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

　　十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在舒涯乾的课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这是她特意选的——既不会太显眼，又能看到窗外那棵老槐树。这是大一学习生涯国庆假期回归后的一周，教室里嘈杂得像一锅煮沸的水，同学们仅仅七天没见，好像有说不完的假期分享和见闻一样。舒涯乾体会不到这种乐趣，整个假期都被父亲舒志远带妈妈和自己着参加各种酒局，好像这样能衬托他是个多顾家多爱家庭的好男人一样，舒涯乾不知道这样对他谈业务有多大帮助，她只感觉假笑着叫各种根本不熟的叔叔阿姨真的很讨厌。又或是在家里看自己并不喜欢看的书画自己并不想画的图。

　　舒涯乾没有加入任何一群聊天的同学。她低着头，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无声地弹奏着，指节微微弯曲，仿佛面前有一架隐形的钢琴。舒涯乾是不喜欢热闹的人，在人多的地方她会假装自己在练习钢琴来短暂的逃离这个现实社会，说起来好像有点中二。其实她并不会弹钢琴，最多可以演奏一些简单版本的基础，此刻她正在回想花海的歌词1231532123.一头短发长相是不属于她身高的白净，说白了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银色耳钉好像在述说这个女孩内心有狂妄想要冲破枷锁的理想。
　　"听说我们班的辅导员和美术老师换了，所以今天没去画室上课是新老师的安排，好像还是个年轻女老师。"前排的女生高丽佳转过头来对她说。

　　舒涯乾抬起头，露出一个礼貌但疏离的微笑，手指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是吗？"她轻声回应，目光很快又落回自己的手指上。前排女孩高丽佳还是小声攀谈“好像辅导员也不是旗袍姐了”他们给原辅导员刘艳芳取名旗袍姐，好像是每个学生对老师都会有偷偷取过外号，人如其名刘艳芳确实酷爱穿旗袍，只是这个老师真的腋毛没有刮干净过，舒涯乾想起刘艳芳说话时抬手时感觉她的腋毛就在和自己谈话时，她不是一个爱谈论别人的人，但是旗袍姐确实挺奇怪的，穿着总是艳丽的人手上永远有一堆资料永远提着保温杯还有永远刮不干净的腋毛，成为同学们讨论的对象。四十多岁年龄对待学生也是古板严厉，哪怕是学生已经高烧了请病假也是非要联系到家长才能批假条，班上的学生觉得这样的管理方式更像高中生，对于这个辅导员没有太多不舍毕竟一个月的时间对一个人的了解是非常有限的更别说大学生可以探索的范围太广泛了根本不会把心思留在学校或是老师身上。舒涯乾看着自己的指甲玩弄，心里暗淡，又该剪指甲了，不然画画的时候有一丁点的颜料卡进指甲缝又会让自己痛苦半天。

　　教室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喧闹声戛然而止。舒涯乾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飘进教室，奇怪，离讲台这么远不可能闻得到老师身上什么香水味吧舒涯乾内心嘀咕这老师带香水毒气弹了吗？她这才抬起头，看向讲台。

　　新老师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米色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耳边，衬得她整个人的气场温柔的像风吹过的草坪。她站在讲台前，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教室。

　　"哈喽呀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新辅导员兼美术老师，佘秋延。"她的声音不高，却有种特别的穿透力又带着一丝调皮感觉是非常活泼的人。同学们也被这声哈喽拉回现实，大多数都纷纷回答老师好。"你们的原辅导员艳芳老师现因工作调度暂时离开，希望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能够重新认识相处成为互相理解的朋友，可以吗？"

　　舒涯乾注意到佘秋延的眼睛——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黑得深邃，却又亮得惊人，像是能看透人心。她好像确实和其他老师有些区别，感觉她很会尊重人，但是舒涯乾跟着父亲舒志远参见过很多酒局，其中不乏有那种面善笑吟吟但背后两面派的人员，舒涯乾暂时不对这个新老师带有任何好感和判断，但是当那双眼睛扫过教室最后一排时，舒涯乾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指也停止了弹奏。

　　"大一生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而我刚刚来到这里，所以咱们得互相认识一下哦。"佘秋延拿起花名册，开始按学号念名字。

　　舒涯乾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那首花海的12315上。她的手指再次在桌面上舞动，心里默念着每个音符。这首曲子她断断续续练了一个暑假，却总是记不住全部的音调，不知道是自己专业注意力的方式不对，脑海里像中病毒一样的1231532123.

　　"舒涯乾。"

　　教室里一片寂静。前排的女生高丽佳用手肘捅了捅她，舒涯乾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发现全班同学都转头看着她，佘秋延也正望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到！"她慌忙站起来，脸颊瞬间烧得通红。让她忘记了其实哪怕旗袍姐严格出名，点名时间也不会要求学生站起来。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舒涯乾感觉自己的耳朵烫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请坐。"佘秋延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舒涯乾注意到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我们的舒涯乾同学很专注，只是专注的不是点名。"

　　又是一阵笑声，但这次似乎没那么刺耳了。佘秋延低着头坐下，再也不敢在课堂上练习指法了。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教室。舒涯乾慢吞吞地收拾资料，希望避开人群高峰。当她正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舒涯乾同学，能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吗？"舒涯乾内心惊呼，在这个班上自己应该是非常低调的，成绩不好也不坏，专业课都在尽量保持稳定水平，她想不到佘老师找她的理由，点名自己也马上起来了，应该不是这个理由。

　　佘秋延站在教室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边。舒涯乾的心猛地一沉——认识第一天就被叫办公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的，佘老师。"她小声回答，跟在老师身后，其实佘秋延不高，也就一六三她穿着带有一点跟的高跟鞋还是没有舒涯乾高，但是她散发出来的气场给人感觉并不像面容那么温柔善良，舒涯乾想不到怎么形容，迷人又危险？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心跳如鼓。

　　教师办公室空荡荡的，其他老师都去吃饭了。佘秋延示意舒涯乾坐在她办公桌旁的椅子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尝尝看，我自己带的茉莉花茶。"舒涯乾内心感叹原来茉莉花香的味道是有迹可循的，这个老师年级轻轻看上去说是大学生也不为过，怎么也和旗袍姐一样，保温杯不离手爱喝茶呢。

　　舒涯乾惊讶地接过杯子，温热的茶香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上课时你在弹什么曲子？"佘秋延突然问道。

　　舒涯乾差点被茶水呛到。竟然有人看出来她的胡乱摆弄是在假装弹钢琴，舒涯乾无地自容，感觉自己的小秘密被窥探到了"您...您注意到了？"

　　"当然，"佘秋延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你的手指动作很标准，虽然不知道你弹的是什么歌曲，但是感觉如果能听到一定是件美妙的事情，弹钢琴是你的爱好吗？"

　　舒涯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懂钢琴？"

　　"不懂哈哈。"佘秋延靠在椅背上，目光柔和，"我大学时曾对钢琴感兴趣过一段时间。刚才看你指法，感觉很专业，但是又有点奇怪。"

　　舒涯乾感到一种奇妙的亲近感从心底升起，特别是那句不懂哈哈感觉很神奇，没有那种上下级，师生关系还是长辈关系的压迫感。在这个学校里，很少有人能关注到她的小动作的存在，更别说像个朋友一样来闲聊。

　　"是的，我喜欢音乐，当然更喜欢画画，只是画画接触了但是没接触到喜欢的钢琴。"舒涯乾老实回答，是喜欢画画但是室内设计她真的不喜欢，哪怕是进入到这个学校选择专业自己都没有主动权。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但我总是弹不完一首简单的曲子，高中时音乐老师其实很推荐我学音乐，说我的手很适合弹钢琴，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学美术。"

　　佘秋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音乐和画画都是心灵的语言，我相信在你的坚持下都会有所提升有所表达。"她顿了顿，"你为什么会更喜欢画画呢？"佘秋延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舒涯乾，嗯她的手修长好看骨骼分明，脸也好看，鼻子挺拔棱角分明，这个身高也是女生中少有的身高，唯一感觉就是太瘦了，感觉很脆弱，她想如果这样子登台表演弹唱的话好像也会很耀眼。

　　舒涯乾低下头，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茉莉花瓣。"因为我可以选择的范围很局限。"

　　佘秋延眼神却柔和下来，她以为这个学生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而父母又支持学艺术最终选择的稍微省一点金钱的美术。"你知道吗？人生有很多不可得到的机会，但你喜欢只要你坚持一条道路往前走，总有一天你会达成你的心中所想，你还小，未来的路光明无限。"

　　舒涯乾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佘秋延。她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辅导员了解过自己家庭没有或者是家长资料都对接完成没有，还是父亲舒志远暂时没有交代这个老师她应该注重的关注自己的专业进程。还是说佘秋延是父亲派过来给自己灌心灵鸡汤的种子选手。

　　"未来真的有选择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光明，只不过确实不迷茫"确实不迷茫，因为未来的道路可能都被一条直线的安排，就像来这个学校一样，哪怕是根本没有自己考上的学校好，也因为就在长沙所以要在这里定下学习课程定下自己不想选择的专业。佘秋延继续说到，"虽然我不知道你弹的是什么曲子，但我能感觉到你实际上想表达的是等待中的焦虑、孤独，以及内心深处对爱的渴望和不确定对吗？"

　　舒涯乾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用周杰伦的花海来弹着打法时间，也并没有想过这首曲子的意境但这个老师为什么能感觉到她的焦虑和等待。

　　"咱们音乐练习室你去过吗？"佘秋延突然问。

　　"音乐教室有一台，但我们这个专业的用不上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预约练习"佘秋延听舒涯乾这样说到，判断出这个学生观察过音乐练习室的使用标准，可能想去但出于某些原因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走吧，趁午休时间还没结束。"佘秋延站起身，拿起手机发信息，是找同校的音乐老师王微借钥匙"我想听听你是怎么弹这首曲子的。"

　　音乐教室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舒涯乾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没关系，就当我不在这里。"佘秋延站在窗边，声音轻柔。
　　舒涯乾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熟悉的旋律流淌出来，她盯上钢琴上的黑白键，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中。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机械地弹奏音符，而是对应着花海的每一句歌词浅浅哼唱，这一次她竟然神奇般的演奏完了，甚至自己跃跃欲试的想要大声唱出来，舒涯乾感觉到画画虽然是自己的最爱，但是音乐真的有不可言说的魅力，太治愈了。

　　最后一个音符余韵袅袅地消失在空气中。舒涯乾抬起头，发现佘秋延正望着她，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太好听了，太美妙了，"佘秋延轻声说，"尤其是中间那段，我能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感觉，也能感受到那种...心被揪紧的感觉。"不要你离开，距离隔不开，思念变成海......

　　舒涯乾从未听过有人这样描述她的演奏。虽然确实从没有给别人演奏过，都是自己瞎弹着玩儿，但是这种被用心夸赞的感觉让舒涯乾恍惚了一下。曾经高中音乐老师虽然支持舒涯乾学音乐但总是说"这里力度不够""那里节奏不稳"，而舒涯乾听到的却是她试图表达却不知如何表达的情感。

　　"但是，"佘秋延走近钢琴，"你前面弹奏的时候犹豫了别忘了音乐是让人治愈的，悲伤的曲子写出来也能反应作者的接受，胆子大一点，弹错了没关系的。虽然我也听不懂哪里弹错了嘿嘿。"

　　舒涯乾怔怔地看着佘秋延，突然明白自己一直缺少的是什么——希望。她总是沉浸在曲子的忧伤中，却忽略了其中蕴含的微弱但坚韧的希望之光。佘秋延带给舒涯乾的不止是认可，她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只希望佘老师不是父亲派来的鸡汤专家。

　　"佘老师，您...您真的没见过我爸爸吗？"舒涯乾的声音微微发颤。

　　佘秋延被这个提问问住了，也没有联想到这个问题和舒涯乾的爸爸有何关联，但是想到她竟然这样问了那说明她父亲对她的求学道路成长道路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但她还是诚实发问“你爸爸对你的喜好阻挡吗？我暂时没有见过学生家长，家长群艳芳老师今晚就会和我交接好”舒涯乾看着老师发问心里突然燃起一点希望但是又夹杂着一丝不安。她总不能说我怀疑你是我爸派来给我洗脑的卧底吧。只好乖乖摆手“没有没有，我其实更喜欢画画啦，我爸爸支持我画画的”佘秋延不知道如何回答但还是真诚说到“因为我曾经也是个像你这样的女孩，把所有情感都藏在画作中，而音乐是我画作中很好的引导，我在画作没有灵感的时候会多去听各种类型的音乐，这对我有帮助。"她顿了顿，"舒涯乾，我看了你上个月的成绩单，你的美术分很高，你的作品我也很喜欢，但你学的这个专业，室内的效果图展示和CAD要多上心哦。"佘秋延没有说其实舒涯乾的两幅作品她真的喜欢的不行，甚至觉得这个学生来学室内设计简直埋没了她的才能思想，她希望能够看到更多舒涯乾的作品，一个完整的，有生命力有表达的作品能够让自己这个美术疯子多多借鉴欣赏，哪怕刚开始没见过这个学生都想要赶紧认识一下这个人，了解到舒涯乾这个人之后愈发的好奇。

　　舒涯乾的脸又红了。原来老师带自己弹琴的最终目的还是教学，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一会卧底一会儿又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会赶上去的"

　　"你的作画天赋已经表达了太多，我理解其他科目落下的原因。"佘秋延温和地说，"这样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每周抽时间辅导你的室内效果图。虽然我主教基础美术，但画效果图我可是在行的哦，作为交换..."

　　"作为交换？"舒涯乾紧张地问。

　　"你可以教我怎么弹奏这首花海，我很喜欢周杰伦的。"佘秋延调皮地眨眨眼，"我一直想学一点音乐基础，但总是抽不出时间。"

　　舒涯乾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从心底升起。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个充满琴声的教室里，她觉得自己和佘老师之间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似乎超越了普通的师生关系。

　　"成交。"她听见自己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窗外，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舒涯乾想，也许这个学校也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也许大学生活会有些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