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的秘密:日食

作者:平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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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罗河的白昼:阿赫摩斯的秘密-1



      埃及的红土大地在烈日下龟裂,裂缝宽得能塞进手指,如被荷鲁斯之爪撕裂的胸膛。西边天空,拉神的圆盘在热气中震颤,光线扭曲如醉酒的祭司舞蹈——这是《亡灵书》中记载的"旱灾预兆",今年已是第三年。
      平原终将沉入努比亚山脉的剪影。目之所及,红土在烈日下龟裂,裂缝渗出铜锈色热气
      ,唯有尼罗河畔的绿洲像哈托尔女神遗落的翡翠,纸草湿地间漾开的生机,在赤金天幕下美得令人心悸。
      方帆船的帆影自河口驶来,扁平船身像纸草茎制成的太阳船,中央桅杆如阿蒙神的权杖刺破苍穹。岸边劳工拽着纤绳,氅布在腰间勒出深红血痕,皮肤被汗水腌制成红铜色——他们是从红土中爬出的泥人,被众神捏塑出筋骨,却要背负整船的欲望:腓尼基的紫色染料、希腊的陶罐、赫梯的铁剑,还有商人们藏在袖中的异国情书。
      监工的皮鞭划破空气时,方帆船终于吻上码头石阶。甲板上,商人用象牙秤称量黄金,秤砣晃如命运的钟摆。他们说约旦河西岸的姑娘眼波比葡萄酒更烈,美索不达米亚的祭司能用泥板占卜爱情——但此刻红土上,只有纤绳入肉的闷响,和落日坠入尼罗河时,那一声文明交融的叹息。
      四五个苦力弓着脊背,将方帆船拽向集市码头。这船三个月前自河口三角洲启航,沿地中海东岸逆时针编织商路:迦太基人的染料染紫了船帆,苏美尔人的泥板藏着星象密码,连船钉都浸过幼发拉底河的水汽。男人们在异乡港口被异族姑娘的睫毛勾住脚步,有的用青铜环换一夜温存,有的却把心留在了约旦河西岸——爱神哈托尔的诱饵,从来比黄金更难抗拒。
      方帆船的木板在重压下吱呀作响,像在诉说远航的秘密。古埃及工匠赋予它灵魂:单桅如脊柱,大帆似双翼,即便孤舟也敢挑战地中海的狂涛。此刻它泊在绿洲边缘,帆影投在红土上,如展开的伊西斯翅膀,将不同文明的呼吸拢入怀中——而那轮被揉碎的红日,正沿着气流的掌纹,缓缓坠入尼罗河西岸的梦境。
      吉萨港在红土与碧波间卧如巨兽,三千六百年前的晨雾中,金字塔群如沉默的巨人跪伏西岸,他们的影子被尼罗河的潮气浸成青黑色,守护着法老的聚宝盆。港口岩石如荷鲁斯的盾牌,波斯蜜枣树的脖颈被船绳拉弯——几十年的牵拉让它们永远朝向尼罗河西岸,像臣民向王权低下的头颅。

      方帆船的帆影自地中海驶来,三十五米船身如纸草茎制成的太阳船,中央桅杆刺破苍穹。纤夫们弓着脊背,皮肤被盐霜腌成古铜色,氅布在腰间勒出深红血痕。“嘿咻——”号子声被海风撕碎,唯有金字塔的沉默永恒。伊萨的船总是例外:帝国军人检查时,他的羊皮纸上永远盖着“阿蒙神庙祭祀”的火漆,船帆下藏着无人敢碰的秘密。

      十几年前,这个五尺三寸的卷发青年独自驾着残破帆船归来,桅杆断成两截,船板渗着海水的咸腥。人们说他在红海遭遇了海怪,也有人说他找到了传说中的“太阳之泉”。如今他的新船吃水线深得反常,甲板下的暗格里,藏着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或许是努比亚的金矿地图,或许是写给法老的密信,又或许,是足以颠覆王朝的火种。

      港口的长石板边缘,波斯蜜枣树扎根在岩石缝隙,它们本是直挺的脊梁,却被十八王朝的船绳拉成永恒的鞠躬。绿洲的集市上,努比亚战士的黑曜石皮肤与腓尼基商人的亚麻长袍擦肩,希腊陶罐的彩绘与赫梯铁剑的寒光在阳光下交织——尼罗河容纳百川,正如吉萨港容纳着整个地中海的欲望与秘密。

      伊萨站在船舷,身高三腕尺半(约1.8米),卷发里嵌着红海盐晶——那是十年前海难的纪念品。眼角三道皱纹如尼罗河三角洲的支流,分别刻着卡迭石战役、红海贸易、帝王谷密道的秘密。
      而腰间那枚鳄鱼牙护身符,正随着船板的晃动轻轻撞击——那是塔俄鲁斯的信物,也是通往权力核心的钥匙。当他的帆船再次驶向底比斯时,没有人知道,船底暗格的莎草纸上,画着足以让赫雀瑟女王彻夜难眠的地图。

      夕阳为金字塔镀上金箔时,吉萨港的喧嚣渐歇。唯有伊萨的帆船仍在装卸货物,木板吱呀的呻吟中,纤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贫民窟。他们不知道,那些被运往皇城的“香料”里,藏着改变埃及命运的种子——而那轮沉入西岸的红日,正将最后一缕金光,洒在方帆船的帆影上,如神明的祝福,也如命运的诅咒。

      底比斯皇城
      图特莫斯三世,这个成长在埃及皇族一众遗老遗少歧视眼光和嫡母哈特谢普苏特淫威之下的少年如今已十岁有余。
      哈特谢普苏特是少年图特莫斯三世父亲的正宫妻子,而图特莫斯的父亲图尔莫斯二世其实也是他妻子哈特谢普苏特异母的胞弟,图特莫斯二世起初也面临着与少年图特莫斯三世类似的境遇。庶出,又需要继承大位,为换取统治阶层的信任以及摆脱皇室血统不纯的尴尬境遇,要和自己的姐姐结为夫妻。三千六百多年前的埃及,对血统有着痴迷的信仰,但其实是封建王朝维护统治地位的主要手段,而血统的信仰和多神宗教传统,是所有法老都要敬畏的图腾和巨像。
      于是图特莫斯二世与其姐姐哈特谢普苏特结婚,完成了皇族对于保证皇权血统纯洁的遐想。也使得自己血统的合法化。
      讽刺的是,图特莫斯二世与自己的姐姐,复现自己当年的尴尬际遇,嫡出的又是一个女儿。图特莫斯二世无心朝政,贪于女色,早早地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而其正房妻子哈特谢普苏特又以赫雀瑟(崇高者)自居,把持朝政。图特莫斯二世与野情人生下长子小图特莫斯之后,便归了西,永远地沉睡在帝王谷了。
      图特莫斯二世虽无心于朝堂之间,可这个短命的法老对奇技淫巧却颇有兴趣,以至于病入膏肓还嘱托妻子将自己从帝国内收集到的书卷与珍奇一并带入帝王谷的墓穴中陪伴他去往来世的无尽世界,特别是一块神秘的石镜。
      十八王朝的埃及是古埃及文明最鼎盛的时期,王朝起于雅赫摩斯对于喜克索斯人无情的种族屠杀和驱逐,经历了王权从阿蒙霍普特一世皇族血脉的断裂,使最高权杖移交于军机大臣图特莫斯一世,至此已有四世有余,历代法老升天之时,会由下一任新法老为其已经做成干尸父亲勾眉画线,这也成了权力交替的默认仪式。而图特莫斯二世尸首将被推入帝王谷的最后一刻,完成这个仪式的人是赫雀瑟王妃。王妃此时早已大权在握,其喉舌声称小法老年事尚幼,图特莫斯二世灵魂前往往世的仪式不容儿戏,应有王妃完成,其实也是在向统治阶层放出王妃即将位临大殿的信号,皇族心知肚明,而埃及人民则早已对权力的斗争习以为常。赫雀瑟王妃虽在争夺权力的过程十分狠辣,但治国实在是天赋异禀。在图特莫斯十岁那年,赫雀瑟以摄政王身份垂帘听政,停止帝国对于东方的战争,这一举措虽然动摇了帝国对于卡迭石以东的统治地位,但其随后的商贸政策促进了帝国的经济发展,使得埃及文明更加繁荣。
      幼年的图特莫斯三世虽然面庞青涩,但身处权力漩涡之中对这些事已是耳濡目染。对于嫡母的感情,三分畏惧,三分敬畏,剩下的是憎恨。
      帝王谷
      四十米长的太阳船如神之舟驶入帝王谷,船身雕刻的伊西斯翅膀在红土背景下泛着金光。皇室佣人摇动棕榈叶蒲扇,热风裹挟着没药香气,将法老的木乃伊送往永恒的寝宫。四万劳工用圆木滚动棺椁,红土被轧出火星,如墓中亡灵的叹息。五千努比亚士兵肃立如黑曜石雕像,鳄鱼牙护身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们的父辈十年前还是战场上的敌人,如今却为征服者守护陵墓。

      英灵庙的巨像头戴金冠,胡须垂如尼罗河的支流。从港口到英灵殿的路上,七百祭司吟唱《亡灵书》的声音如涛声回荡,一千奴工额头贴地,氅布下藏着对王权的诅咒。赫雀瑟王妃的纯金面具反射阳光,假胡须的彩绳勒得耳后生疼——她内穿束胸,将女性曲线勒成男性的刚硬,权杖顶端的青金石荷鲁斯之眼正对着哈尔法的后心。

      "露尼,我想喝水。"光头少年的声音被仪式的庄严吞没。他的汗珠如尼罗河的支流滚落,麻布长袍被浸成深褐,却挺直脊梁如未被弯折的芦苇。露尼的银质发带系着监视的青金石,小声回应时指甲掐进掌心:"等走到殿内就有了。"她的血珠滴在凉鞋上,与红土融为一体——这是皇室血脉第一次为庶出的弟弟流淌。

      当金棺被推入墓穴,赫雀瑟的权杖突然敲击地面。"勾眉画目!"祭司用锑粉为法老画像,金棺上的荷鲁斯之眼反射阳光,照在假胡须上——那一刻,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仿佛神谕正在审判这场权力的伪装。远处英灵庙的巨像沉默注视,双手搭膝如托着整个埃及的命运,而红土平原上,一个光头少年的影子正被烈日拉得越来越长,如未被弯折的芦苇,终将刺破权力的假面。
      赫雀瑟王妃听到两人的对话,脚步停住了,哈尔法马上意识到自己在这么庄重的场合做了多么不合时宜的事情。她只是稍微回身,侧了一下脑袋,哈尔法看到面具后缝隙内冰冷的目光,好似大寒天冰水顺着天灵盖浇到身上,立马立正站得笔直,低头垂目。赫雀瑟王妃正过身子接着往前走,可以说得上仪表端庄了。哈尔法紧跟着拉菲露尼和嫡母的脚步,内心的胆怯使他不由自主地去拉住了露尼的裙摆。
      几天前
      哈尔法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书房的空气像被赫雀瑟的耳目凝成实质——那些狂欢的喧嚣从门缝渗入,与法老咳血的闷响绞成致命的绳。油灯如风中残烛,将父子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尊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石像。

      "孩子,这秘密是荷鲁斯的诅咒,也是馈赠。"法老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进哈尔法臂肉,黑黄的左手青筋暴起如尼罗河支流。"若你说出去,塞特会将你劈成十四块,让你的灵魂在埃及的红土上游荡,连伊西斯也无法拼回你的骨血。"

      哈尔法的牙齿咬得下唇出血,后背冷汗浸湿麻布长袍。"父亲……"他想说"我不怕",却被法老突然清亮的声音打断——那声音像被荷鲁斯的神谕唤醒:"当我的棺椁送入帝王谷,是你唯一夺回荷鲁斯之眼的机会!若错过……"他猛拍书架,莎草纸卷如受惊的鸟雀纷飞,"这江山易主是轻,埃及将被红土吞没!"

      油灯突然爆出火星,映出父亲眼中的血泪。"荷鲁斯没选我,选的是你这头蛰伏的雏鹰。"他的手与哈尔法交握如青铜铸像,"记住,庆典是监视的伪装,棺椁是钥匙的容器——去吧,在塞特的阴影笼罩前。"

      远处传来侍卫的醉酒笑骂,与密室内的垂死嘱托形成残酷的交响。当法老的头歪向肩窝,哈尔法才发现,父亲的指甲已在他臂上刻出荷鲁斯之眼的形状——那是王权的烙印,也是诅咒的开始。赫尔鲁斯持剑守在门外,镰状剑的寒光映着他脖颈的鳄鱼牙护身符,像在为这场秘密的传承刻下永恒的封印。
      法老像是用尽了孱弱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这执念,就像一把刻骨的钢刀将这些话刻在了哈尔法的脑海里。赫尔鲁斯站在门外,书房四周死寂,一个黑影离开了王宫,黑影的腰间系着一抹靛蓝色,在夜的深处淡去。
      棺椁就要被劳工们推入英灵殿深处了,小王子从祭祀手中接过铜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他太渴了,又要了一杯,咧开的嘴接着水杯倒出来的水,喝得没有流得快,一些水顺着两边嘴角流了下来,流到了脖子上套着的碟形金饰上。
      “哈尔法,快过来,母后要发火了”
      金色面具毫无表情,但人们还是能感受到面具后的一双眼睛正盯着图特摩斯三世。
      在这种监禁般的压力中成长的小图特摩斯,偏偏又是个机灵好动的性格,使之对于赫雀瑟是又怕又恨。
      “我知道了”
      被挟持的王储若是个孬种,怕是赫雀瑟入了棺椁,也只会沦为王族权贵掌心的泥偶——今日是她的傀儡,明日便是他人的玩物。但哈尔法的脊梁骨里,藏着尼罗河泛滥季的野性。

      "推我棺椁入英灵殿后,三日内焚香祭祀。"老图特摩斯的声音像被塞特的利爪扼住喉咙,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扣进哈尔法臂肉,黑黄的左手青筋暴起如尼罗河支流,"这期间,用石镜找那件物品——它在帝王谷神庙后的密室。"

      "如何使用?"哈尔法的牙齿咬得下唇出血,后背冷汗浸湿麻布长袍,眼神却如淬火的青铜。

      "石镜与它会相互呼唤。"法老从枕下摸出石镜,镜面幽光如荷鲁斯半睁的眼,"光束聚在空气中,越近越亮。记住,找到它时,你会明白何为'未被玷污的王权'。"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石镜上,那些光斑竟如活物般游走,"我这一生...咳咳...不过是赫雀瑟的提线木偶,你要做折断丝线的鹰。"

      老图特摩斯望着儿子,眼中突然映出四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同样在密室中接过秘密的少年。眼泪像尼罗河泛滥季的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滴在哈尔法手背上如滚烫的封印:"雄鹰不会因暴风折断翅膀...去吧,让荷鲁斯的眼睛,照亮被权力玷污的红土。"

      油灯突然爆出火星,将父子交握的手照成青铜铸像。远处传来赫雀瑟侍卫的醉酒笑骂,与密室内的垂死嘱托形成残酷交响——老图特摩斯的指甲已在儿子臂上刻出荷鲁斯之眼的形状,那是未被篡夺的王权,也是用生命点燃的火种。

      夜幕如阿努比斯的黑袍笼罩英灵殿,哈尔法的草编凉鞋踩在石阶上悄无声息。赫尔鲁斯领来的替身男孩已换上他的麻布长袍,后脑勺对着殿门

      “md!”利箭擦腰飞过的瞬间,哈尔法就地翻滚,火折子脱手熄灭。黑暗中,他摸到箭杆上的鳄鱼纹——是塔俄鲁斯的人?还是赫雀瑟的埋伏?冷汗浸湿后背时,石镜突然发烫,照亮墓道中央的石板:两个神之眼浮雕夹着突兀的方形,蛛网如亡灵的裹尸布覆盖其上。

      “真正的智慧是赞美荷鲁斯的眼睛……”父亲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哈尔法咬破嘴唇,血珠滴在石板:“让荷鲁斯的怒火荡平一切!”话音未落,石板如被神谕唤醒,“咔咔”旋转九十度,露出的空间泛着幽蓝磷光。

      三十尺见方的密室里,高台托着石板与钥匙。火折子重新燃起时,哈尔法看见石板刻满地图和星座的对应关系,钥匙柄是荷鲁斯之眼的形状。他突然明白父亲的执念——这不是宝藏,是未被篡夺的王权。当他将钥匙揣入怀中,整个密室突然震颤,仿佛阿赫摩斯的亡灵在低语祝贺。

      墓道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时,哈尔法已如灵猫般消失在密道尽头。斗篷下的石镜仍在发烫,像一颗即将燎原的火种,在少年怀中照亮通往底比斯的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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