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缘

作者:春山海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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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


      “火落!”一声震天般的怒吼响的四周的樟树叶子哗啦哗啦响,如果不是这种幽香的植株向来不在秋天掉叶,火落怀疑这一片她的桃花源都会被老头给喊秃了。
      “好啦好啦,我这就来。”她顺手扔掉爪子里的橘子皮,嘴巴里还含糊着果子的汁水,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等到了爷爷面前,她迅速的端正态度,用惯常的祈求般的眼神求情道“前几天都练了好几天了,爷爷你看我不是化形的挺不错的嘛……”
      一个爆栗叩在她的脑门,旻天不客气的说:“先把你的爪子处理了再说这句话,还有你的耳朵!”
      火落这就不高兴了,“欸不是我说,你觉得人的手很有必要吗?既不尖锐也不厚实,爬不了树下不了地,耳朵更是不敏锐,你变成头顶白毛的皱猴子之后更是奇奇怪怪……”
      旻天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更是怒火丛生,“要方便我要你化形干嘛?都说了到危险时候让你保命用的你没听见吗?一天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停停停,爷爷我记得我记得……什么遇到人类可以避免被抓啦,关键时刻可以利用利用他们啦……我知道。”她委屈的辩驳道:“可是我们住的地方离人的住宿那么远,而且,我们的生活到底哪里和他们有关啊?这么些年就樟林边缘木桥那边有人经过,他们根本也不进来……”关键时刻,火落还是发现了旻天越来越暗的脸色,缴械投降回了家,没有吃到第二个栗子,令她始终愤愤不平的是,老头即使变成了垂垂老矣的白发皱人类,他的力气始终和他的法力一样大!
      可能是她的言辞惹怒了某个恼羞成怒的老头,所以尽管她回到狐居的时间已经是申时了,还是被旻天支使着练了好几个时辰。尽管最后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进步多少,但总归用自己气喘吁吁的模样,让旻天感到满意了。
      这也导致第二天早上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不过好在今天就是月圆之夜的日子,老头子和着周围的那些老家伙们都在张罗着今天晚上的拜月仪式,她今天早上才免于被大嗓门叫醒。
      “哈啊~果然还是自由自在得睡醒最舒服啊。”火落打了个哈欠不免感叹道。
      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去外面玩玩那就不是她了,一想到今天入夜之前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免于和爷爷打交道,她就感觉心里一阵痒痒。
      火落出心似箭的离开了狐居周围的花田,小心避开了隔壁昭节姥姥的无相莲,对于自家爷爷精心培植的迷毂花倒是不甚关注,一阵快速的逃脱秘境的过程中不少惨死于她的爪下。
      晃悠了没一会,她倒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昨天提到的樟树林边缘,那道所谓的木桥旁。其实说是木桥,一开始的时候连个型也没有,不过是四处的人为了通过狐溪随便架起的一些木板,到后来人越来越多,渐渐的有了桥。毕竟虽然说这是一条溪,但是其深莫测,水流也非常急,人渐渐多起来之后,为了安全,这座桥想来也会越来越坚固吧。也正是因为这条溪流看上去澄澈而温和,但是莫名的湍急而深邃,在这条溪中遗失的物品从来都没有找到过,因此这条溪就被命名为狐溪,取其诡狡之意。
      火落沿着溪流靠近桥边,恍然发现往常索然无味的桥,今天却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欸,那是,人的车?”火落正想靠近,想了想,还是化成了人形,应该算是人形吧?她努力的把她的长发掩盖在她的尾巴前面。不过她的行为似乎是徒劳的,因为等她再靠近一些就发现,那座已经损毁了的马车里面毫无一人。
      那是一驾装点的非常精美的马车,尽管火落按理来说还没有到狐狸通常应该结婚的年纪,她还是认得出这是一驾婚车的。
      但是说实话,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尽管对于通常不按世事出牌的狐狸来说也是如此,没有新娘,没有送嫁的人,就这么孤零零的损坏在这里,像是不小心撞翻在桥上一样,尽管这周围确实有一小座山丘,但是火落可以保证它通常是一座很乖顺的山,就凭它身上任凭她摘果子的小树精就可以看出来。莫名其妙滚落的挡在车前的山石显得更加诡异,简直像狐妖作怪嘛。
      不过婚车里还剩下一个东西,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火落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这个东西圆而润,好像世界上最好的果子的精华一样。这个地方的新娘子在结婚的前夕是不能在人前吃饭的,火落在学习这个人类的习俗的时候非常愤慨,也因此会有人在婚车里偷偷给新娘子备果子果腹。活络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好像是……一股清香?虽然说林子里果子的种类也挺多,但是她其实始终没有吃过几种人类培植的果子,虽然说新娘子不在,偷吃她的东西似乎不太好,但是都这个时候了,这个东西好像也没有人再会来拿了。
      火落虽然对婚礼没有特别清楚,不过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要是像要被搞砸的样子是什么样,这件婚事大概就算是被“搞砸了”吧。想到这里,她心安理得的把它含在嘴里。
      说时迟那时快,她发誓她根本没咬一口,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分泌,那个圆圆的东西就在她嘴巴里像水一样化掉了。
      “等等等等等等!”她甚至来不及把嘴巴里的液体吐掉,这个东西就好像某种精华一样融化在她身体里,而且她的脸和身体似乎在扭动!
      等一切结束之后,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变成了人!
      这件事情应该说的确切一点,毕竟如果只是变成人的话,这件事情应该算是喜事,起码老爷子会高兴的上蹿下跳,毕竟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毫无缺陷的化形成人过。但是她变得完全不像她自己了。
      狐狸变成人之后,通常大家都不会因此把她认错成别的狐狸,莫名其妙的,每个狐狸好像都天生的拥有一副属于她自己的人的脸一样,除非她想要刻意的去模仿某个人。
      此时她的脸就和她平时自然而然化形的那个人完全不同,甚至就连每个狐狸化形成人身上的一件普通的布衫(由昭节姥姥的锦囊倾情提供)都变成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华丽又漂亮的长裙。
      正当她下定决心赶紧用这两只她非常不习惯的长腿跑回去的时候,一道陌生而清亮的声音随着奔跑过来的气喘吁吁传来:“大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火落非常恐惧的意识到——这是一个人。
      她残存的理智让她拼命的用起那些他没有好好学的人类知识,然后拼命的辩驳道:“你先别激动,首先,我叫火落,不是什么大小姐,家里就只有几口人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家族……可能我和你的大小姐长得很像,但是我真的不是大小姐啊!我是一个——草寇!”这个好像大概应该是说明差不多野人的意思吧?
      但是眼前清雅的男子并没有觉得她是山野里来的怪人而被击退,反而非常诚恳的想要过来搀扶她“霍小姐,您太谨慎了,在下当然知道您叫霍洛,是南麓数一数二的乡绅之女。您放心吧,在下是奉驸马爷之命来救您的,不是歹人。”
      “等一下,虽然说我不太识字,但是你说话的口音是不是有点奇怪。”火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音调是不是发的不太准确。
      “都别说了,大小姐,经此一事,小姐心中肯定忧惧异常,口中出此胡言也是情有所原,请让在下和随在下来的人把小姐接回去为要。”
      “来,来人?”火落差点没一口气喘不过来,她刚才差点就想要化为原型赶快逃掉了,但是要是有浩浩荡荡的追兵过来她甚至连回狐居都行不通——不听话乱吃人家的东西是一回事,把人类引到家门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她刚才狠狠的使劲过程中悲哀的发现——她没有办法再变回狐狸了。
      她的想法刚一落地,后面来的人就好像想要印证她的想法一样,一群浩浩荡荡的人随着男子赶来了,并且中间还簇拥着一架崭新的轿子。
      男子看着火落越来越惨白的脸,无比诚恳的说:“小姐还是放宽心吧,等回了家。一切都会变好的。驸马也不会在意这场小小的婚礼,毕竟您人在就好。”
      但是他发现旁边一开始还在拼命辩解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的人,突然一句话都不说了。
      于是他亲切的问了问“小姐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要杀要剐都随便吧,在我弄清楚你们发音的语调之前,我不会再跟你们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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