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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医从什么都会成功的!
重生后,我亲手为我的“仇人”布下天罗地网。
他冷静地筹划一切,可越是靠近,他越是失控。
萧逸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他心跳失序;每一次对峙,都像一场隐秘的调情。
这感觉不像面对仇敌,更像是……面对前世爱而不得的“爱人”。
他知道,这是被仇恨和创伤扭曲、灵魂本能深入骨髓的爱意。
我恨你,但我的灵魂还爱你,多么讽刺。灵魂的本能,早已为他写好了另一个结局——飞蛾扑火,至死不渝。
——
喉间利刃的冰冷与鲜血的灼热仿佛还未散去。
晏斓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中衣。
他重生了,回到被靖安王萧逸的影卫阿水一剑封喉的前一年。
前世,他直到断气前才想明白,若非萧逸亲口下令,那个只忠于他一人、如同影子的阿水,绝不可能对自己出手。
好一个鸟尽弓藏!他耗尽医术与真心,治好了萧逸的陈年旧伤,换来的却是功成身退时的万箭穿心。
眼底最后一点迷茫被恨意烧尽。萧逸,这一世,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他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那座记忆中的废弃庭院。那里,有他重回萧逸世界的“入场券”——正因奇毒“蚀心散”而命悬一线的帝女易绾悦。
废弃庭院,晏斓不止救了易绾悦的性命,更凭借医术的权威,刻意点出唯有西域“紫晶藤”方可根治她体内奇毒。果不其然,后者顺势邀请他入宫。
——参加靖安王萧逸的生辰宴。
“好。”晏斓应得干脆,垂下的眼眸深处是猎人步入猎场的冰冷光芒。
马车驶向皇城。晏斓闭目靠在车壁上,指尖却在袖中无意识地敲击——那是他曾无数次为萧逸施针时,指腹感受到的、对方颈侧动脉的跳动。这个动作让他悚然一惊,猛地攥紧拳头,用指甲刺痛掌心。他竟在怀念仇人脉搏的节奏,如同瘾君子渴求毒药。
就在这一瞬,一阵刺耳的铁链声,猛地撕碎了晏斓所有的冷静。
他霍然抬头——
是他。
萧逸。
那个在他噩梦中反复杀死他,又在他灵魂深处刻下烙印的男人,就高踞在骏马之上。阳光为他镀上金边,眉眼间的冷冽,比记忆中最锋利的刀锋更甚。
轰——!
像被一支烧红的铁箭当胸射穿,胸腔里堵了两辈子的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炸得他指尖发麻,耳中嗡鸣——找到你了!
他重生归来,所有的迷茫、虚妄和不真实感,等的就是这个——用这双眼睛,再次确认他的存在!
这认知比复仇的毒焰更灼热,烫得他灵魂都在发抖,脚下一个踉跄,晏斓心惊于差点错过与萧逸的“重逢”。
袖中银针比思绪更快,更稳——破空,没入囚犯的膝窝!
惨叫声起,场面大乱。
晏斓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失控的快意是源于布局的成功,还是源于……他终于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冲过去,触碰到那个人的领域。
“机会!”
在众人惊慌退避时,晏斓已如一只等待已久的猎豹,骤然启动!身影快如离弦之箭,却又精准地停在了一个既能展示自己,又绝不会引起过度警惕的安全距离。他快速检视“伤口”,心中冷笑,一切尽在掌握。
“站住。”
萧逸的声音清越冰冷、熟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马鞭破空而来,直指晏斓。
“你,想做什么?”
来了!
晏斓从容施礼,姿态恭敬,声音却平稳得如同磐石:
“回王爷,此人伤口溃烂三日以上,热毒已入经脉。若任其蔓延,恐成疫病,累及无辜。在下略通医术,愿为王爷分忧,防患于未然。”
他特意点出“三日”,这是唯有近距离诊察才能得出的结论。这是一次精准的展示,更是掷向萧逸的第一颗问路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萧逸眯起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第一次真正审视这个看似普通的郎中。他俯身,折扇带着凌厉的风声,轻佻却不容抗拒地抬起晏斓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哦?”他轻笑,气息危险地拂过晏斓的面颊,“眼力不错,胆子更大。但本王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晏斓昂首,不退反进,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衣袍下蕴含的爆发力。他压低声音,字字清晰,如同匕首般刺向对方:
“王爷要的是军威如山,在下求的是民生无虞。此人既已必死,何不让其死得有些价值——证明王爷不仅执法如山,更心系麾下将士与黎民安危?”
萧逸背后的烈阳逼迫他不得不低头,他微微抬眸,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对方那玩世不恭的表象:“毕竟……今日这集市上的眼睛,可不止在下一双。”
萧逸的折扇“唰”地展开,掩去半张俊脸,只露出一双骤然锐利、寒光四射的眸子。
“好一张利嘴!不仅不怕死,还敢威胁本王?”他语气骤冷,扇缘如真正的刀锋,几乎贴上晏斓的喉结,“但你搞错了一件事——”
“在这里,规矩由本王定,功劳也由本王领。你,还不够资格在本王面前……献、策。”
折扇一合,带着内劲与萧逸特有的威严戳中晏斓的心口。那力道沉猛,意在震慑。
就是在现在!
晏斓垂下的眼中掠过一丝近乎虔诚的疯狂。他渴望的,就是这近在咫尺的触碰,这来自他“太阳”的、居高临下的否定!
在折扇离开心口、萧逸即将直起身的、那不足千分之一瞬的破绽里,晏斓的右手动了!那只曾被萧逸赞过“稳如磐石,可活死人”的手,此刻化作一道决绝的阴影,精准地、几乎是温柔地,覆上了萧逸持扇的手腕。
指尖传来的,是血脉奔流的灼热,是生命蓬勃的鼓点。这触感太熟悉了,他的灵魂仿佛被瞬间拽回前世无数个深夜——烛火下,这脉搏曾在他指下从狂乱趋于平稳,从微弱变得强健。而此刻,他正要亲手摧毁这份他曾用命去守护的平稳。
萧逸周身那恣意张扬的气场骤然冰封,桃花眼中的漫不经心被纯粹的错愕撕碎。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微凉,以及那看似纤瘦指间蕴含的、绝不属于普通郎中的、不容撼动的力量。
就在这肌肤相贴、因果倒错的瞬间——
晏斓左手袍袖拂过两人交叠的手腕。指间,那枚曾浸透他心血、无数次将萧逸从鬼门关拉回的“渡厄金针”,闪烁着冰冷而熟悉的光泽,如同他亲手举起的、献祭爱情的屠刀,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萧逸腕间“内关穴”!
这不是刺入血肉,而是刺穿了过往所有温存的幻象,刺入了他们之间再也无法愈合的深渊。
此针一落,十二时辰内,经脉滞涩,痛楚钻心,非他独门手法不可解。萧逸,今夜当你旧伤复发、痛至骨髓时,你会明白,能救你的,只有我这双……你即将誓要剁掉的手。
这一针,不在杀人,不在治病。
在于一场盛大的“献祭”。
——以你萧逸的痛楚为焚香,以我晏斓的医德为祭品,祭祀我们这纠缠两世、不死不休的孽缘。用我最擅长的救赎方式,为你施加最刻骨的诅咒。
针尖蕴含着他独门的暗劲与一丝至阴至寒的药力,如同在他亲手治愈的丰碑上,凿下了第一道裂痕。这股力量蛮横地撬动了萧逸体内那被强行镇压、已达临界点的旧伤淤毒!
一股混合着亵渎神圣的战栗、毁灭美好的快意、以及灵魂被撕裂般痛楚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晏斓的四肢百骸!他用这双救人无数、曾被他视为信仰的手,对他视若生命的身体,种下了名为“痛苦”的剧毒。
恶心感翻涌而上,却被一种更深的、从地狱里开出的兴奋感压倒。——就是这种感觉!这鲜活、滚烫、即将因他而堕入无边苦海的身体,正是他两世执念唯一的源头,也是他重生后唯一的归途!
晏斓抬眸,眼中不见惧色,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平静。他无视萧逸眼中迅速积聚的风暴,无视周围侍卫瞬间拔刀出鞘的铿锵之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低沉而缓慢的嗓音开口:
“王爷的规矩,自然雷霆万钧。”他的拇指,仿佛被那急促的脉搏所吸引,带着一种医生审视病灶的冷静,与复仇者欣赏痛苦的残酷,精准地按上了那处脆弱的跳动。几乎是同时,萧逸手臂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一股阴寒刺骨、夹杂着撕裂般痛楚的异样感,如同失控的野马,瞬间沿着手臂经脉窜向心脉!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痛楚的闷哼从萧逸喉间溢出,他脸色瞬间白了一分,眼底的错愕化为实质的惊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虚弱!
“放手!”这声命令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强弩之末的色厉内荏。
晏斓如风过耳,顺势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针从未发生。“就像您身后那位‘影子’,他的规矩,想必就是绝对的服从,无论命令来自……皇宫,还是王府?”
“皇室”二字,他咬得极轻,却像一根淬了冰的毒针,借着这惊世骇俗的肢体接触,精准地扎进了最敏感的神经!
萧逸脸上的漫不经心转为一种极致的危险。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冒犯彻底激怒了,那怒火中掺杂着一丝被看穿、被触碰禁区的惊悸。他猛地发力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如铁箍般牢固!
“你、找、死!”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底猩红翻涌,另一只空闲的手已如铁钳般猛地扼向晏斓的脖颈!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前一瞬,晏斓却主动松开了手。
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仿佛方才只是幻觉。
晏斓顺势后退半步,恰到好处地让脸色微微发白,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基于本能的“恐惧”,艰难地垂下头:
“王……爷……息怒。是在下……失言僭越……”
他示弱得无比自然,仿佛真的被萧逸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彻底震慑,方才那大胆的触碰,不过是惊慌下的失态。
萧逸的手僵在半空,扼了个空。他死死盯着晏斓,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那是一种被彻底冒犯、看穿、挑衅,却无法当场将对方碾碎的极致暴怒与憋屈。腕骨上,那被对方用力攥过、甚至轻轻摩挲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一丝诡异的灼热。
“靖安王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百姓子民……”他的誓言在脑中回响。
“本王的人,生死皆由我心。他的忠诚,轮不到你这蝼蚁来掂量!”他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颤抖,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自己刚刚被抓住的手腕,“你再敢妄言一字——不,再敢碰本王一下,本王剁了你的手!”
他强调了“碰”。
萧逸死死盯着晏斓这副脆弱不堪的模样,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猩红与暴戾缓缓褪去,像丢开一件垃圾般,猛地甩了下袖子,仿佛要甩掉那并不存在的触感。
“滚。”
他吐出一个字,不再看晏斓,但那紧握的折扇,指节已然泛白,而被晏斓握过的手腕,则被他下意识地背到了身后。
晏斓依言“惊惶”后退,捂住脖颈。然而在他垂下的眼帘后,眼神却是一片冰封的冷静。
藏在袖中的右手,指尖贪婪地相互捻动,试图留住那转瞬即逝的、仇人脉搏在指下惊惶跳动的触感……那感觉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烫伤了他的指尖,却奇异地慰藉了他重生后一直空洞冰冷的灵魂。
“今夜,”他在心底轻声说,“当旧伤如毒藤绞紧你的心脏时,你会想起我。”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包括你自己。
他退后一步,姿态谦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钢铁般的坚韧:“是在下……僭越了。愿王爷您……真能始终,掌控全局。”
——这不再是一句恭维,而是一句预言,一句挑战书。
萧逸盯着他,眼底翻涌着审视、恼怒,以及一丝被彻底挑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浓烈到极致的兴味与势在必得。他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棋逢对手的狂放。
“有意思。”他调转马头,临去前回眸一瞥,目光如最锋利的钩子,先是扫过晏斓的脸,最后若有似无地落在他那双此刻规规矩矩交叠在身前的手上,“本王记住你了。你的表演……拙劣得令人发笑,你的爪子……却也大胆得让本王心痒。”
铁链声渐行渐远。
晏斓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抚平心口衣衫的褶皱。方才那短暂的接触,那脉搏的跳动,那皮肤的温热,竟让他沉寂的心脏久久无法平息,泛起一阵阵酥麻的涟漪。
萧逸,这只是开始。
宴上,我会让你亲眼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布局!让你身体的每一寸,都记住我的触碰。
而你……只能选择走近我的领地。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下神坛。
马车重新启动。晏斓靠在车壁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强大的弧度。
萧逸玩味的眼神,折扇敲击的微痛,那句关于他“手”的评判,非但没有打击到他,反而如同最好的燃料,点燃了他心中那簇名为复仇与征服的火焰。
重生归来,他厌恶失控,但更享受将失控的萧逸,重新纳入掌心的感觉!
那个仅仅一次照面,就能让他理智与情感全部搅乱的靖安王,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毁灭与占有并存的欲望。
不管萧逸是否是指使刺客之人,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萧逸是他重生的意义,是他恨意的归宿,亦是他本能深处唯一不假思索便去相信、并渴望触碰的锚点。
他将所有混乱的心绪,所有不合时宜的熟悉感与渴望,都强行镇压。它们不是干扰,而是最致命的武器,是让他这局棋下得更加惊心动魄的助燃剂!
“这份熟悉感……或许正是接近他、让他放下戒备,最终……彻底吞噬他的最佳工具。”
皇宫已近在眼前。
晏斓深吸一口气,再度睁眼时,所有波动已被尽数敛去,只剩下近乎冷酷的平静,与眼底深处那足以焚尽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幽暗火焰。
他走下马车,抬头望向眼前巍峨的宫门。明日生辰宴,将是他新生的起点,也是他为靖安王萧逸精心准备的……第一个角斗场。
过了这个角斗场,萧逸将彻底失去“主动权”的机会。
角斗已经开始,而猎物,已留下了他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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