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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开头完结?
十月的镇江已经开始转凉,但一中的高三教室里依然弥漫着汗水和焦虑的气息。倒计时牌在黑板旁无声地提醒着:距离高考还有232天。
简景靠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窗边,阳光斜照在他耳朵上的三个银色耳钉上,反射出细碎的光。他一只脚搭在旁边空椅子的横杆上,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哲学简史》,与周围埋头做题的氛围格格不入。
林桐深坐在第三排正中间,背挺得笔直,手里握着笔,却十分钟没动一下了。他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简景的方向,又迅速转过头来,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林桐深,上来把这道题的解法和思路讲一下。”数学老师王老师敲了敲黑板。
全班的目光聚焦过来,林桐深呼吸一滞,僵硬地站起身。他走上讲台时差点绊到台阶,引来几声窃笑。接过粉笔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道题可以用两种方法……”他的声音小而清晰,粉笔在黑板上流畅地写下解题步骤。当他讲完转身时,前排几个女生正用略带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很好,坐下吧。”王老师满意地点头,“看看林桐深同学,基础扎实,思路清晰。你们都学着点。”
简景轻笑了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王老师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简景的成绩单摆在那里,上次模考年级第十七,比林桐深还高两名。
下课铃声响起,如同解放的号角。简景合上书,直接走到林桐深桌前,把一罐温热的咖啡放在他桌上。
“走了,小透明。”
林桐深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几个同学正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在这所严厉禁止“男女不当接触”的重点中学里,男生之间的过分亲密同样会引起注意。
“我、我还有题……”
“有题明天问。今天周五,你忘了?”简景不由分说地拽起他的书包,“老地方,我等你。”
望着简景走出教室的背影,林桐深的脸微微发烫。他快速收拾好东西,故意在教室磨蹭了几分钟,才背着书包往学校后门走去。
镇江一中的“老地方”是学校后面废弃的老图书馆。这里因为建筑老化被暂时关闭,等待重建。傍晚时分,简景已经坐在石阶上,旁边放着两个热腾腾的肉夹馍。
“迟到了三分钟。”简景头也不抬地说。
“我绕路了。”林桐深小声解释,在他旁边坐下。
两人默默吃着东西。初秋的晚风穿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见半个校园,高三楼灯火通明,几乎每个窗户都亮着灯。
“你看,”简景突然开口,指着远处教学楼,“像不像一个个小盒子,把人关在里面?”
林桐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没说话。
“上周三晚上,我在天台看见你了。”简景转过头看他,“你拿着本子,在哭。”
林桐深身体一僵,肉夹馍差点掉在地上。
“我没……”
“我看见了。”简景的声音意外的温和,“你对着本子说了些什么,然后哭了。”
夕阳的余晖几乎完全消失了,图书馆前的路灯骤然亮起,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简景……”林桐深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嗯?”
“为什么你叫这个名字?”
简景愣了愣,随即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这个啊。我妈说,人生复杂,风景也复杂。但她希望我能看最简单的风景,陪最特殊的人。”他顿了顿,看着林桐深,“像现在这样。”
林桐深感到脸颊发烫,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子。
“那你呢?”简景反问,“林桐深,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声,第一声尖锐而持久。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林桐深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简景知道这首诗,李煜的《相见欢》。亡国之君被囚禁在深院中,连梧桐都透着寒意,孤独既是锁链也是牢笼。
“挺符合你的。”简景说,但语气里没有讽刺,“总是把自己锁起来。”
“不是锁起来……”林桐深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继续。
“只是怕?”简景替他接上。
林桐深没有回答。
第二遍铃声响起。
“该回去了。”简景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周日还来吗?我有新的数学压轴题解法,你们老师那种老古董肯定没讲过。”
林桐深点点头,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回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不会引起注意。
周日清晨,林桐深借口去市图书馆查资料,早早离开了家。父亲还在看早间新闻,母亲在厨房准备早餐,两人对他的“勤奋”很是满意。
“中午回不回来?给你留饭。”母亲从厨房探出头。
“不用了,我随便吃点。”
“带点钱,别饿着。”
林桐深点点头,背起书包走出家门。小区里的桂花开了,香气浓得化不开。他走到公交站,坐上了开往市区的车。
其实他和简景约定的地方根本不是市图书馆,而是西津渡附近的一家小书店。书店二楼有咖啡区,人少安静,店主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从不过问他们在那里待多久。林桐深到的时候,简景已经在了。他今天没戴耳钉,穿了件普通的灰色卫衣,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
“给你点了热可可。”简景推过来一个杯子。
“谢谢。”林桐深在他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试卷和练习册。
两人开始安静地学习。简景确实有一套独特的解题方法,他用图形和逻辑链代替传统的公式推导,让复杂的压轴题变得清晰简单。
“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方法的?”林桐深忍不住问。
简景耸耸肩:“被关禁闭的时候无聊,瞎琢磨的。”
林桐深知道简景的“事迹”——高一因为打架被记过,高二差点因为逃课被退学,但每次考试都能奇迹般地挤进年级前五十。老师们对他又恨又无奈。
“你为什么……”林桐深话说一半停住了。
“为什么像个混混,成绩却挺好?”简景替他说完,笑了笑,“因为无聊。打架无聊,逃课无聊,只有解数学题和看你脸红还有点意思。”
林桐深的脸果然又红了。他低下头继续做题,耳尖微微发烫。
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两人去吃了附近的面馆,简景坚持付了钱。
“下次我请。”林桐深说。
“行啊,等高考完。”简景说,“到时候你请我去南京玩。”
林桐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你想去南京?”
“嗯,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下午他们回到书店,但都没了学习的心思。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洒在木桌上,形成温暖的光斑。
“你有想过以后吗?”简景突然问,“高考后,大学,工作,所有的一切。”
林桐深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好像所有人都在为我规划——我父母,老师,他们都说我应该去最好的大学,学最热门的专业。但有时候……”
“有时候觉得那不是你想要的?”简景接话。
林桐深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是按照他们的期望去做,因为我不知道如果不那样做,我还能做什么。”
简景靠回椅背,看着天花板:“我跟你相反。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所有人都告诉我那不对。”
“你想要什么?”
简景转过头,直视着林桐深的眼睛:“自由。真实。和一个特定的人。”
林桐深感到呼吸困难,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街道。
“桐深,”简景的声音很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把你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但只有一个人,会爱最真实的你。”
“那个人是谁?”林桐深听见自己问。
简景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重新翻开练习册:“继续做题吧,快三点了。”
十一月的第一次模考,林桐深考砸了。他掉出了年级前五十,班主任王老师找他谈话。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王老师推了推眼镜,“你最近的作业也有点潦草。”
“对不起,老师。”林桐深低着头。
“别道歉,要找原因。是不是有什么分心的事?”
林桐深的心脏猛地一跳:“没有。”
王老师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容易受影响。但林桐深,你是要冲清北的苗子,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耽误了前程。”
从办公室出来时,林桐深感觉走廊在旋转。他在楼梯间站了很久,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那天晚上,他没有去老地方。简景发来三条短信,他都没回。
第二天,简景直接在课间拦住他:“昨天怎么回事?”
“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林桐深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吗?”简景盯着他,“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桐深刻意避开简景。他在教室里埋头学习,课间也不离开座位。简景没有再主动找他,只是偶尔投来难以解读的目光。
周五放学,林桐深刚走出校门,就被简景拉进了旁边的小巷。
“够了。”简景的声音很冷,“玩躲猫猫也要有个限度。”
“我没有……”“是因为王老师跟你谈话了?”简景一针见血。林桐深震惊地抬头。
“你以为他只会找你?”简景嗤笑,“他也找我了。说我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带坏好学生。”
“他没有这么说……”
“但就是这个意思。”简景松开手,后退一步,“所以你决定听他的,是吗?”
巷子外的街道车水马龙,巷内却异常安静。林桐深看着简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受伤表情。
“我不知道。”林桐深诚实地说,“我害怕。”
“怕什么?怕我?还是怕你自己?”
“都怕。”林桐深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怕这一切都是错的,怕耽误高考,怕让父母失望,怕……”
“怕爱上我?”简景接上他的话。
时间仿佛静止了。林桐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他最终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简景看了他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需要道歉,桐深。永远不需要对我道歉。”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落在林桐深的肩膀上:“但我需要你知道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害怕任何事,但不要害怕真实。不要害怕你自己的感受。”林桐深的眼泪掉下来。
“走,我送你回家。”简景说,“以后不会打扰你了,直到高考结束。”
“不是的,我……”林桐深想说什么,但简景已经转身朝巷口走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两人真的如同陌生人。简景回到了他原来的样子——迟到早退,上课睡觉,偶尔逃课。他的成绩开始下滑,最新一次模考掉到了年级一百名开外。
林桐深的成绩恢复了,甚至比之前更好。但每个夜晚,他看着窗外的月亮,都会想起那句“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按部就班的躯壳。
十二月底,一场罕见的寒潮袭击了江苏。镇江下了第一场雪,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整个校园陷入兴奋。
晚自习时,林桐深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老地方”。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悄悄溜出了教室。
废弃图书馆的台阶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简景站在那里,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没戴耳钉,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单薄。
“你来了。”他说,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散开。
“嗯。”
“下雪了。”简景仰头看着天空,“今年的第一场雪。”“嗯。”
简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木雕,雕的是一棵梧桐树。
“给你。”他塞进林桐深手里,“生日礼物。”
林桐深这才想起,今天是12月28日,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忘了。
“谢谢。”他握紧那个小小的木雕,感觉它在掌心发烫。
“林桐深,”简景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清晰,“我可能要离开了。”
“什么?”
“我爸在苏州出了点事,我得转学回去。”简景说得很平静,“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一月份就走。”
林桐深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
“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其实早就该走了。”简景笑了笑,“只是我一直拖着。”
雪越下越大了,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
“你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林桐深突然问。简景点头。
“你说,看最简单的风景,陪最特殊的人。”林桐深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想说……我也是。”
简景愣住了。雪花在他睫毛上融化,像是泪水。
“我也是,”林桐深重复道,“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你是我唯一能看到的简单风景。”
长久的沉默后,简景伸出手,拂去林桐深头发上的雪花。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又如此亲密。
“桐深,别怕。”他轻声说,“是我。”
那一刻,林桐深终于明白,囚禁自己的从来不是他人,而是对真实的恐惧。而现在,在这初雪的夜晚,锁链应声而断。
“我不会再害怕了。”他说,泪水混着雪花滑落,“简景,我不会再逃了。”
路灯下,两个少年的影子在雪地上靠得很近,像一棵树和另一棵树,在寒冬里互相支撑,等待春天。
远处的教学楼灯火通明,高三的倒计时还在继续。但在这一刻,在世界的洪流中,他们找到了彼此不变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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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为什么上半学期距离高考就那么几天?
我懒得算
2.镇江一中是……?
我也不知道,下意识打的
3.剧情有点猎奇
我也不知道,看小说看的
4.剧情有点熟悉
看小说看的
5.感觉怪怪的
写着写着忘记前面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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