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嘴硬的人,往往心最软;看似针锋相对的仇家,或许藏着最隐晦的在意。
市中院第三法庭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却压不住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连空气里都仿佛飘着无形的火星,只等一个契机便要炸开。
旁听席的座椅几乎坐满,不少人都是特意赶来看这场“狼狐对决”的——毕竟在兽世律政界,谢峋和温辞这对死对头当庭对峙的场面,比任何顶级律政剧都要抓人眼球。有人悄悄举着手机,镜头在原告席和被告席之间来回切换,生怕错过两人任何一个交锋的细节。
原告席上,谢峋懒洋洋地倚在椅背上,银黑渐变的狼耳在发顶轻轻晃了晃,耳尖的绒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他身后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更不安分,几乎要垂到地面,尾尖那一撮标志性的白毛扫过椅腿,带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指尖转着一支银色钢笔,笔身的反光偶尔掠过对面被告席上温辞的脸,那双桃花眼半眯着,嘴角挂着痞气的笑,可只有他自己清楚,看似漫不经心的皮囊下,藏着对身前人近乎偏执的关注。
从大学法学院第一次辩论赛场见温辞穿着白衬衫站在台上,清冷得像块融不开的冰开始,谢峋的心就栽了。后来进了律政界,两人成了对家律所的王牌,成了人人皆知的死对头,他便只能借着“针锋相对”的由头,一次次光明正大地盯着这只冰山狐,把他的所有模样都刻进心里。
“审判长,审判员,”谢峋终于停下转笔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法庭,“据我方当事人提供的完整证据链显示,被告方委托人在签署合同时,存在明显的隐瞒关键信息行为,其提交的补充说明,更是与原始凭证存在三处根本性矛盾。”
他说着,抬手示意助理呈上证据副本,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对面的温辞,眼底藏着旁人看不懂的纵容:“倒是我方好奇,温律师作为业界顶尖的辩护律师,难道连基本的证据核验都做不到?还是说,贵方是刻意忽略这些漏洞,妄图混淆视听?”
话音落地的瞬间,被告席上的温辞那头雪白色的狐耳倏地从发间立了起来,耳尖那一点浅棕晕开淡淡的红,显然是被这话噎得不轻。他抬手理了理一丝不苟的m字刘海,指尖捏着的卷宗被攥出轻微的褶皱,清隽的眉眼覆上一层冷霜,声音冷得像冬日里的冰棱:“谢律师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且无礼。我方提交的所有证据均经过专业机构核验,具备完全法律效力,反观贵方所谓的‘关键证据’,不过是单方面截取的碎片化信息,连基本的证据关联性都不具备,实在没什么可拿来炫耀的。”
温辞的语速不快,却字字精准,逻辑缜密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瞬间就把谢峋抛来的诘问挡了回去。旁听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不少人下意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谢峋挑眉,故意晃了晃身后的狼尾,尾尖的白毛差点扫到温辞的皮鞋,眼底的笑意更浓——他就喜欢看温辞被自己惹得炸毛,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温律师这是急了?也是,毕竟要是输了这场官司,你那‘律政界不败神话’的名头,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哗——”
这话一出,旁听席彻底炸开了锅,连书记员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谁都知道,温辞从业五年,从未有过败绩,这是他最在意的事,谢峋这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软肋。
温辞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狐耳抖了抖,抬眼狠狠瞪了谢峋一眼,那双平日里总是淡漠的杏眼此刻燃着怒意:“谢律师与其在法庭上耍这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不如好好梳理自己的辩词。还有,管好你的尾巴,别在这里妨碍司法秩序。”
审判长也适时清了清嗓子,敲响法槌:“原告律师,注意法庭纪律,不得进行人身攻击,也请控制自身兽形特征,保持法庭肃静。”
谢峋立刻收敛了些,却还是冲温辞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小狐狸。”
温辞气得指尖发白,偏偏面上还要维持着冰山般的镇定,只能在心里把谢峋骂了八百遍。他最讨厌谢峋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尤其是那根总爱晃来晃去的狼尾,每次开庭都要想方设法干扰他的思路,简直是行走的“作案工具”。可他不知道,那根尾巴的每一次晃动,都是谢峋藏不住的在意——只要离温辞近一点,谢峋的兽形就会下意识放松,尾巴也会跟着雀跃。
接下来的庭审,两人的交锋愈发激烈。谢峋凭借狼族敏锐的洞察力,不断抓住温辞辩词里的细微漏洞穷追猛打,却又在关键处留了余地,没真的让温辞下不来台;温辞则靠着狐族的缜密心思,一次次拆解谢峋的攻势,还时不时反将一军。从合同条款的解读到证据的法律效力,从证人证言的可信度到行业规则的适用,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愣是把一场枯燥的商事纠纷案,变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逻辑博弈。
庭审持续了整整两个半小时,窗外的天色都从晴朗变成了阴沉,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最终,因双方提交的部分关键证据需要第三方机构进一步核验,审判长宣布休庭,择日再审。
法槌落下的那一刻,谢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狼耳舒服地贴在发顶,尾巴也翘了起来,视线却始终没离开温辞。而温辞则是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发间的狐耳也耷拉下来,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旁听席的人陆续散去,不少人路过两人身边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谢峋的助理凑过来,低声问:“谢律,接下来要不要去和对方沟通一下调解的事?”
“不急,”谢峋摆摆手,目光早就锁定了不远处正收拾卷宗的温辞,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先去会会我的‘老熟人’。”
他说着,几步就追上了正要离开的温辞,狼尾在身后甩得更欢了,差点扫到路过的法警。“温律师,别走这么快啊,”谢峋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痞气,可眼神却格外认真,“忙活了一上午,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我知道有家店的苦咖啡特别正宗,浓度够劲,绝对合你……哦不对,是合我胃口。”
温辞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狐耳还微微立着,眉眼间的冷意没散:“不必了,谢律师的咖啡,喂牲口都嫌苦。”
这话是温辞的口头禅,每次谢峋提议喝咖啡,他都会这么怼回去。谢峋早就习惯了,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灿烂:“瞧你这话说的,苦才提神啊。你想想,下次开庭还要跟我唇枪舌剑,不多喝点苦咖啡补补脑子怎么行?”
温辞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刚迈出两步,就被谢峋叫住:“哎,等一下!”
他皱眉回头,心里暗道这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招,却见谢峋晃了晃手里的一个粉色小盒子,盒子上印着城西那家网红甜品店的logo,笑得一脸狡黠,眼底却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城西那家的榴莲千层,我刚顺路买的,你要不要?”
温辞的狐耳倏地动了动,目光下意识落在那个熟悉的盒子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他太清楚这家店的榴莲千层有多难买了,每天限量供应,十点过后基本就售罄了,现在都快中午了,怎么可能还有得剩?
可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只淡淡扯了扯嘴角:“不必,我不缺这点东西。”
话虽这么说,耳尖却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他昨晚还特意刷到这家店的售罄通知,心里还遗憾了好一阵子,没想到谢峋会突然给他递来一盒。
谢峋看着他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就把盒子塞进温辞手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温辞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迅速分开。“拿着吧,”谢峋的声音放轻了些,掩去了里头的紧张,“反正我又不爱吃甜的,买完才想起自己忌口,浪费了可惜。”
只有谢峋自己知道,他早上五点就爬起来去甜品店排队,就为了抢这最后一盒榴莲千层,刚才说的“顺路”,不过是怕被这只傲娇的小狐狸拆穿心意,找的蹩脚借口。
温辞捏着那个还带着余温的盒子,指尖微微发紧,想说什么,却见谢峋已经晃着狼尾转身走远了,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风传进他耳朵里:“下次开庭,可别再被我怼得说不出话了,小狐狸~”
风拂过,卷起谢峋的衣角,也吹动了温辞发间的狐耳。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榴莲千层盒子,又抬头望了眼谢峋的背影,那银黑渐变的狼尾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终究是没忍住,他的唇角悄悄弯了一下,又很快压了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抱着盒子和卷宗,快步离开了法院。
刚走出法院大门,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没两分钟就成了倾盆大雨。温辞庆幸自己带了伞,撑开伞时,还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没看到谢峋的身影,才低头钻进了雨幕。
回到律所,温辞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才松了口气。他把卷宗放在办公桌上,又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粉色盒子捧到面前,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送风声响着。温辞拆开盒子的包装,浓郁的榴莲香气瞬间扑面而来,金黄的奶油裹着绵密的榴莲果肉,中间的千层皮层次分明,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他找了个小勺,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瞬间抚平了庭审时的所有烦躁。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到了一个加密的相册分组。里面没什么特别的,全是他偷偷拍的谢峋的照片——有谢峋在法庭上认真辩论的侧脸,有他晃着狼尾打哈欠的模样,还有一次谢峋淋雨回来,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狼狈却又莫名好看的样子。最新的一张,是上周在律所茶水间,谢峋低头冲咖啡,狼耳耷拉着,看起来有些疲惫。
照片的备注,是他随手打的两个字:仇家。
可只有温辞自己知道,这两个字的背后,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从两人大学时在法学院的第一次辩论交锋,到进入律政界成为死对头,这么多年来,谢峋总是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烦得要命,却又该死的……让人没法彻底忽视。
他又挖了一大口榴莲千层,心里却在想,谢峋到底是真的顺路,还是特意去买的?城西那家店离法院可不近,绕路过去至少要多花二十分钟。
正想着,手机震了一下,是同事发来的消息,问他下午要不要一起开案件研讨会。温辞回复了一句“好”,刚放下手机,就瞥见了桌角的一个保温杯。那是上周谢峋发烧,他一时心软送过去的,后来谢峋就一直没还给他,今天早上居然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杯里还装着温温热的蜂蜜水——他开庭前习惯喝一杯温蜂蜜水,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谢峋是怎么……
温辞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一定是巧合,他想,谢峋那家伙就是闲的,总爱捉弄他。
而另一边,谢峋回到自己的律所,浑身都湿透了。他出门时没带伞,雨下起来后,只能淋着雨跑回来,狼耳和尾巴都耷拉着,活脱脱一只落汤狼。可他一点没觉得狼狈,反而因为温辞收下了榴莲千层,心里甜滋滋的。
助理吓了一跳,赶紧递上毛巾:“谢律,你怎么淋成这样?不是说去喝咖啡了吗?”
“别提了,”谢峋接过毛巾擦着脸,却笑得一脸满足,“临时有点事,忘了带伞。对了,上午的庭审记录整理好了吗?”
“早整理好了,放你桌上了。”
谢峋点点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他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又给自己冲了一杯浓咖啡,这才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设了三层加密的相册。
相册里密密麻麻全是温辞的照片,比温辞偷拍他的要多得多——有温辞在法庭上皱眉翻法条的侧脸,有他偷偷躲在茶水间啃榴莲千层沾到奶油的嘴角,有他被风吹乱m字刘海时无意识抿唇的模样,甚至还有他睡着时,狐耳耷拉下来的可爱样子。最新的一张,是他刚才在法院外偷偷拍的——温辞捏着榴莲千层盒子,耳尖泛红的模样,清晰又可爱。
他盯着照片看了半天,唇角的笑意温柔得不像话,和法庭上那副痞气的样子判若两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他低声道:“口是心非的小狐狸。”
抽屉里的黑巧克力静静躺着,旁边的备忘录里,清晰记着城西甜品店榴莲千层的供应时间、温辞对芒果过敏的忌口、他换季容易犯鼻炎的日子,以及他开庭前要喝温蜂蜜水的小习惯。
这些都是谢峋悄悄记下来的,从不敢让温辞知道。他大学时就对这个冰山一样的小狐狸动了心,却只能用死对头的身份,一次次靠近,一次次用嘴硬的方式,掩饰自己的在意。他是狼,天生有着占有欲,可面对温辞,他连一丝逾矩的心思都不敢表露,生怕惊走了这只胆小又傲娇的狐狸。
他喝了一口苦咖啡,目光又落回手机屏幕上,照片里的温辞正低头看着榴莲千层,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谢峋拿出手机,给温辞发了条消息:【温律师,千层好吃吗?要是不够,明天我再给你带。】
消息发出去没两分钟,就收到了温辞的回复,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不必,谢律师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谢峋看着这条消息,却笑得更欢了,他仿佛能想象出温辞回复消息时,耳尖泛红却强装镇定的样子。他又喝了一大口咖啡,苦意漫过舌尖,心里却甜得要命。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两个办公室里,隔着几条街的距离,一个咬着勺子看着照片里的“仇家”发呆,一个捧着咖啡盯着屏幕上的回复傻笑。
谢峋作为暗恋的一方,把所有温柔都藏在了“死对头”的伪装下,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混着榴莲千层的甜和苦咖啡的醇,在雨里悄悄发酵。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