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情

　　01

　　韩肖昨晚喝了些酒才入睡的，今早起来头有点沉重，他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一饮而尽，之后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两声，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后顺手按了免提，等待着电话那头说话。
　　“你回国了是吗？”杨小达的声音比他想象得还慷慨激昂，韩肖只能默默又把音量调小。
　　他嗯了一声说是。
　　“我靠，你回国居然不告诉我，还是朋友吗？”杨小达相当气愤，“太过分了吧。”

　　韩肖笑了笑：“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那是韩颖告诉我的，能一样吗，能一样吗？”杨小达重复了两遍，足以看出事态严重，“我不问你的话，你是不是打算下个月再说啊？”
　　他跟杨小达从小一起长大，铁哥们不说，再加上，他现在跟韩颖的关系，还算是自己的半个准妹夫，韩肖自知理亏，“我的问题，晚上请你吃饭，不设预算。”
　　“这还差不多。”杨小达又多唠了两句，而后才挂了电话。

　　杨小达定的地方，离市里有点远，开车都将近一个小时，这边应该是刚开发的，宣传力度大，工作日也人挤人，他停好车，一路被服务员领着进了包厢。
　　“到齐了，上菜吧。”杨小达微微颔首，对服务员说。
　　韩肖也朝服务员点了下头，示意不需要帮忙了，之后就很随意地在离门进的位置落座。
　　“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韩肖捏了捏眉心，头还在隐隐作痛。
　　“我准备在这里投资一点，正好让你帮我看看，”杨小达说，“毕竟专业的事还要专业的人来。”

　　韩肖笑一笑说：“这方面我还真给不了你建议。”
　　杨小达拍了一下脑门，悔悟道：“太久没见，忘记了，你搞投行的。”
　　“等会儿自罚一杯。”
　　“那必须的，”杨小达说完问，“回去看过阿姨了吗？”
　　“过两天吧。”韩肖语气恹恹，明显不想多聊此事。

　　杨小达心领神会，换了个话题说：“那你这两天是住在老宅？”
　　“暂时住酒店，老宅那边卫生七七八八还要搞两天。”韩肖说。
　　杨小达替他打抱不平：“老爷子走了，什么有用的没给你，破房子倒是记得…”
　　韩肖打断了他说话：“以前是以前，无关现在，韩颖她是个很善良的人，而且心思敏感，本来就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她这么多年，在我面前一直保持着一副乖巧懂事，战战兢兢的，别人说她可能不会怎么样，你说，她听到一定会往心里去的。”

　　“我知道，你兄妹俩真挺像的，特护犊子，”杨小达叹了口气，“就是替你憋得慌，算了，听韩颖说你这次回来就留下了，讲讲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上年纪了，开始留恋以前的事物。”
　　“那你工作怎么办？”
　　韩肖打了个哈欠，语气散漫：“不操心。”
　　“也是，像你这样的人才，猎头应该都是24小时等候的，能流入市场才是大忌，”杨小达说完又开玩笑，“但事业虽成功，感情上还是差点哈。”
　　韩肖轻轻点头：“是，比不过你。”

　　工作日上菜有些慢，服务员几次进包厢说抱歉，各种理由齐上，对此杨小达啧了声，幡然醒悟：“投了这笔，我应该没有回本的可能了。”
　　因为头痛，韩肖兴致缺缺，期间偶尔附和几句杨小达抛出来的话，昨晚喝的酒其实度数并不高，可能是倒时差倒得，他庆幸还好对方是杨小达，不需要太场面。
　　“对了，我准备了个礼物给你，本来想着结束饭局后去拿，但眼下老板恰巧在附近，他说可以帮忙送过来，正好当你暖房礼。”杨小达自己说完都忍不住笑，前面才说的破房子。
　　“嗯？”韩肖没听清，“什么？”

　　“等一下，人到了，我出去一趟。”杨小达讲完站起来，匆匆忙忙出去包厢，过了两分钟，拉回了一个人。
　　“一起吃点啊，”杨小达说，“来都来了。”
　　“下次下次，晚上还有事呢。”说话的人笑着，隐约可见的酒窝，格外晃眼，韩肖抬眸看着他，有些相似。
　　话音刚落，杨小达才想起来跟心不在焉的韩肖介绍：“这位是梁宇。”
　　梁宇似乎才注意到他，眼神对视上时，不禁感叹，他的这张脸真的生得极好，薄情又张扬，稍微不注意，便会被勾去心魄。
　　“你好。”梁宇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韩肖站起身，向他伸出手：“韩肖。你好。”
　　梁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腾出一只手握上，两秒后松开，后者问杨小达东西放哪，他怀里还抱着个大件。

　　“就放那个椅子上吧，”杨小达说，“真不吃啊。”
　　梁宇摇头：“不吃了，晚上相亲呢，非要我说这么清楚。”
　　“少开玩笑了，”杨小达说，“真麻烦你了，专门跑一趟。”
　　“小事，我正好在附近，而且你这个刚出窑，我送放心一点嘛，”梁宇说话全程带笑，“我先走了，你们吃得愉快。”
　　韩肖这时已经坐下了，看神情颇有种与世无争的模样，冷冷淡淡的。
　　临走时，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停留，梁宇还是转头瞄了一眼，他像是没觉得被冒犯似的，仍然保持得体地对韩肖点头微笑了一下，之后离开。
　　“怎么那么盯着人看？”杨小达纳闷道，印象里没见过韩肖这样，他一贯克己守礼。
　　“有吗？”

　　杨小达点头：“看你的眼神，我还以为人家甩过你，怎么，是认识吗？”
　　“也许吧，”韩肖说完看向椅子上的那个大件物品，“这什么？“
　　“吃完饭看吧。”
　　磨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晚餐才正式开始，韩肖没胃口，动了几筷子，就靠在椅背上，盯着那个物品看。
　　“知道你审美标准高，这个你拆开看看，会不会符合你心目中的艺术品。”杨小达说。
　　外观包了很厚的一层，韩肖拆的时候莫名想到，他拿这个应该费了不少劲，有些奇妙。
　　实物是一个陶瓷全是瑕疵的不规则花瓶，一眼过去漏洞百出，实在不值得包这么细心，但越看越有韵味，瓶子表面色彩偏淡，图案勾线也有些混乱，用手指轻轻拂过表面，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创造者的触感。

　　“我跟你讲，梁宇可难约了，他这个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大多时候都是心情好了才会考虑，你这个我催了两天，紧急赶制出来的。”杨小达说。
　　韩肖轻点了下头：“那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爱好很多，总能凑上一点关系的，”杨小达说完问他，“喜欢吗？”
　　韩肖挑了下眉：“是你挑的还是韩颖？”
　　杨小达一副被看透的模样：“一起一起，你就只要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
　　韩肖摩挲着手里的陶瓷花瓶说：“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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