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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有欲
无声珍宝
清晨的光线斜斜照进教室时,江楚怀已经坐在靠窗的第三排了。他的手肘下压着一本摊开的物理竞赛题集,修长的手指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阳光为他柔软的栗色头发镀上一层金边,连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显得格外清晰。
教室里陆续有同学进来,窃窃私语和拉椅子的声音逐渐填满空间。几个女生远远望着江楚怀,红着脸交换眼神,却没人敢上前打扰——校草兼年级第一的气场太强,更何况他还从不说话。
“哟,爱哭鬼今天也这么早?”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抽走了江楚怀手中的铅笔。
江楚怀肩膀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果然对上了沈喻白那双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沈喻白斜挎着书包,校服领口敞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嚣张。
江楚怀伸手要拿回铅笔,沈喻白却将手举高——189公分的身高优势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江楚怀站起来,186公分的身高在沈喻白面前仍然矮了一截,他踮起脚尖去够,沈喻白却轻笑着将铅笔换到另一只手。
“想要?”沈喻白压低声音,凑近江楚怀耳边,“说句话我就给你。”
江楚怀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是害羞,是气的。他瞪着沈喻白,眼眶果然开始泛起熟悉的红晕。沈喻白满意地看着这个变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的完成过程。
“算了,不逗你了。”沈喻白突然把铅笔塞回江楚怀手里,指尖不经意划过对方掌心,感受到那细微的颤抖。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糖,放在江楚怀的课桌上,“今天放学后别急着走,等我。”
江楚怀抿着嘴,在便签纸上快速写下:为什么?
沈喻白看了一眼纸条,勾起嘴角:“因为我需要学霸辅导功课啊,看不出来吗?”
周围几个偷偷关注他们的同学听到这话,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沈喻白,那个常年徘徊在及格线上的校霸,居然主动要求学习?江楚怀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怀疑地看着沈喻白。
“真的。”沈喻白难得认真地说,但转眼又恢复了那副痞痞的样子,“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缠着你?当然是看上了你的脑子。”
江楚怀垂下眼睛,在纸上写:图书馆,五点半。
“不行。”沈喻白干脆地拒绝,“去我家。图书馆太吵了。”
这明显是个借口——市图书馆安静得连翻书声都显得突兀。但江楚怀只是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沈喻白得逞似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江楚怀的头发,在他皱眉抗议前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江楚怀看着沈喻白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柠檬糖的包装纸。他不懂沈喻白到底想干什么,这种若即若离的捉弄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从那次意外开始——他在学校后巷被几个混混围住时,沈喻白像一头敏捷的猎豹突然出现,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些人,却在看到他惊恐的眼泪时愣住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话呢。”当时沈喻白这么说。
江楚怀只是摇头,眼泪还在不停地掉。沈喻白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抱歉啊。”
那之后,沈喻白就像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总能出现在他周围,用各种方式惹他生气、惹他哭,然后又用笨拙的方式哄他。江楚怀曾经试图避开,但每次沈喻白都能找到他,久而久之,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
下课铃声打断了江楚怀的思绪。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布置作业,江楚怀迅速记下要求。他的笔记工整得如同印刷体,每一行都精确对齐,每一个符号都清晰规范。这是他的习惯——当语言被剥夺后,文字和符号成了他与世界沟通的主要桥梁,他必须确保这些桥梁足够坚固、足够清晰。
“江楚怀,放学后年级组有个会,关于下个月的数学竞赛。”班长走过来通知,“三点半,小会议室。”
江楚怀点点头,在纸上写:知道了,谢谢。
班长习惯了与他的这种交流方式,笑了笑走开了。江楚怀转头看向沈喻白的方向,发现那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少了几分平日的张扬,多了些难得的柔和。
江楚怀犹豫了一下,还是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今晚可能要晚一点,年级组开会”几个字,折好后让前排同学传给沈喻白。
沈喻白被同学推醒,看到纸条后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纸条塞进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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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比预想中要长。当江楚怀收拾好东西走出校门时,天边已经染上了橙红色的晚霞。他刚走下台阶,就看到沈喻白靠在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书包随意地扔在地上,手里转着一个篮球。
看到江楚怀出来,沈喻白直起身:“怎么这么久?”
江楚怀拿出手机打字:讨论竞赛的培训计划,老师讲了很多。
沈喻白凑过来看屏幕,距离近得江楚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一丝汗味。“那还去我家吗?”沈喻白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江楚怀点点头,继续打字:但是不能太晚,我妈妈会担心。
“知道。”沈喻白弯腰捡起书包,“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暮色渐浓的街道上,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沈喻白比江楚怀高一些,步子也迈得更大,但他有意放慢了速度。途中经过一家便利店,沈喻白突然说“等我一下”,然后跑进去,几分钟后拎着一个塑料袋出来,里面装满了零食和饮料。
江楚怀疑惑地看着他,沈喻白耸耸肩:“学习需要补充能量。”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他们来到一片安静的住宅区。沈喻白家是一栋独栋小楼,有个不大的院子,种着几棵江楚怀叫不出名字的树。沈喻白掏出钥匙开门,屋内整洁得让江楚怀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会是那种典型的“男生独居”混乱场面。
“我爸经常出差,我妈...”沈喻白顿了顿,“她不住这儿。所以基本就我一个人。”
江楚怀点点头,在手机上打字:你父母离婚了?
沈喻白看了屏幕一眼,没回答,只是说:“上楼吧,我房间在二楼。”
沈喻白的房间倒是符合江楚怀的预期——衣服随意搭在椅背上,书桌上堆着几本漫画和游戏杂志,床铺倒是意外地整齐。唯一特别的是墙上挂着几个篮球明星的海报,以及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篮球架模型。
“坐。”沈喻白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床沿上。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几乎崭新的数学课本,“从哪儿开始?”
江楚怀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最近学的内容,指指三角函数那一章。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江楚怀展现了什么叫真正的“学霸”——他用简洁的笔记和手势解释每一个概念,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图形,不时停下来看看沈喻白是否理解。沈喻白出乎意料地认真,虽然偶尔还是会走神盯着江楚怀看,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跟上讲解。
“等等,”当江楚怀讲到正弦定理时,沈喻白终于举手喊停,“这里为什么是这个公式?”
江楚怀思考了一下,然后翻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了一个三角形,标注了各个边和角,然后一步步推导公式。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握笔的姿势标准得像书法老师,每一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喻白看着那双专注写画的手,突然问:“你为什么不会说话?”
江楚怀的手顿住了。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眼中激起一圈圈涟漪。他缓缓放下笔,在纸上写:生病,小时候。
“什么病?”沈喻白追问。
江楚怀摇摇头,写: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突然就不能说话了。
沈喻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揉了揉江楚怀的头发:“难怪你这么喜欢用写的,字还这么好看。”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江楚怀身体一僵,他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沈喻白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江楚怀低头继续写公式,耳朵却悄悄红了。
“继续吧。”沈喻白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教学重新开始,但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沈喻白不再只是盯着课本,偶尔会问一些关于江楚怀自己的问题,比如“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这么好”、“除了学习还有什么爱好”。江楚怀大多用简短的回答带过,直到沈喻白问:“有人欺负过你吗?因为你不能说话。”
江楚怀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他慢慢写:以前有,现在少了。
“谁?”沈喻白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江楚怀摇摇头,写:不重要了。
沈喻白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最终只是“嗯”了一声。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橙汁,拧开递给江楚怀:“休息一会儿。”
江楚怀接过果汁,小口喝着。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声。沈喻白也开了一罐可乐,仰头喝了几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江楚怀,”沈喻白突然开口,“你哭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如此突兀,江楚怀差点被果汁呛到。他放下瓶子,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喻白。沈喻白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平时那种戏谑。
江楚怀想了想,在纸上缓慢地写:有时候是生气,有时候是难过,有时候...只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沈喻白挑眉。
江楚怀点点头,继续写:眼泪有自己的想法,它们不听我的。
沈喻白看着这句话,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带着捉弄的笑,而是真正觉得有趣的笑声。“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他说。
江楚怀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哪里有意思。
“明明不能说话,却比很多能说会道的人更...”沈喻白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更真实。”
江楚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继续喝果汁。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在房间里投下温暖的光晕。
“今天先到这里吧。”沈喻白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江楚怀连忙摆手,在手机上打字:不用,我自己可以。
“太晚了,不安全。”沈喻白不由分说地拿起外套,“走吧。”
江楚怀知道争辩无用,只好收拾好东西,跟着沈喻白下楼。夜晚的街道比白天安静许多,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又缩短。江楚怀突然注意到,沈喻白总是走在外侧,靠近马路的一边。
“下周还来吗?”沈喻白问,“我数学真的烂透了,需要拯救。”
江楚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就说定了。”沈喻白心情似乎很好,“作为回报,我可以教你打篮球。”
江楚怀疑惑地看着他,打字:为什么我要学篮球?
“因为...”沈喻白顿了顿,“因为你需要运动,学霸。而且篮球场是个好地方,没人敢在那儿欺负你。”
江楚怀明白了沈喻白的潜台词,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点点头,同意了。
到了江楚怀家楼下,沈喻白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儿吧,我看着你上去。”
江楚怀在手机上打字: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一句:也谢谢你教我数学。
沈喻白笑了:“明明是你教我。快上去吧,明天见。”
江楚怀转身走进楼道,在楼梯拐角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沈喻白还站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那一刻,江楚怀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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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两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每天放学后,江楚怀会去沈喻白家辅导他一小时数学,周末则换成沈喻白教江楚怀打篮球。篮球教学进展缓慢——江楚怀协调性不错,但体力明显不如经常运动的沈喻白,常常练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休息一下。”一个周六的下午,沈喻白看江楚怀脸色发白,叫停了练习。他们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沈喻白递给江楚怀一瓶水。
江楚怀感激地接过,小口喝着。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栗色的刘海。沈喻白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用毛巾擦了擦江楚怀的脸。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两人都愣了一下。江楚怀僵在原地,沈喻白则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你体力太差了,得多练练。”
江楚怀在手机上打字:我不像你,天天运动。
“所以才要练啊。”沈喻白恢复了一贯的语气,“下个月有班级篮球赛,你要不要来看?”
江楚怀点点头。
“作为我的专属教练,你得在场边指导。”沈喻白补充道。
江楚怀笑了,那是沈喻白很少看到的笑容——没有负担,纯粹因为开心而笑。沈喻白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移开视线,站起身:“再来一轮,这次我教你三步上篮。”
江楚怀也站起来,跟着沈喻白回到球场。沈喻白的教学很耐心,他会放慢动作让江楚怀看清楚,然后站在旁边纠正姿势。当江楚怀终于成功完成一次标准的三步上篮时,他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转头看向沈喻白,像在等待表扬。
沈喻白竖起大拇指:“不错,学霸学东西就是快。”
江楚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练习。沈喻白靠在篮球架上看着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楚怀哭的样子,那种无声的脆弱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而现在,看到江楚怀因为学会一个篮球动作而开心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比赢得任何比赛都有成就感。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沈喻白有些烦躁。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但现在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
“沈喻白!”
一个声音打断了沈喻白的思绪。他转头,看到几个同班的男生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李泽,班上的体育委员。
“哟,教校草打篮球呢?”李泽的语气带着调侃,“江大学霸也对这个感兴趣?”
江楚怀停下动作,对李泽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李泽走到篮筐下,捡起一个篮球,随意地投了一个三分——球进了。
“厉害啊。”沈喻白淡淡地说。
“那是。”李泽得意地笑笑,“下个月的比赛,咱班就靠我了。对了,沈喻白,你确定要上场?别拖我们后腿啊。”
沈喻白的眼神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李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江楚怀,你也要上场吗?我们缺个替补。”
江楚怀摇摇头,在手机上打字:我不会,只是学学。
“哦,也是。”李泽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学霸还是专心学习吧,运动这种事交给我们。”
沈喻白突然走到江楚怀身边,手臂搭在他肩上:“他学得很快,说不定下个月就能当替补了。”
这个动作明显带有宣示主权的意味,李泽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行啊,那期待看到校草的表现。我们先走了,你们继续。”
等李泽一行人走远,沈喻白才放下手臂。江楚怀抬头看他,眼中带着疑惑。沈喻白解释:“李泽那人说话不过脑子,别在意。”
江楚怀打字:我不在意。他说的是事实,我确实不擅长运动。
“但你在学。”沈喻白认真地说,“而且学得很快。这就够了。”
江楚怀看着沈喻白,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低头打字:谢谢你。
“谢什么。”沈喻白别过脸,“继续练习吧,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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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数学竞赛和篮球赛的临近,江楚怀和沈喻白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江楚怀发现沈喻白其实很聪明,只是之前从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在有针对性的辅导下,沈喻白的数学成绩有了明显提升,连数学老师都在课堂上表扬了他。
“沈喻白最近进步很大啊。”下课后,数学老师特意走到沈喻白桌前,“继续保持,期中考试有望及格了。”
沈喻白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江楚怀教得好。”
老师赞许地看了江楚怀一眼:“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好事。江楚怀,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江楚怀在纸上写:还可以,正在做历年真题。
“好,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老师说完就离开了。
沈喻白转头对江楚怀说:“听到没,都是你的功劳。”
江楚怀摇摇头,写:是你自己努力。
“那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沈喻白提议,“今天放学后不去我家了,我请你吃东西。”
江楚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给妈妈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得到了许可。
放学后,沈喻白带着江楚怀来到一家离学校不远的甜品店。店面不大,但装修温馨,空气中弥漫着奶油和咖啡的香味。沈喻白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门老板就热情地打招呼:“小白来啦?还是老样子?”
“今天两份,一份老样子,一份...”沈喻白看向江楚怀,“你想吃什么?”
江楚怀指了指菜单上的抹茶千层蛋糕。沈喻白对老板说:“再加一份抹茶千层,两杯热巧克力。”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匆匆而过,夕阳给一切镀上金色。江楚怀看着这个场景,突然觉得很平静,很舒服。
“这家店我从小就来。”沈喻白说,“我妈以前经常带我来,后来...”他没说完,但江楚怀大概猜到了。
蛋糕和热巧克力很快上来了。沈喻白的是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切开后温热的巧克力酱流淌出来。江楚怀尝了一口自己的抹茶千层,茶香浓郁,甜度适中,非常美味。
“好吃吗?”沈喻白问。
江楚怀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他拿出手机打字:很好吃,谢谢你带我来。
“喜欢就好。”沈喻白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丝江楚怀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们安静地吃着蛋糕,偶尔有眼神交流,但谁也没说话。江楚怀发现,和沈喻白在一起时,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成为一种舒适的相处状态。沈喻白似乎也不需要他说话,只需要他在那里。
吃到一半,沈喻白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他挂断电话,但对方很快又打过来。
“我去接个电话。”沈喻白站起来,走到店外。
透过玻璃窗,江楚怀看到沈喻白背对着店门接电话,肩膀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攥成拳头。电话似乎持续了很久,期间沈喻白几次想挂断,但最终都忍住了。当他终于结束通话回到座位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中残留着一丝阴郁。
“没事吧?”江楚怀在手机上打字问。
沈喻白摇摇头:“没事,家里的一些破事。”他顿了顿,看着江楚怀,“你家里怎么样?父母对你好吗?”
江楚怀点点头,打字:很好。我妈妈很疼我,爸爸虽然工作忙,但也会抽时间陪我。
“真羡慕。”沈喻白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江楚怀犹豫了一下,打字:你妈妈...
“她再婚了,有了新的家庭。”沈喻白直截了当地说,“我爸整天忙工作,所以我们互不干涉,挺好。”
江楚怀听出了这话里的苦涩。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沈喻白总是表现得那么嚣张,那么不在乎——那可能只是一种保护色。他在手机上慢慢打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
沈喻白看着那句话,愣住了。许久,他才说:“江楚怀,你这个人真是...”他没说完,只是拿起热巧克力喝了一大口。
离开甜品店时,天已经黑了。沈喻白照例送江楚怀回家,这次他没有说太多话,但始终走在江楚怀身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到了江楚怀家楼下,沈喻白突然说:“下周六是我生日。”
江楚怀惊讶地看着他,打字:你想要什么礼物?
沈喻白笑了:“不用礼物,来我家就行。我做饭,虽然可能没甜品店的好吃。”
江楚怀点点头,打字:我一定来。
“那就说定了。”沈喻白看着江楚怀,“快上去吧,晚安。”
江楚怀转身走进楼道,这次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沈喻白一定还在那里。上楼的时候,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得有点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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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喻白生日那天,江楚怀提前结束了竞赛培训,带着一个小盒子来到沈喻白家。他按了门铃,门很快开了,沈喻白穿着围裙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
“来了?”沈喻白侧身让江楚怀进来,“我在做饭,你先坐会儿。”
江楚怀好奇地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料理台上摆着各种食材,锅里正炖着什么,香气扑鼻。沈喻白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道:“红烧肉,我妈以前教我的,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江楚怀竖起大拇指。沈喻白笑了:“等着尝吧,不好吃也得说好吃。”
江楚怀回到客厅,把带来的小盒子放在茶几上。客厅比上次来更整洁了,显然沈喻白特意打扫过。墙上挂着一幅新的画,是星空下的篮球场,笔触有些稚嫩但充满热情。
“那是我小时候画的。”沈喻白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顺着江楚怀的目光看去,“七岁吧,那时候还想当画家呢。”
江楚怀打字:画得很好。
“得了吧,你不用说好听的。”沈喻白在江楚怀旁边坐下,看到茶几上的盒子,“这是什么?”
江楚怀把盒子推过去,示意他打开。沈喻白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手工制作的篮球钥匙扣,篮球上还刻着“SYB”三个字母——沈喻白名字的缩写。
“你做的?”沈喻白惊讶地问。
江楚怀点点头,有点紧张地观察沈喻白的反应。
沈喻白拿起钥匙扣,仔细端详。篮球是用皮革缝制的,针脚细密均匀,字母刻得工整清晰。“很漂亮。”他轻声说,“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江楚怀松了一口气,笑了。
“等着,我去看看菜。”沈喻白起身回到厨房。
晚餐比江楚怀预期的要丰盛得多:红烧肉、清蒸鱼、蒜蓉西兰花,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每道菜的味道都很好,特别是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没想到你这么会做饭。”江楚怀在手机上打字。
“一个人住,总得学会照顾自己。”沈喻白给江楚怀夹了一块肉,“多吃点,你太瘦了。”
吃完饭,沈喻白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一根蜡烛。“本来不想弄这个,但总觉得生日没蛋糕缺点什么。”他点燃蜡烛,“许个愿吧。”
江楚怀看着沈喻白闭上眼睛许愿,烛光在他脸上跳跃,柔和了棱角分明的轮廓。许完愿,沈喻白吹灭蜡烛,切了两块蛋糕。
“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吗?”沈喻白问。
江楚怀摇摇头,打字: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是。”沈喻白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其中一个愿望——希望我的数学家教能一直教我到毕业。”
江楚怀愣住了,然后慢慢打字:那要看你的表现。
沈喻白大笑起来:“行,我一定好好表现,江老师。”
吃完蛋糕,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沈喻白选了一部科幻片,但放到一半,江楚怀发现沈喻白睡着了,头慢慢歪向一边。江楚怀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他。
沈喻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嗯?我睡着了?”
江楚怀点点头,打字:你累了,去床上睡吧。
“不,电影还没看完。”沈喻白揉揉眼睛,坐直身体。但他的眼皮很快又开始打架,几分钟后,他再次睡着了,这次头靠在了江楚怀的肩膀上。
江楚怀僵住了。沈喻白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脖颈,温热而真实。他能闻到沈喻白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混合着蛋糕的甜味。江楚怀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但他没有推开沈喻白,只是静静地坐着,让电影的光影在两人身上流转。
电影结束时,江楚怀轻轻拍了拍沈喻白。沈喻白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江楚怀肩上,愣了一下,但没有立刻移开。
“抱歉,我太累了。”沈喻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江楚怀摇摇头,打字:没关系,电影结束了。
沈喻白坐直身体,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我送你回去。”
江楚怀打字:不用了,今天你生日,早点休息。我自己可以。
“不行。”沈喻白坚持,“这么晚了不安全。”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沈喻白只送江楚怀到小区门口。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沈喻白突然说:“今天谢谢你能来。”
江楚怀打字:谢谢你邀请我。
到了小区门口,江楚怀正要道别,沈喻白突然说:“江楚怀,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楚怀点点头。
“你为什么愿意花时间陪我?”沈喻白看着江楚怀的眼睛,“我成绩不好,脾气也差,还老是惹你哭。为什么?”
江楚怀沉默了很长时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打下: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觉得我需要被特别对待的人。你惹我哭,但也让我笑。你让我觉得...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沈喻白看着这段话,久久没有说话。夜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最终,沈喻白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江楚怀的头发:“你当然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你只是...江楚怀。”
那一刻,江楚怀觉得自己的眼眶又热了。他低下头,不想让沈喻白看到自己的眼泪。
“又要哭了?”沈喻白的声音很轻,“不是说眼泪有自己的想法吗?”
江楚怀点点头,眼泪已经滑落脸颊。沈喻白用手指轻轻擦去那些泪珠,动作温柔得让江楚怀屏住了呼吸。
“记住,”沈喻白低声说,“只能在我面前哭。”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江楚怀听出了不同的意味。他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沈喻白,然后在手机上慢慢地打字:为什么?
沈喻白看着那个问题,沉默了很久。就在江楚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沈喻白开口了:“因为我想成为那个能让你安心流泪的人,也想成为那个能让你停止哭泣的人。”
江楚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沈喻白,想从对方眼中找到开玩笑的痕迹,但沈喻白的眼神无比认真。
“回去吧。”沈喻白后退一步,“明天见。”
江楚怀点点头,转身走进小区。这次他走到楼梯拐角时回头,看到沈喻白还站在原地,像一尊守护的雕像。江楚怀突然跑回来,在沈喻白惊讶的目光中,快速在手机上打字,然后举给他看:
你也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不能说话也没关系的人。
沈喻白看着那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江楚怀看不懂的情绪。他伸出手,似乎想拥抱江楚怀,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去吧,很晚了。”
江楚怀点点头,这次真的回家了。上楼的时候,他摸出手机,看着沈喻白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很久,最终发了一条消息:
生日快乐,沈喻白。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几秒钟后,沈喻白回复了:
该说谢谢的是我。晚安,爱哭鬼。
江楚怀看着那个昵称,第一次没有觉得生气或委屈,反而感到一种奇特的温暖。他关上手机,走进家门,心中充满了某种轻盈而饱满的情感,就像春天的第一朵花,在寂静中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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