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账本

　　晚上八点，程洛一准时点开了直播软件。

　　房间名简单粗暴——“战神出击”，屏幕右下角的粉丝数停在2031，熟悉的黑粉ID早就蹲在评论区了。

　　“来了来了，我赌今天洛一连跪三把！”
　　“楼上保守了，我猜他半小时内被队友举报两次。”
　　“没那么少，以他的技术半小时能开十把，至少被举报十一次。”
　　“声音这么软，技术这么菜，不会是小学生吧？”

　　程洛一叼着根棒棒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语气乖乖的：“别这么说嘛，万一今天我超常发挥呢？”

　　他没开摄像头，只有清软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点没睡醒的黏糊劲儿。直播背景音很干净，只能听到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还有他自己小声的碎碎念。

　　“左边左边！哎不对是右边！”
　　“完了完了要被抓了，队友救我啊！”
　　“啊这……又死了。”

　　第一局游戏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程洛一所在的队伍惨败。评论区一片“哈哈哈哈”的刷屏，黑粉们乐不可支，他自己倒没急，还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下一局一定赢，相信我！”

　　他住的房子很大，装修得很是奢华，不过他完全不在乎，最让他满意的就是这间电竞房——电脑是顶配，桌椅是专门定制的，耳机音质好到能听清游戏里的任何风吹草动，虽然他也听不明白，这都是慕谦弄的，具体花了多少钱，程洛一不知道，也没问。

　　他们是发小，结婚五年了，这事除了双方家里人，没其他人知道。

　　慕谦手里握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权势和金钱，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世界各地飞，很少回家。程洛一不用上班，不用出门，每天待在家里直播打游戏，日子过得简单又自在。

　　慕谦从不干涉他做什么，只说过一句“只要你开心就行”。他不知道程洛一在直播，也没时间关心他每天对着电脑在忙活什么，两人联系不算多，大多时候是程洛一想起他了，发几条消息，慕谦看到了就回两句，语气永远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但程洛一依赖他。

　　饿了会想起慕谦做的饭，虽然他不常做，无聊了会想起小时候慕谦带着他到处玩，就连现在直播输了，他脑子里也闪过一丝念头——要是慕谦在家，会不会陪他玩一局？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

　　程洛一甩甩头，把脑子里的念头抛开，重新开了一局游戏。评论区的黑粉还在吐槽他的技术，他一边笨拙地操作着角色，一边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我今天吃了一盆草莓，超甜的。”
　　“你们那边天气怎么样啊？我这儿有点冷。”
　　“哎哎哎别骂了别骂了，再骂我要哭了啊——”

　　他说哭，语气里却没半点委屈，反而带着点恶作剧的笑意。黑粉们也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嘴上吐槽得厉害，却没真的离开，偶尔还会有人刷个几块钱的小礼物，附言“看你这么菜还这么坚持，奖励一下”。

　　程洛一看到礼物就眼睛发亮，连忙说：“谢谢老板！老板大气！我一定努力不辜负老板的礼物，争取……少送一次分？”

　　直播一直持续到半夜，程洛一玩得口干舌燥，肚子也饿了。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粉丝数比开播时多了几十个，评论区的黑粉还在跟他道别。

　　“今天就到这儿啦，明天同一时间再见，争取不那么菜！”他挥了挥手，虽然没人能看见，“晚安呀。”

　　关掉直播软件，程洛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咔哒”的轻响。他起身走出电竞房，偌大的房子安安静静的，只有走廊里的夜灯亮着微弱的光。

　　餐厅的冰箱里塞满了他爱吃的水果和饮料，还有慕谦上次回来时，阿姨包的猪肉水饺。程洛一拿出水饺煮了一碗，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屋内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慕谦的聊天框，输入又删掉，最后只发了一句：“慕谦，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程洛一早就习惯了。他吃完水饺，洗了碗，回到卧室躺下。

　　床很大，半边总是空着的。程洛一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心里想着：下次慕谦回来，一定要让他陪自己打一局游戏，就算他也骂自己菜也行。

　　他不知道慕谦什么时候能回来，也没察觉这份依赖背后藏着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每天直播、打游戏，偶尔想想慕谦，就很满足了。

　　一夜无梦

　　程洛一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可那道晃眼的阳光像是长了脚，顺着窗帘缝钻进来，直直落在他眼皮上。

　　他叹了口气，慢悠悠睁开眼，睫毛被阳光染成了浅金色，眼底还蒙着一层刚睡醒的水汽。脑袋有点沉，昨晚直播到后半夜，躺下时还在想慕谦会不会回消息，结果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手机屏幕已经暗了，昨晚没锁屏，没电自动关机了。

　　“唔……”他伸了个懒腰，胳膊腿儿舒展开，脸蹭了蹭枕头。枕头上是淡淡的薰衣草味，是家里常用的洗衣液味道，每次闻到这个味道，程洛一就觉得心里踏实。

　　他赖在床上没动，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呆。这灯还是结婚那年他亲自选的，非要这个，说是够亮，够闪，够华丽，人甚至无法共情五年前的自己，现在的程洛一觉得太晃眼，大多时候都开着床头的小夜灯。

　　直到肚子咕咕叫着抗议，他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下床时脚刚沾到地板，就打了个哆嗦——房子太大，地暖没开，只开了暖气，清晨的地板还是带着点凉意。

　　他趿拉着拖鞋，揉着眼睛往卫生间走，眯着眼洗脸刷牙，下楼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路过客厅时，瞥见茶几上放着一个眼熟的黑色公文包。

　　程洛一的脚步顿住了。

　　那是慕谦的包。

　　困意一扫而空。他快步走过去，伸手碰了碰公文包。

　　慕谦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程洛一的心跳就莫名快了几分。他四处张望，客厅、餐厅、书房……一眼望过去都空荡荡的，没有那个清冷挺拔的身影。

　　“慕谦？”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在空旷的房子里轻轻回荡，却没人回应。

　　他走到玄关，看见那双熟悉的黑色皮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架上，鞋面上一尘不染，和主人一样，永远保持着一丝不苟的模样。

　　程洛一心里有点雀跃，又有点忐忑。慕谦回来得太突然了，他昨晚直播完还没收拾电竞房，键盘上还沾着零食碎屑，头发也乱糟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换件衣服，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洛一立刻转过头，就看见慕谦穿着深色家居服，从楼上走了下来。

　　晨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身形，脸部轮廓冷硬分明，睫毛很长，垂着眼帘时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依旧是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仿佛自带一层生人勿近的气场。

　　“醒了？”慕谦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冰珠落在玉石上，没什么温度，却足够好听。

　　程洛一攥了攥衣角，脸颊有点发烫，乖乖地应了一声：“嗯，刚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慕谦还没回答，程洛一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脚尖踮起，胳膊像藤蔓似的缠上慕谦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力道不算重，却足够将满心的雀跃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慕谦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垂在身侧的手迟疑了半秒，轻轻搭在了程洛一的腰上，指尖刚碰到那片柔软的衣料，就没再往下动。

　　檀香味瞬间将程洛一包裹住，不是那种浓烈刺鼻的香，而是清冽中带着点暖意的木质香，是慕谦独有的味道。程洛一鼻尖蹭着他的肩窝，布料下是温热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腔传来，咚咚的，像敲在程洛一的心尖上。

　　他的脸颊贴在慕谦的锁骨处，那里的皮肤凉凉的，线条流畅，程洛一忍不住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小猫。慕谦的身材很高挑，肩宽腰窄，抱着他时，能完全将他笼罩在怀里，形成一个安全又温暖的角落。程洛一能闻到他颈间的香气，比身上的更淡一点，还带着点洗发水的清润，混合着檀香，让人忍不住想多闻几口。

　　他的胳膊收紧，把自己埋得更深，感受着慕谦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有那股让人安心的气息。睡衣的领口被扯得更开，露出的脖颈皮肤蹭到慕谦的衣服，布料的触感细腻光滑，带着温润的质感。程洛一的头发还乱糟糟的，几缕软发蹭过慕谦的下颌，有点痒，慕谦却没有动，他听到程洛一闷闷地说：“慕谦，你终于回来了。”

　　慕谦的手依旧轻轻搭在他的腰上，没怎么用力，却稳稳地托着他，声音还是那副清冷平淡的调子，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嗯，刚回来不久。” 气息落在程洛一的发顶，让程洛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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