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团

　　毕业之后，很久都没有关注母校了，想必应该不是我一个人背上这“忘恩负义”的骂名吧。但是对不起了，可能会让有些人汗颜——我与那四个字再无瓜葛，现在正在从高中母校返回市里的路上。
　　说起来还是要谢谢我的总编辑大人，记得我的详细履历。
　　他看到一位贫苦的高中学子奋力拼搏，考到省状元的消息时，觉得可以在杂志的励志栏目上添一笔彩。不巧，一看这位学子所在的学校就想到了我，直接就指定我去做这一次的采访。
　　于是乎，我去了。
　　车子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我像一个回家的孩子，盯着窗外，不停地预测下一个出现的场景，每个都对，我非常自豪。
　　一行人来到县一中的大门口，一条红色横幅写着“祝贺刘艾同学荣获省理科状元”，跃入眼帘，瞬间就将我带入到二零一零年的那时，只不过那时横幅上面的人既不是我，更不是省状元，所以我感觉到现在眼前的横幅比我那时做得更宽，字更大——毕竟是我印象中县里第一个省状元。
　　这是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门口还有很多毕业学子来回走动，我知道是报喜，或是对未来的询问，和我那时情况一样，无一例外地挂满笑容。我虽然分数不高，但是稳定发挥，结束了压抑的一年，自然是开心。我想门口有很多人应该都是像我这样吧，状元也就一个而已。当然，悲伤的人肯定是有的，过些天就会主动来了，消化太慢的话，最后可能在填写志愿的时候泪崩。
　　刘艾和他的班主任早就在等着了，现在全县估计最高兴的就是刘艾全家和这个班主任。见到我们，他俩的嘴巴、脸、眼睛都被一个“笑”字征服，轮流展示。
　　班主任肯定是见识的场面多，撇下刘艾主动上来和我握手。
　　“你好，是记者吗？”
　　“是的，你好你好，这位就是刘艾吧。”
　　“刘艾，和记者打个招呼。”
　　“你好。”刘艾没有表情，怕是被吓到了。他，一头短发，眼睛炯炯有神，一身朴素无彩的衣服好像在发光。
　　“你好，恭喜你，为我们县一中争光，我代表个人给你个红包。”我从口袋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
　　他不要，推了出去。
　　“我是你学长，应该的。”
　　“你也是一中的？”班主任问道。
　　“是的。”
　　“怪不得一眼看上去就亲切呢，你班主任叫什么？”
　　“王厚仁”
　　“哦，他不在学校，退休了。”
　　我一点都不意外，在我高三的时候，王老师那一班子人显得精力跟不上。三年又三年，他们的年纪就像是以三年为基本单位，把时间和精力都献给了教育事业。
　　得知了我是校友，两个人倍感亲近，不爱说话的刘艾说了很多经验，班主任都在绘声绘色地说他的学生。
　　按照采访的流程和我需要的内容进行惯例的问答，这份任务结束得很顺利，而我也有幸可以重温那段时光。
　　待过的教室，我少不了一看。
　　墙壁白了，没有了我们那时的悄悄话。
　　学生变了，校服也变了，有几个人心不在焉，发现了我的存在，误以为是校领导在走廊巡视，老实得彻底。我看了我的位置，正坐着一位女生，她在认真地记笔记，我很希望她能比我收获更多。凭着回忆，我想起了其他位置上很多同学的面容，代入这个视角，可惜那时我没有巡视的权利。
　　老师换了，一打听，给我授业的老师不出意外都退休了，就我目前的变化，他们得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才能认出我。
　　黑板上的学习内容没有变，但是我对它亲切不起来，它也从未对我亲切，现在想起繁杂的数学计算，应景地从眼前落下一根头发。
　　紧接着是食堂、操场、林阴间、花丛前、小溪边、亭桥上……
　　我都走个遍，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无法使我入景。
　　我知道，这里已经不是我曾经的母校，我只能在记忆里找寻。

　　我在车上睡了一会，被到站的声音吵醒，跟着他们下。
　　到了社里，总编辑不在，我把所有的素材放在他的桌子上，便回了家。
　　临近下班时间，总编辑给我打了电话，除了口头上夸我任务完成得好，还给了我一份奖励——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培训交流会，就在明天，去北京的飞机票已经买了。
　　手里的书被吓得离开了我，我又把它拿起来，借花献佛，准备给它一个礼物——明天带它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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