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修仙日记:以下犯上

　　青岚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从来都是肃穆庄严。
　　可今年，高台之上，五位峰主的目光齐齐落在测灵石前那个少女身上——准确说，是落在她怀里那包正在吃的桂花糕上。
　　“咯吱。”
　　清脆的咀嚼声在落针可闻的广场上格外清晰。
　　少女约莫十六岁，一袭简单青衫，袖口还沾着点油渍。她一边嚼着糕点，一边漫不经心地把手按在测灵石上。
　　“嗡——”
　　青光冲天！石中浮现九缕道纹！
　　“九纹道体？！”执事长老的声音劈了叉。
　　满场哗然。这等天赋，百年难遇。
　　然而少女只是眨眨眼，从怀里又摸出一块糕点，转向高台：“那个……请问，哪一峰伙食最好？”
　　众峰主：“……”
　　一片死寂中，最右侧的霜色身影缓缓站起。银发如月华倾泻，容颜清冷似雪，正是清月峰主楚月寒。
　　“清月峰。”她的声音如冰玉相击，“但需辟谷。”
　　少女——洛熙，眼睛瞬间亮了：“没事！我会做饭！”
　　楚月寒：“修仙之人……”
　　“我会做灵食！灵米糕、百珍汤、清心莲子羹！”洛熙掰着手指数，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道霜色身影，不知为何，心跳快了一拍，“师尊收了我，绝不亏！”
　　高台上，剑峰峰主咳嗽一声：“楚师妹，此等天赋……”
　　“她选了我。”楚月寒淡淡打断，袖袍一卷。
　　洛熙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再睁眼，已站在一处云海缭绕的山峰上。竹舍三两间，药圃半亩，清泉潺潺，冷清得……有点过分。
　　“清月峰就你我二人。”楚月寒背对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每日卯时练气，辰时悟道，午时修术，戌时静心。其余时间自行安排。”
　　洛熙探头看了看简陋的厨房，眼睛弯成月牙：“那我可以把后山那片荒地开出来种菜吗？”
　　楚月寒终于回头看她一眼。
　　那是怎样一双眼啊——清澈、明净，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点点狡黠。像冬日冻土下钻出的第一抹嫩芽，莽撞又生机勃勃。
　　她修了百年的“忘情道”，心湖竟微微荡了一下。
　　“……随你。”
　　接下来三日，清月峰发生了微妙变化。
　　药圃旁多了片菜地，竹舍屋檐下挂了风干的灵菇，厨房里时常飘出诱人香气——虽然修仙者理论上不需要进食。
　　第四日清晨，洛熙抱着一罐刚炖好的“清心茯苓鸡汤”，蹲在楚月寒闭关的静室外。
　　“师尊~吃早饭啦~”
　　门纹丝不动。
　　“我用后山的灵泉炖的，加了宁神花，对修炼有好处的！”
　　依旧无声。
　　洛熙也不恼，把陶罐放在门口石阶上，自己盘腿坐下，开始……打游戏。
　　是的，打游戏。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玉算筹，在地上划出格子，用石子当棋子，自己跟自己下“灵兽棋”，嘴里还念念有词：“小火雀走这里……哎呀，被水灵龟吃了！”
　　静室内。
　　楚月寒端坐蒲团，神识却不由自主飘向门外。
　　那孩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玩得津津有味。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她发梢，跳跃着细碎的金光。
　　“道法自然……”楚月寒默念心法，试图压住那一丝波动。
　　“师尊！”洛熙突然敲了敲门，“我悟了！”
　　楚月寒：“？”
　　“刚才那局棋！水火相克，但若用木灵猴从中调和，反而能成相生之势！”洛熙的声音雀跃，“这和《基础五行诀》里说的‘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是不是一个道理？”
　　楚月寒指尖微颤。
　　《基础五行诀》是引气期入门功法，但其中阴阳调和之论，确与高阶心法暗合。这丫头……真是玩棋悟出来的？
　　她终于打开门。
　　洛熙仰着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双手捧上已经温了的汤罐：“师尊趁热喝！”
　　汤色清亮，香气扑鼻。楚月寒垂眸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明日辰时，我教你‘月华引气诀’。”
　　“好嘞！”
　　洛熙蹦跳着离开，楚月寒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抿了一口汤。
　　温暖，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
　　教洛熙练剑，是楚月寒修行生涯中最大的挑战。
　　“手腕要稳。”她握着洛熙的手，纠正姿势。
　　洛熙的注意力却在师尊袖口淡淡的冷香上，像雪后松林的味道。她悄悄深吸一口，结果手一抖，木剑“啪嗒”掉在地上。
　　楚月寒：“……集中精神。”
　　“哦哦！”洛熙赶紧捡起来，比划两下，眼睛又瞟向后山，“师尊，那片向阳坡的灵薯是不是熟了？这个季节烤着吃最香！”
　　楚月寒闭了闭眼。
　　午时，洛熙果然失踪了。楚月寒神识一扫，在后山找到了她——以及三个不知何时溜上清月峰的男弟子。
　　“小师妹，你这烤灵薯的手艺绝了！”剑峰的夏鸣轩毫无形象地蹲在火堆旁，一边啃着焦香的薯肉，一边吐槽，“比我们峰的辟谷丹强一万倍！”
　　丹符峰的宋子玉则温文尔雅地递过一只玉瓶：“洛师妹，这是我新调的蜂蜜，配着吃更佳。”
　　大师兄林耀稳重些，但手里也拿着半块灵薯，无奈笑道：“楚师叔若知道我们带坏你……”
　　“师尊才不管我呢！”洛熙得意地翻动着火堆里的薯块，“她说‘随我’！”
　　暗处的楚月寒：“……”
　　“不过话说回来，”洛熙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师尊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吗？清月峰以前没有其他弟子吗？”
　　三位师兄对视一眼，神色微变。
　　林耀轻叹：“楚师叔百年前……曾有一位挚友，亦是她的师妹。后来那位师叔在秘境中为救她，陨落了。自此，楚师叔便再未收徒，直至你出现。”
　　火堆“噼啪”炸响。
　　洛熙怔怔看着跳跃的火苗，心里莫名发堵。她想起师尊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原来深处藏着那样的过往。
　　“难怪……”她喃喃，“师尊身上总有股说不出的孤单。”
　　当晚，洛熙没有再去“骚扰”楚月寒。
　　她抱膝坐在竹舍屋顶，看着漫天星河，第一次认真思考：修仙，到底修的是什么？长生？力量？还是……为了不失去重要的人？
　　月色下，楚月寒静静立于窗前，望着屋顶那团小小的身影。
　　那孩子今日格外安静。是因为听了那些往事吗？
　　她指尖抚过窗棂，冰凉的触感。百年了，她以为早已习惯这冷清。可自从那抹青色闯入，寂静忽然变得……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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