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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见一抹朦胧的月色
雷声阵响,乌云滚滚带来突然暴降的大雨。
艾斯林脚踏在潮湿当中,却没像旁人加快脚步往边上躲避雨水。
他微卷的黑发黏在额上,显得狼狈,偏棕的眼眸却亮晶晶,把乌比币和黑枪揣在怀里,哼着歌好心情地往自家咖啡店方向走去。
作为称职的赏金猎人。
他刚结束一场委托,是帮雇主转移尚在乌比城里的妻儿到维斯城。
这种行为在他们这里很常见,乌比城又称为“堕落的莫比乌斯”,城如其名,到处都是逃难四散的难民重建起家园维持生活。
而隔岸的维斯城则是相反,它被评为“维纳斯的恩赐”。
有无需打理整洁时尚的大街,穿戴优雅的贵妇和每天载歌载舞的游街集市......
这是乌比城有的人几辈子也换不来的幸福,所以他们不敢停下挣取乌比币的任何途径,企图用所有方式或非法或暴利换取一张珍贵的通行证,上乘到过另一种梦寐以求的生活。
艾斯林从前也不屑做争抢外物之事,但自少时逃离出被院长折磨的孤儿院后,没了场所庇护的他发现生活温饱都成了更困难的事情。
如今黑发青年已经靠赏金任务开了家咖啡馆,养着群毛茸茸的动物化形人。
只是近来的生意确实不好。
但起码今天是挣够了他们这几天的晚餐。
黑发青年清秀的脸庞上有了明显的笑意,许是他的快乐过于明显,惹人生厌,老天闷不做声划过一道亮刺刺的闪电,让他图方便走平日里不常走的阴森小道多了几分凉意。
“有谁在吗?”
靠着做赏金猎人累积起来的敏锐反应力,艾斯林隐隐约约有种危险的直觉,那巷子里似乎有人。
回应他的只有耳边只有哗哗大雨声,视线也被黑发丝挡住只剩糊影。
罢了,他心想,可能是自己敏感,还不如赶紧回咖啡店里洗个澡喝杯热可可暖暖身体。
想到这里,艾斯林保险起见打算还是换条路离开,然没料到怀里一枚乌比币就随他的动作滚落下来,它溅起小水花一路沿着坑洼滚进巷子里面。
“..........................一块也是钱!”
艾斯林认命般踏进巷子,手指同时也紧紧拽住了黑枪,他借着朦胧的路灯忐忑前行,发现那枚乌比币就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迅速伸手想去捡,终究慢了一步,一双惨白毫无血色的手突然捡起后递了过去。
还没等艾斯林的尖叫声传出,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迎着雨幕走了过来。
这个少年看着十七八来岁的模样。
他相貌尚且稚嫩,比常人的五官还是多了几分深邃,眼眸里泛开浅浅的灰金,类比猫科琥珀的瞳孔。
待他走到路灯之下,艾斯林心头一颤。
少年有头看似柔软、如同被月色凿碎成雪白浮冰的银发。
那银发被雨水浸湿,贴近他精致的轮廓,贵气又落魄,显得像只被抛弃又不失风雅的缅因品种长毛猫。
目光再向上,他头上居然还露出一对银白泛着盈蓝的龙角。
看着真的很像从维斯城出来的贵族。
艾斯林就这样不动声色跟他对视了许久,他甚至可以窥见琥珀瞳孔里头的清澈。
而少年则默不作声也直勾勾盯着他看。
一瞬间,眼前这个黑发青年过往在孤儿院的低声祈求,冬日在角落边蜷缩着取暖的记忆画面通过眼眸涌进少年的脑海。
少年神使般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他模仿艾斯林记忆中的模样,顿时也小心翼翼后退了一步,湿漉漉的眼眸望向他,手臂上的伤口血色顺着雨水滑落,我见犹怜。
oh my god!这是上演什么落魄贵族少爷的戏码?
要不我还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走掉吧,看这小少爷的样子不像很好养活……
但他真的很像奶白小汤圆……
他应该也跟咖啡馆里收养的毛绒异化人差不多吧?
如果我抛下他不管,之后会不会被其他有心人抓走关在地下室……
少年好像没看出艾斯林浮于表面的挣扎,他把乌比币塞回到艾斯林手心里。
那只还流着血的手递过来,就这一瞬,艾斯林心就被软得一塌糊涂。
“现在很大雨,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去避雨一下.......之后再联系你家人?”
他斟酌了半分,挤出来觉得对现下情况妥当的话语,问得小心翼翼。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他的银发丝随着小幅动作轻抚在侧面上,如飘落的月光碎片,有点冰冷但又有种诱惑人忍不住往其靠近的危险。
艾斯林看他表态肯定一高兴,说话就不再哆嗦了。
他把自己今天带出来唯一干净的斗篷披到少年身上,带着点隐秘的兴奋,比挖到浮上海面的琥珀宝石还激动。
多漂亮的缅因猫啊,可看角更像龙或鹿,又张着嫩白汤圆的脸,怎么就被他给遇到了呢?
等他奔跑到雨中,又被淋得个透心凉,就感觉怀里的乌比币顿时不沉了。
谁能告诉他,养一只漂亮的缅因猫,不,一个贵族少年要多少乌比币啊!
继咖啡馆生死存亡在他左右脑博弈,35岁的退休计划此刻在艾斯林心里又默默被划掉了。
他们肩碰肩沉默地穿过几条污秽的小街,其中有醉醺醺的老汉胡乱跳舞,还有直勾勾盯着两人过道的抽烟青年,被艾斯林一个警告眼神回瞪了。小贩把货物推车用稻草埋到一旁,佝偻老太坐在破烂的椅子上嚼着剩下干瘪瘪的面包。
艾斯林起初还担心少年会不会产生抗拒或者嫌弃的情绪,可他分明只看到他一脸新奇的样子。
那双琥珀浅金瞳孔就这样平静注视着这一切,像要透过其中看到什么。
他在心中不由感叹,果然贵族的良好教养和风范就是到哪里都要恪守自律。
行至到临巷末端不起眼处,一座褪去奶白漆的木质小屋才浮出眼前,棕灰调的窗户,门口歪歪扭扭挂着的店面牌此刻在雨中亮起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MTC”。
少年无声在斗篷下露出猫眼跟艾斯林对视,表示不解。
“就是milk、tea、cake的首写字母啊哈哈哈哈,为了让大家都知道就粗暴点了嘛,”艾斯林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这个咖啡馆名字起的不错。
“我们的店里其实除了蛋糕和下午茶甜品,白天也提供牛奶售给周边居民,晚上还可以提供酒类给同志们呢.....”
他接着补充,俏皮地对银发少年眨了眨眼,“所以,不会让你长不高哦~”
可能是在店灯牌的光线下实在是显得身姿修长的少年面容柔和,艾斯林心下痒痒的,忍不住直接抬手隔着斗篷的帽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底下感觉神情明显一愣,直接让他脸上发烫起来,感到失礼,刚开始认识就不小心亲昵过头了!
正当他愁着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时,店口的木质大门被大力撞开了,一个胡须大汉醉醺醺地从里面直闯出来,嘴里嘟嘟嚷嚷,“哪里有香甜的毛茸茸.....”
他醉眼朦胧看向艾斯林两人,目光明显带点意图的猥琐。
“哎呦,这不是老板回来了,老板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艾斯林反手就把少年护在自己身后,这种在深夜咖啡馆小酌几杯买醉的客人他看多了,平时没找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时下.........
他眼光变得严肃起来,把枪扔给银发少年作为护身的武器,自己想通过拳头直接搏击胡须壮汉。
“喂!他没给钱,别放他走!”此时,店门又被推开了,里面声音传出来是暂帮艾斯林看店的店员狼犬化形人索夫。
他大喊着让胡须壮汉给钱,没料到看到这样的对峙场面。
壮汉听到“给钱”两字,眼珠子一骨碌转了一圈,马上醉意消散些,转身就想跑。
身手敏捷的艾斯林当然不给他逃的机会。
他前脚上去踢到地上的小石子,脏水和石子都溅进去大汉的眼睛,大汉霎时哇哇大叫,用手臂一挡后起了怒意,便掏出腰带上的小军刀。
艾斯林眼神一凛,动作迅速想要向前阻止,没想到大汉突然面容痛苦,神经抽搐,手脱力掉下军刀无力跪地。
“你........”
他对视上了艾斯林护在身后的少年那双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为鎏金的眼眸。
只对视一瞬,大汉的眼珠子便露出大片露白,像翻死鱼白眼一般,面相骨骼直接被扭曲。
吓得饶是粗壮看店的狼犬化形索夫也急急后退。
艾斯林看情况虽然不对,但以防止大汉使诈,不敢贸然放下警惕。
大汉抽搐完后又像失了神志,将怀里的二十乌比币塞到了艾斯林手里。
“......................”
果然是神经病发神经不讲道理。
艾斯林从防备到疑惑脸接过,他始终搞不明白怎么发疯后突然给钱了。
大汉给完钱后脱力般恢复正常,他直接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同时还不忘用惊恐的眼神盯着他背后的少年。
少年从艾斯林身后缓缓走出,隔着雨水,大汉看不清他的相貌,再一次还是被他那双琥珀金瞳孔里透着非人的危险视线给惊颤到了。
又一眼,他仿佛能献祭出自己的生命,给出自己最珍贵的一切东西。
大汉想说话,他想对艾斯林说出你背后的人是恐怖之物,可他苦苦挣扎,发现自己的嘴仿佛被无数的扎线缝补起来,密不通风。
渐渐地,他不再动作,脑海里居然只剩一句让他向前走、离开这里的机械指令。
就这样,迎着艾斯林和索夫古怪的目光,大汉步伐悬浮,却又像目标明确,跌跌撞撞坚定地往一个方向离去。
“这个方向.....他这是要去河边?”索夫露出狼尾巴后震惊脱口而出,“可是现在雨这么大,水涨得厉害,他如果掉进河里会.....”
“应该不是吧,”虽然看不懂大汉的操作,但是艾斯林感觉这么利己的一个人不会产生让自己陷进危险的想法。
“他估计是想淋个雨冷静下再抄近路回家吧.....”
毕竟神经做事哪里需要理由。
他莫名挠了挠湿透的黑发,却无端感受到一股寒意,“走吧,我们进去先洗个澡。”
接着,不理会索夫疑惑的眼神,就要把少年带进酒吧。
此时,雨已经停了,云雾之中只留一抹朦胧月色。
少年放下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头倾泻的银发,那对细长的龙角隐没在发丝里面。
他盯着大汉走过的石板巷子,经月光打磨出了莫名的柔和感,像极了神明下凡指引通往天国的方向。
艾斯林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少年露出个乖顺的笑容,同时不着痕迹地缩了缩滴血的手,这幅心疼的模样让艾斯林无端想起自己在孤儿院寄人篱下的日子。
那大汉居然看着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艾斯林想。
明明少年多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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