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夺嫡之医女无敌

　　腊月十八，檀香山灯火辉煌。
　　海风裹着椰奶的甜香拂过沙滩，侍者端来冰镇椰子水，李若曦把衣服搭在椅背，换上碎花比基尼。远处酒店乐队的吉他声慵懒地晃着节拍，一切都像度假电影般舒缓。
　　直到一串鞭炮似的枪声撕裂夜空。子弹从酒店大堂一路扫到沙滩，尖叫声、玻璃碎裂声、人体倒在沙上的闷响，混着血腥味被海风吹散。李若曦本能地伏地，却看见一枚流弹拖着火尾朝她飞来——
　　轰！世界碎成无数白羽，柔软却锋利，将李若曦裹进黑暗。
　　黑暗里，忽然响起笛声，呜呜咽咽，像子夜鬼哭，又似慈母轻唤。
　　李若曦循音踏雪而行，雪片冷得钻骨。尽头处，一点柔光照着半截竹笛，青黄的竹身上血迹写成“若曦”二字。指尖刚触到笛身，一股巨力猛地将她拽进漩涡。耳边钟鼓齐鸣，身体似被撕碎又被缝合，冰冷瞬间抽空所有知觉。
　　再睁眼，李若曦已趴在雪地里，身上早不是比基尼，而是一件被雪水浸透的月白交领长袄，沉重得像生铁；藕荷色百迭裙裂到膝盖，小腿冻得青紫，膝盖上一条刀割般的口子正往外冒血，落在雪面绽成五瓣梅花。右手死死攥着那截断笛，掌心被割破，血与笛上的旧血交融，竟诡异地泛着暖意。
　　不属于李若曦的记忆呼啸着灌进来——
　　原来这身体的主人也叫李若曦，是大胤镇北将军李肃的掌上明珠。李肃统十万边军，镇守雪影城十年，风雪边关，胡马不敢南下。其妻陈氏怀她时，李肃突遭突厥夜袭，边报如雪片飞入京城，陈氏惊惧早产，孩子才七个月便落地，自幼药罐不离。李肃凯旋，见女儿瘦若游丝，既怜且愧，于是背着夫人偷授内功与“疏影十三剑”，李若曦聪慧，李肃叹曰：“诸子无人及此女。”
　　十二岁那年，一位游方道士说：小姐命弱，须远离尘嚣，待及笄后归家，方可长寿。李肃信之，和陈氏商量，陈氏觉得自己嫁妆里有一处庄子适合修身养性，便将她送往太湖边的竹林庄园静养，一住便是四年。昨夜，她及笄在即，府里老仆福伯却冒雪赶来，哭道：“老爷上疏弹劾兵部尚书刘瑾克扣军饷，被反咬‘通敌’！圣旨下，十岁以上男丁全部入狱，十岁以下与女眷流放岭南，家产抄没！”
　　少女当场吐血，趁夜追赶福伯欲回城，却在雪野迷途，力竭猝死。于是，来自五百年后、在爆炸中粉身碎骨的“李若曦”，被那柄断笛拖进这具十六岁的躯壳，承了她的痛，也承了她的冤。
　　李若曦还未从震撼中回神，山脊上已亮起七八点绿火——饿狼。为首灰狼体长六尺，瘦得肋骨根根暴突，却更凶残。血腥味刺激它们，獠牙滴涎。她撕下一截裙摆扎紧膝盖，再掂手中断笛：长一尺二寸，断口斜削，竟如一柄短剑。
　　灰狼扑来，李若曦滚地避开，趁它落地，屈膝顶其胸，一招“疏影横斜”刺穿狼喉。热血扑面，其余野狼只退两步，仍围成半圆。她知野兽畏火，可雪野茫茫，唯枯枝湿雪。于是咬破掌心，以血洒枝，解下腰间系带缠于断笛，暗运体内残存真气，双掌急搓。掌心皮肉磨烂，血染枯枝，终于冒起青烟。李若曦俯身轻吹，“噗”地火苗跳跃，举火高喝：
　　“吾乃姑苏李若曦，天不绝我，尔等速退！”
　　清脆嗓音在山谷撞出金石回音。狼群相视，终掉头窜去，雪地上留下歪歪扭扭一道爪痕，
　　李若曦脱力的靠在树干上！
　　火折子将熄未熄，远处传来沙哑呼唤：“小姐……小姐……”
　　李若曦辨出是乳母王嬷嬷。她带一群村民手举火把，踉跄奔来，一见李若曦满身血雪，哭倒在地，脱下棉袄裹住她，背起便走。三里外竹林小舍窗纸透出黄豆灯火，像黑海里孤舟。伏在乳母的背上，听她喘得如风箱，李若曦第一次真切感到：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圣京医院的中西医博士李若曦，而是罪臣之女李若曦，肩挑五十余口性命。
　　舍内火塘燃松木，噼啪作响。李若曦换下湿衣，膝上重新上药——没有碘伏，只有陈酒、艾叶、灶灰，疼得钻心。王嬷嬷抹泪唠叨：“小姐莫要担心，福伯已留在城里照顾将军，也派信得过人去追赶流放队伍，老太爷和夫人小少爷们会有人一路照顾！我明日送你去常州表妹家避祸。”李若曦摇头，把断笛递到火光里，血字“若曦”仿佛活了，在焰里流动。
　　“乳母，我不逃。”声音不高，却震得老人手一抖。“父亲身陷囹圄，母兄零落，我若偷生，有何面目立于天地？我既承此身，便承此恨。”
　　李若曦起身，朝京城方向，隔窗对雪三拜：一拜天地，证我此心；二拜父母，愿保平安；三拜己身，此后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火光映眸，有泪，亦有刀。
　　修整两日，雪停，东方微露鱼肚白。
　　李若曦推门而出，换青布短袄，一身男装打扮，背一小包袱：内装《楚辞》一册、碎银三两、断笛一支。王嬷嬷送至篱门，枯手颤抖。李若曦握住她：“乳母保重，待我雪冤之日，再迎您回姑苏老宅。”
　　她唤出女儿韵儿，娃娃脸，比李若曦大两个月，自幼与李若曦一起长大。“让韵儿跟着小姐，路上有个照应。”嬷嬷抹泪。李若曦拥抱老人，像拥抱我五百年后再也回不去的母亲：“等我！”
　　咯吱——咯吱——雪上两行脚印，像朱红大印，一步一步盖下生死契约。
　　风回雪舞，吹得衣袂猎猎！
　　李若曦回首望，天地茫茫，已无退路；再转身，前方是烽火、江湖、人心叵测，却也是她唯一能走的生路。
　　“李若曦，”她轻声唤己名，像对陌生人，也像对旧盟友，“此后风雪兼程，便请多关照。”
　　“小姐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
　　“小姐你怕吗？”
　　“不怕”
　　“小姐不怕，我也不怕”……
　　韵儿背着包裹跟在身后一句句的问着……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