”
“可以。”周屿写下咖啡馆的地址,撕下便签纸递给沈默,“到时候见。”
沈默接过便签,指尖再次擦过周屿的手指。这次周屿注意到,沈默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有几处有轻微破损,像是经常咬指甲的习惯。
“周律师,”沈默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昨晚在便利店,谢谢。”
周屿抬起头:“只是捡了个硬币。”
“不,我是说...”沈默停顿了一下,“那时候,我差点就放弃了。看到还有人同样在平安夜独自加班,莫名其妙觉得...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挣扎。”
周屿怔了怔,还没想好如何回应,沈默已经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雨继续下着,敲打着窗户。周屿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沈默瘦削的身影匆匆走进雨幕,没有打伞。灰外套很快消失在街角,像被城市吞没的一个无声注脚。
他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沈默留下的文件。第一页是默声科技的股权结构图,沈默的名字旁标注着“创始人、CEO、最大股东”。照片上的沈默比现在年轻一些,眼神里有种明亮的光芒,那是尚未被现实磨平的锐气。
周屿想起昨晚便利店里的那个身影,孤独地坐在高脚凳上,望着窗外的雨。想起他接过硬币时冰冷的手指,和那句沙哑的“谢谢”。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又发来消息:“明天晚上能回家吗?给你留了汤。”
周屿看着屏幕上温暖的字句,又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他最终回复:“尽量。但可能要晚点。”
然后他关掉手机屏幕,重新埋首于法律文件的世界。那里有明确的规则、清晰的边界、可以预测的结果。不像人心,难以捉摸,不可预测,常常令人失望。
但不知为何,沈默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那时候,我差点就放弃了。”
周屿摇摇头,试图集中注意力。他是律师,为客户提供专业服务,仅此而已。情感代入是这行的大忌。
可是当他翻阅文件,看到沈默七年来为公司申请的一百多项专利,看到他为了融资一次次修改的商业计划书,看到他在员工生日时亲手写下的祝福卡片复印件,周屿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将整个生命都投入了这家公司。
而现在,他可能失去一切。
窗外的雨更大了。周屿看了眼时钟,离下午两点还有三个小时。他泡了杯浓咖啡,开始仔细阅读每一份文件,寻找可能的法律漏洞、合同缺陷、任何可以用来反击的武器。
律师的战场不在法庭,而在字里行间。而这一次,他必须赢。
不仅仅是为了客户。
第一卷:冬夜
第二章
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周屿推开咖啡馆的门。
室内温暖,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和轻柔的爵士乐。平安夜已经过去,但圣诞装饰还没撤下,角落里那棵小圣诞树上的彩灯兀自闪烁。
沈默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堆散乱的文件。他换了一件衣服,黑色的高领毛衣让他看起来更加消瘦。当周屿走近时,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眉头紧锁。
“沈先生。”周屿出声提醒。
沈默猛地抬头,眼中的锐利一闪而过,随即缓和下来:“周律师,请坐。要喝点什么吗?”
“美式,谢谢。”周屿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这些都是从保险箱拿出来的?”
“大部分是。”沈默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然后合上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是我刚刚从公司服务器上找到的邮件记录,可能有用。”
周屿接过沈默递来的文件,开始快速浏览。大多是早期融资文件、知识产权归属协议、以及一些技术合作备忘录。其中一份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份与启明资本的保密协议是什么时候签署的?”周屿指着其中一页。
沈默凑过来看:“六个月前。那时他们第一次表达投资意向,要求我们提供技术细节和财务数据供尽职调查。按照惯例,我们签署了双向保密协议。”
“协议中明确禁止接收方在未获授权的情况下使用披露信息,且禁止招揽对方员工。”周屿指出关键条款,“如果启明资本利用在尽职调查中获得的信息来策划这次收购,或者诱导你的联合创始人违约,就构成了协议违反。”
沈默的眼睛亮了一下:“这能成为法律武器吗?”
“有可能,但需要证据。”周屿继续翻阅,“我需要查看启明资本尽职调查期间索要和获得的所有资料清单,以及他们与你的联合创始人的所有通信记录——工作邮箱、私人邮件、即时通讯记录,一切。”
沈默的表情黯淡下来:“联合创始人的工作账户我已经无法访问,他们昨天更改了密码。私人通信...我没有权利获取。”
“法院可以颁发证据保全令,如果我们能提供初步证据证明存在违约或侵权行为。”周屿顿了顿,“但这类申请需要时间,而你们下个月就要开股东大会。”
“一月十五日。”沈默确认道,“还有三周。”
“时间紧迫。”周屿喝了一口刚送来的咖啡,苦涩的液体让他思维更加清晰,“我们需要多线并行。第一,深入分析所有现有文件,寻找法律漏洞;第二,联系可能支持你的其他股东;第三,调查启明资本这次收购的潜在违规行为;第四,准备股东会上的反击策略。”
沈默认真听着,偶尔点头。窗外,一个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走过,孩子手里拿着红色的气球,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醒目。
“关于其他股东,”沈默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名单,“除了我和两个联合创始人,持股超过1%的还有这些人。”
周屿扫了一眼名单,大约有七八个名字,大多是早期投资人和离职员工。“你和他们关系如何?”
“有的还行,有的...”沈默苦笑,“在我坚持不提前套现、不降低技术标准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资本追求回报,而我想做的是真正有意义的技术,这种矛盾不可避免。”
“但你还是做到了现在,公司估值增长了近百倍。”周屿指出。
“因为我一直相信,好的技术最终会赢得市场。”沈默的声音里有一种固执的信念,“我们开发的语音情感识别系统,能够从声音中检测出抑郁症、阿尔茨海默症等疾病的早期征兆,准确率已经达到临床可用标准。如果成功商业化,可以帮助数百万人。”
周屿抬起头,第一次在沈默眼中看到了真正的光芒——不是疲惫,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热情。这种神情,他在那些真正热爱自己工作的科学家、艺术家眼中见过,但在商业世界里,实在太过罕见。
“启明资本想怎么处理这项技术?”周屿问。
“拆解出售。”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情感识别模块卖给一家心理健康APP公司,语音合成模块卖给一家虚拟偶像运营商,核心算法可能出售给海外买家。他们不关心技术的完整性和初衷,只关心每个部分能卖出多少钱。”
“你知道这些的具体证据吗?”
沈默从文件堆底部抽出一个文件夹:“这里有启明资本与那些潜在买家的往来邮件复印件,是我从一个还没完全倒向他们的中层管理人员那里拿到的。他冒着风险帮我,因为他也相信我们在做的事情。”
周屿接过文件夹,里面是几封打印出来的邮件。从内容看,启明资本确实在秘密接触多家公司,商讨出售默声科技不同技术模块的事宜。这种行为如果发生在正式收购完成前,可能违反董事和高管的信义义务,特别是如果启明资本已经实际控制了公司决策。
“这些邮件很有价值。”周屿小心地收起文件夹,“我们需要核实它们的真实性,然后评估法律上的可用性。你的那位中层管理人员,愿意在必要时作证吗?”
沈默犹豫了:“我不确定。他有家庭,有房贷,我不想把他拖入泥潭。”
“理解。”周屿没有坚持,转而问道,“你刚才说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情况如何?”
沈默的表情更加阴郁:“我的CEO权限已经被限制,无法访问财务系统和部分研发数据。行政部通知我,董事会——实际上是启明资本控制的临时委员会——已经要求我交出手中的公章和营业执照原件。我以需要时间整理为由拖了几天,但拖不了多久。”
“公章和营业执照绝对不能交给他们。”周屿立即说,“这是公司法人代表权的象征。一旦交出,他们在法律程序上就更容易控制公司。”
“我知道,但行政和财务部门已经不听我的指令了。”沈默揉着太阳穴,“我现在像是自己创办的公司里的外人。”
周屿能听出他声音中的痛苦。七年心血,眼看就要被人夺走,这种感受不难想象。
“我们需要采取一些非常规策略。”周屿思考着说,“首先,你要以公司法定代表人身份,向所有员工发送一封公开信,说明当前情况,争取员工支持。同时,以存在不当行为为由,正式要求查看公司所有财务记录和决策文件——这是法定权利,他们不能拒绝。”
“然后呢?”
“然后,我们需要找到启明资本这次收购的资金来源。如果是通过基金收购,需要查看他们的有限合伙协议,确认此次收购是否符合基金的投资范围和约定程序。如果有任何违规,我们可以向监管部门举报,至少能拖延时间。”
沈默认真记录着周屿的建议,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周屿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没有更换。
“还有,”周屿继续说,“我们需要分析你与联合创始人签署的一致行动人协议的具体条款。如果有违约金条款,我们可以立即提起诉讼,要求法院颁发禁令,禁止他们在诉讼期间行使投票权。”
“诉讼需要时间...”
“但禁令申请可以很快,如果法官认为存在紧急情况。”周屿解释道,“特别是如果有证据表明他们的行为将给公司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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