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

　　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穿过孤儿院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活动室的窗台上。七岁的林念安缩在活动室最角落的阴影里，小小的身子几乎要嵌进墙壁与柜子的夹缝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上翘起的白灰，指甲缝里都积了一层薄薄的污垢。

　　她今天又被院里的几个大孩子欺负了。藏在枕头下的、攒了整整三个月的糖纸被他们翻出来，撕得粉碎，像一地破碎的星光。那些亮晶晶的糖纸是她唯一的宝贝，是每个月来一次的志愿者姐姐留下的。每次姐姐来，都会给孩子们带些水果糖，林念安舍不得吃，总是把糖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趁着晴天铺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看它们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也拥有了不一样的世界。

　　可现在，那些光都碎了。

　　活动室里其他孩子的嬉闹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明明很近，却又遥远得仿佛与她无关。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围在一起玩过家家，手里捧着用碎布缝的娃娃，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谁当妈妈谁当宝宝；几个男孩子则在地上滚着一个破皮球，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头发，脸上却满是快活的笑容。只有林念安，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草，沉默地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欺负了。自从去年冬天父母因为意外去世，她被送进这家孤儿院后，“没人要的孩子”这个标签就像烙印一样贴在她身上。大孩子们总爱抢她的东西，嘲笑她说话声音小，模仿她缩着身子走路的样子。院长阿姨虽然温和，却要照顾几十个孩子，难免分身乏术，很多时候，林念安只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躲在角落里自己舔舐伤口。

　　“念念，你看谁来了？”院长阿姨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暖意，生怕惊扰了这个敏感的孩子。

　　林念安猛地抬起头，乱糟糟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怯懦。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沾着几颗未干的泪珠，鼻子抽了抽，看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她顺着院长阿姨的目光看去，活动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米白色风衣的女人。

　　女人身形纤细，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柔和的侧脸。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强烈阳光的冷白，却在初秋的阳光下透着一丝温润的光泽。鼻梁高挺，唇形优美，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温和得像春日里融化的冰雪，没有一丝施舍般的怜悯，也没有一丝审视的锐利。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帆布包，包上绣着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嫩黄的花瓣，翠绿的叶片，绣工精致，看起来格外鲜活。

　　“这是沈清辞姐姐，”院长阿姨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林念安平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清辞姐姐想收养一个小朋友，她看了你的资料，很喜欢你呢。”

　　“收养”两个字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林念安的心上。她听过院里其他孩子讨论这个词，有的说被收养的孩子能住漂亮的房子，穿崭新的衣服，吃不完的糖果；也有的说，养父母都很凶，会逼着孩子干活，还会打骂孩子。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温柔的女人，会是哪一种。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手指抠得更用力了，墙皮簌簌地往下掉。

　　沈清辞慢慢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落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伸手去抱她，也没有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话，只是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蹲下身，让自己和她保持平视的角度。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林念安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

　　沈清辞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向日葵盆栽，绿油油的叶片间，顶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嫩黄的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蕊，看起来生机勃勃。她把盆栽轻轻放在地上，推到林念安面前，声音比院长阿姨还要温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你好，念念，我叫沈清辞，你可以叫我清辞姐姐。”

　　林念安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盆向日葵。她在孤儿院的院子里见过向日葵，种在花坛的角落里，每天都朝着太阳的方向，金灿灿的，特别好看。有一次，她偷偷摘了一片向日葵的叶子，被院长阿姨发现了，阿姨没有骂她，只是温柔地告诉她，植物也是有生命的，要好好爱护它们。从那以后，她就常常跑到花坛边，静静地看着向日葵，看它们在阳光下生长。

　　“我家有个小阳台，”沈清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向日葵，笑着说，“那里每天都有很多阳光，从早上太阳升起来，到下午太阳落山，都能晒到。阳台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花架，我种了一些绿萝和多肉，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我看到向日葵，才觉得，那里应该有一盆这样的花，每天都朝着阳光，充满活力。”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念安的脸上，眼神更加温柔了：“我一个人住，房子不大，但是很干净，也很温暖。每天下班回家，家里安安静静的，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孤单。我想，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我们可以一起照顾这盆向日葵，给它浇水、施肥，看着它慢慢长大，慢慢开花，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轻，带着商量的意味，没有丝毫强迫。林念安看着她眼底真挚的笑意，又看了看那盆生机勃勃的向日葵，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好像被轻轻敲开了一道缝，有暖流一点点涌进来。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意吗”，从来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个体来尊重。院长阿姨很好，但她要照顾很多孩子，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其他的大人，要么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同情，要么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好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沈清辞见她不说话，也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等着，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姿态温和而安静。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初秋的凉意，也驱散了活动室里那一丝挥之不去的冷清。

　　活动室里的嬉闹声渐渐小了下来，几个孩子好奇地围了过来，看着沈清辞和林念安，小声地议论着。

　　“那个姐姐好漂亮啊。”

　　“她是来收养林念安的吗？”

　　“为什么不收养我呢？我比林念安乖多了。”

　　那些议论声像小虫子一样钻进林念安的耳朵里，让她有些不安。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裤子，裤脚已经磨破了边，露出里面细细的脚踝。

　　沈清辞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转过头，对着那些围观的孩子笑了笑，眼神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小朋友们，你们好呀。念念是一个很可爱、很懂事的孩子，我很喜欢她。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互相照顾，好不好？”

　　孩子们被她温柔的眼神看着，纷纷点了点头，不再议论，又各自散开去玩了。

　　沈清辞重新转过头，看向林念安，声音依旧温柔：“念念，不用怕。我知道你可能对我还很陌生，对未来的生活也很担心。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会让你像这盆向日葵一样，每天都能晒到太阳，开开心心地长大。”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温暖的温度：“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把你的手给我，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林念安盯着她的掌心看了很久。那只手干净又温暖，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色。她能想象到，这只手抚摸向日葵叶片时的温柔，能想象到，这只手给她递糖果时的暖意。

　　她犹豫着，慢慢伸出自己的小手。她的手很小，皮肤因为经常干活而有些粗糙，指尖还有一些小小的伤口，是昨天帮阿姨打扫院子时被树枝划破的。

　　当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沈清辞掌心的那一刻，沈清辞立刻紧紧地握住了她，力道不大，却很安稳，仿佛能给她无穷的安全感。林念安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开来，传遍了全身，驱散了她心里的不安和怯懦。

　　她抬起头，看着沈清辞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温柔和真诚，像一汪清澈的湖水，能映照出她的影子。

　　“它……会开花吗？”林念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会的，”沈清辞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只要我们好好照顾它，给它浇水、晒太阳，耐心地等它长大，它很快就会开花的，金灿灿的，像小太阳一样，特别好看。”

　　林念安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轻轻点了点头：“我……我愿意。”

　　“太好了！”沈清辞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活动室。她站起身，牵着林念安的小手，拿起她那个小小的、洗得发白的布包，布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破旧的童话书。

　　“我们去跟院长阿姨告别，然后回家，好不好？”沈清辞柔声说。

　　林念安点点头，紧紧地握着沈清辞的手，跟着她走到院长阿姨面前。

　　院长阿姨看着她们相握的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清辞，念念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院长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的。”沈清辞认真地说，“以后我会经常带念念来看您的。”

　　院长阿姨摸了摸林念安的头：“念念，到了新家要听话，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清辞姐姐，知道吗？”

　　林念安看着院长阿姨，眼眶又红了。虽然在孤儿院里有不开心的事情，但院长阿姨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对她很好，这里也是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多少有些不舍。

　　“院长阿姨，我会想您的。”林念安哽咽着说。

　　“傻孩子，别哭，”院长阿姨擦了擦她的眼泪，“以后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沈清辞轻轻拍了拍林念安的后背，安慰道：“念念，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看院长阿姨，不要难过了。”

　　林念安点点头，擦干眼泪，跟着沈清辞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

　　门外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看起来很干净，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沈清辞把林念安抱进副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然后把那盆向日葵放在她的腿上，叮嘱道：“念念，坐稳啦，小心别把向日葵碰倒了。”

　　“嗯。”林念安用力点头，双手紧紧地抱着向日葵盆栽，生怕它掉下去。

　　沈清辞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车子缓缓开动，林念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孤儿院的铁栅栏越来越远，街道两旁的树木和房屋不断向后移动，像一幅流动的画。

　　她低头看了看腿上的向日葵，叶片翠绿，花骨朵饱满，充满了生命力。她又看了看身边专注开车的沈清辞，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格外温柔。

　　“清辞姐姐，”林念安小声地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念念？”沈清辞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我们……我们家远吗？”林念安问。

　　“不远，开车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沈清辞说，“我们家在一个老式的居民小区里，没有电梯，需要爬楼梯，不过只有三楼，不算高，你应该能爬上去。”

　　林念安点点头，又问：“家里……有其他人吗？”

　　“没有哦，”沈清辞说，“只有我一个人，以后就多了你，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

　　林念安沉默了，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新的生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沈清辞姐姐好好相处。

　　沈清辞看出了她的不安，温柔地说：“念念，不用紧张。我们家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公主床，还有书桌和衣柜，我还给你买了一些绘本和彩色铅笔，你要是喜欢画画，就可以在书桌上画。”

　　“真的吗？”林念安眼睛一亮。她很喜欢画画，虽然没有正式学过，只是在空闲的时候用树枝在地上画，或者用捡来的铅笔头在废纸上画。

　　“当然是真的，”沈清辞笑着说，“我还在阳台给你留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你可以把你的糖纸放在那里，等我们收集得多了，就一起把它们做成漂亮的装饰品，好不好？”

　　林念安的心里暖暖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这么在意她的感受，会这么用心地为她准备一切。

　　车子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了沈清辞所说的小区。小区里种满了树木，秋天的叶子有的变黄，有的变红，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彩色的地毯。小区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和老人的咳嗽声。

　　沈清辞把车子停在楼下，打开车门，把林念安抱了下来，又拿起她的布包和向日葵盆栽。

　　“我们到了，念念，这就是我们的家。”沈清辞笑着说。

　　林念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却又让她觉得很温暖。

　　沈清辞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楼道。楼道里的墙壁有些陈旧，贴着一些泛黄的小广告，但楼梯扶手却被擦得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

　　“我们家住三楼，稍微等一下，我先把东西放好，再回来接你。”沈清辞说。

　　“不用，清辞姐姐，我自己能走。”林念安说。她不想让沈清辞觉得自己很麻烦。

　　沈清辞笑了笑，没有勉强她：“好，那我们一起走，慢慢走，别着急。”

　　林念安点点头，牵着沈清辞的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她的腿很短，爬楼梯有些费力，但她还是坚持着，没有喊累。

　　爬到三楼，沈清辞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进来吧，念念，这就是我们的家。”沈清辞笑着把她拉进来。

　　林念安走进房间，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这是一个不大的公寓，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处处透着温馨。客厅的窗户很大，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洒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地板是浅木色的，踩上去软软的，很舒服。

　　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画架，上面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阳光明媚，向日葵开得格外灿烂，看起来格外温暖。画架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有绘本，有小说，还有一些艺术画册。

　　客厅的沙发是浅灰色的，上面放着几个柔软的抱枕，看起来很舒服。茶几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新鲜的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喜欢吗？”沈清辞笑着问。

　　林念安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惊喜。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这么温馨的家。

　　“来，我带你参观一下你的房间。”沈清辞牵着她的手，走进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里，一张小小的公主床靠墙放着，粉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上面还放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玩偶。床的旁边是一张小小的书桌，书桌上摆着几本崭新的绘本，还有一盒彩色铅笔和一个画本。书桌的旁边是一个白色的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漂亮的小裙子，有粉色的、黄色的、蓝色的，都是崭新的，看起来很柔软。

　　“这些都是给你的，”沈清辞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温柔地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喜欢吗？”

　　林念安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漂亮的房间，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多新衣服和新文具。她用力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沈清辞连忙拿出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是不是不喜欢？”

　　“不是，”林念安哽咽着说，“我……我很喜欢，谢谢清辞姐姐。”

　　“傻丫头，不用谢。”沈清辞轻轻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不用客气。”

　　林念安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和淡淡的栀子花香，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紧紧地抱着沈清辞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放声哭了起来。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孤独和不安，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她哭了很久，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像一株干旱的小草终于得到了雨水的滋润。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耐心地陪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她知道，这个孩子心里藏了太多的委屈，需要好好地宣泄出来。

　　哭了很久，林念安才渐渐平静下来。她不好意思地从沈清辞的怀里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猫。

　　“对不起，清辞姐姐，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林念安小声地说。

　　沈清辞笑着帮她擦干净眼泪，说：“没关系，衣服脏了可以洗。念念，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告诉姐姐，不要憋在心里，好不好？”

　　林念安点点头：“嗯。”

　　“饿了吧？我去给你做晚饭，你在这里看看绘本，或者玩一会儿彩色铅笔，好吗？”沈清辞说。

　　林念安点点头，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绘本翻了起来。绘本的内容是关于一只小松鼠找家的故事，小松鼠一开始很孤独，四处流浪，后来遇到了善良的朋友，找到了温暖的家，和朋友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林念安看着绘本，心里暖暖的。她想，自己现在也像这只小松鼠一样，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找到了一个疼她爱她的家人。

　　沈清辞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厨房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她打开冰箱，里面有新鲜的蔬菜、鸡蛋和肉类。她想，念念正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就给她做番茄炒蛋、清炒时蔬，再煮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吧。

　　她熟练地洗菜、切菜、炒菜，厨房里很快就弥漫起了饭菜的香味。

　　林念安闻到了香味，放下绘本，走到厨房门口，偷偷地看着沈清辞忙碌的身影。沈清辞系着一条粉色的围裙，动作熟练而温柔，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她身上，看起来格外温暖。

　　“清辞姐姐，我能帮你做什么吗？”林念安小声地问。

　　沈清辞转过头，对她笑了笑：“不用啦，念念，你还小，厨房油烟大，你去客厅等着吧，很快就好。”

　　林念安点点头，却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沈清辞。她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温馨，像她在绘本里看到的家庭一样。

　　很快，晚饭就做好了。沈清辞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番茄炒蛋色泽鲜艳，清炒时蔬翠绿爽口，米饭香喷喷的。

　　“来，念念，吃饭了。”沈清辞笑着说。

　　林念安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口番茄炒蛋。鸡蛋嫩滑，番茄酸甜，味道好极了。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沈清辞把鸡蛋都挑到她的碗里，说：“念念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长得高高的、壮壮的。”

　　林念安抬起头，对沈清辞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看起来格外可爱。

　　吃完饭，沈清辞收拾好碗筷，又给林念安倒了一杯热牛奶：“念念，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林念安接过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暖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也暖暖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念安却犯了难。她从小就怕黑，在孤儿院里，晚上睡觉都是和其他孩子挤在一起，有微弱的灯光，还有其他孩子的呼吸声，她才能勉强睡着。现在，她一个人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沈清辞帮她盖好被子，笑着说：“晚安，念念。”

　　“清辞姐姐，”林念安拉住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怕黑。”

　　沈清辞愣了一下，然后温柔地说：“没关系，姐姐给你留一盏灯。”

　　她走到床头，打开了一盏小小的夜灯。暖黄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房间里，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林念安心里的恐惧。

　　“这样就不怕了吧？”沈清辞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如果还是害怕，就叫我，我就在隔壁房间，随时都能听到。”

　　林念安看着床头的夜灯，又看了看沈清辞温柔的脸庞，点了点头：“嗯，谢谢清辞姐姐。”

　　沈清辞帮她掖了掖被角，说：“睡吧，做个好梦。”

　　她轻轻带上房门，却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这样林念安有什么动静，她就能立刻听到。

　　林念安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暖黄的夜灯，心里暖暖的。她不再害怕黑暗，也不再觉得孤独。她知道，从今以后，有沈清辞姐姐陪着她，有这盏暖黄的夜灯照着她，她再也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她和沈清辞姐姐一起，在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里玩耍，阳光暖暖的，向日葵开得格外灿烂，她的手里拿着好多好多漂亮的糖纸，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沈清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没有立刻睡觉。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感慨万千。

　　其实，她早就想收养一个孩子了。她今年二十九岁，是一名自由插画师，每天在家工作，生活虽然自由，却也有些孤单。她的父母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她一个人打拼了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

　　她第一次知道林念安，是通过一个公益组织的介绍。她看到林念安的资料时，心里一下子就被触动了。照片上的小女孩，眼睛大大的，却充满了怯懦和不安，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让她心疼不已。她了解到林念安的身世，知道她在孤儿院里经常被欺负，心里更是难受。

　　她决定收养这个孩子，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她知道，收养一个孩子意味着巨大的责任，她要照顾她的生活，关心她的成长，引导她树立正确的三观，让她成为一个阳光、善良、自信的人。

　　今天见到林念安，她比照片上还要瘦小，还要敏感。当她握住林念安小手的那一刻，感觉到她的紧张和不安，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让她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她走到客厅，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幅未完成的向日葵花田，又看了看阳台窗台上的那盆向日葵，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相信，有林念安的陪伴，她的生活一定会变得更加充实和温暖。而林念安，也一定会在她的照顾下，慢慢走出阴影，变得开朗、自信。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是她和林念安共同的新开始。她们的故事，就像这盆向日葵一样，充满了希望和温暖，正在慢慢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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