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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
三更时,城里一片寂静,只偶尔有两声夜鸦在叫唤。
城中一片寂静,大部分居民都进入了梦乡,而在星空下城里的一个小丘陵上,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
一只白色布鞋踩在露出一点点树根的泥地上,伴着略沉重的呼吸声,苍白的手指重重地按住身边的老枯树接力。
云湘月体力不支,实在走不下去,也不太在乎仪表地靠着老树坐了下来。
他在怀里摸了一个小瓷瓶出来,瓷瓶长颈胖肚,上面还纹了“药缘池”的字样和图腾,一看就大有来头。
云湘月却丝毫没有珍惜的意思,随意地拔开瓶塞,充盈的灵气溢了出来,一瞬间,几乎让他身后的这棵枯树都有了复春的迹象。
他快速地倒了几颗深红色的丹药出来,仰头、吞咽,这才压下喉口的痒意。
他毫无目的地出来云游,路过这个山脚的小城,本来只是想在城里歇一夜再出发,没想到城里传起了疫病,城主知道他是个医修,央求他留下来帮忙。
反正没有什么要紧事,城主愿意给他供住处,他就干脆留下来看看。
云湘月撮起地上一点干土,捻了捻,在手心上抹开,又拍掉。
他歇了一会,终于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就着月光向城中走去。
他和城中的大夫忙活了几天,稍微控制了点情况,让恐慌的人们有了主心骨。
由于还不清楚疫病的传染方式,即使是家人,也只能避着病人住,这里人人自危,生怕患上病就丧命了。
这里远离修仙界,偶尔才有一两个修士路过,云湘月这次刚好到来,实在是他们的幸运。
早到一刻就能早点救人,云湘月没敢太多耽搁,他忙了两天一夜在城中治病,只能说幸好他是修真者,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撑下来。
由于他在黄昏时把累的直打瞌睡的城主打发去休息了,所以他不太清楚病人究竟在哪家,于是他只能径直往前走。
不过看起来也不需要他清楚,家里有病人的居民都聚在门口,看见他出现在路上,连忙迎着上来了。
“仙人!”
“仙人在那!!”“求您救我孙女一命啊!”
打头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年过七十的老婆婆。佝偻着腰的老婆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心急起来却跑的比后面的青年人快。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坡,抖着手想要拉云湘月到她的屋子里去。
云湘月没躲开她,山坡难走,他反而暗中接力撑着她一起下坡。左领右舍的居民也围过来了,男女老少看着都着急想争先,却也没好为难这个老婆婆,只好跟着云湘月,希望尽快得到这个传说中的“医仙”的裁决。
“您一定要救救她呀……我们家妞儿还那么小!”老婆婆抹着泪,却一刻也不敢耽搁,急急地往前走,她拽云湘月的手臂拽的很紧,从后门带着他来到了家里的小柴房。
“真是……造孽啊!”
柴房里的柴搬走了很多,角落支起来一张简易的床,看起来磨损很重的麻布拼尽全力地张开,盖住了床上一个瘦小的身影。
“她还那么小,怎么就染上病了,”老婆婆想进去又不敢进去,只能扒着门框哀求云湘月:“仙人,求求您救她一命,我和她爷爷的命任您使唤!”
外头还呜呜泱泱地站了一群居民,都是想为家人挣取让云湘月下一个救治的。
云湘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权当安抚,这个小柴房实在是太逼狭,一张床再站一个云湘月,就已经很挤了。这里头还没有设置窗子和烛台,云湘月只好自己掐个诀,嗡一声燃起一捧指尖灵火。
外面本来还在吵嚷的人们都不说话了,盯着云湘月,看他轻轻掀开那张不太能称作“被子”的布,检查在床上的人的情况。
那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麻布衣,骨架也很小,但脸上肉眼可见的呈现出点点黑斑,从脖子向上蔓延。而被衣服遮盖的躯体更是肌肉萎靡的厉害,仿佛只有一层皮裹住骨骼。
云湘月皱了皱眉,把捧着灵火的手往前送了点,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女孩发颤的、乌紫的嘴唇和发青的脸色,她额头上还渗透着细细密密的汗滴,呈现出一种无药可救的状态。
云湘月心里有数了。他挥了挥手扬灭手上的火苗,将女孩脆弱如树枝的手腕尽量轻柔地拉出来,右手掐着手势搭在上面。
他手上的灵火灭了,柴房一霎时陷入黑暗。只有门外几个居民手上的灯笼能照明,他们下意识地把灯笼往前伸,勉强照亮了云湘月凝重的脸。
荧荧绿光从云湘月指尖泄露出来,他身上病灶多的很,多多少少也有点影响到他的灵根,每次他用灵力时,都有一些灵力控制不住地溢出。
他手上的琉璃镯子感应到那些灵力,慢慢地转了起来,运作着将他身边的木系灵集中。
云湘月凝神,一丝神识包裹着灵力潜进小女孩的血脉,小心着控制灵力的量,避免不必要的误伤。
融进女孩的体内就很容易发现她的血都是黑色的。这血黑的不正常,但是云湘月好歹从村头治到了城中,这个孩子是比前面看到病的重,但是究其原理也是一样的。
浅到发白的绿色荧光伸展成丝,扒上病人的血管,抽离出一点点黑色杂质,又紧紧地擒住它们,碾碎在空中。
整个过程说快也不快,云湘月稳坐如钟,好像游刃有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经透支到一个什么地步。
连轴转这么久,他确实有点累了。
云湘月留了些温和的木系灵力在那个女孩体内养着大病后的身体。到底是普通人,在灵力的运作下,见效很快,女孩枯槁的脸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了,黑斑淡了下去,唇也有了血色。
围在门口的人一看如此灵验,立刻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争着要云湘月先去自家看看。
云湘月转了一下手腕,从储物袋里变出手帕稍微擦了擦手,跨出门槛走进吵闹的人群中。
他累的很,也懒得说话。
老婆婆朝他拜了几拜,急急地说了些感谢的话就赶去看那个女孩了,身后传来喜极的哭声,云湘月跟着人群走,并无所谓下一个去哪个居民家。
反正有病人的全都要走一遍,一些病情比较急的一开始城主就带他优先治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怎么紧急的。
等着居民们争论,云湘月从储物袋里往外掏灵石,泛凉的手握住微微发光的灵石吸收灵力,补充着有点空亏了的丹田。
居民毕竟都是自己人,大家都有难,还是很快分出了个先后次序。
云湘月前前后后走完了这几家病人,跟在他身后的患者家属渐渐少了,他终于得空回了趟城中医馆。
正是后半夜,城郊林子里的鸟雀都安静了下去,走在路上时只有手里的火烛燃烧的声音。
城里最大的医馆坐落在城中心,几家小药材铺的药材都被搬了出来,分门别类地铺在地上,几个郎中仍在熬夜择拣草药。
纵使云湘月能用灵力快速让他们脱离生命危险,生一场大病后亏空的身体依旧需要调养。
普通人用的草药和修真者用的仙草灵药大有不同,更何论云湘月此刻有了点新发现,他步履匆匆地走进药馆,想和馆长探讨一下改进药方的方案。
老馆长佝偻瘦小的身躯埋在堆满药材的柜台后面,远远看到云湘月,他捻着医书的手停了下来,颤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手,向云湘月打了个招呼。
云湘月刚想往他那边走,抬脚却踩到了一捆草药。他虽然从小身体弱,但是也有跟着师门练武,因此只是踉跄了一下便稳住了身形。
他淡淡地往下撇了一眼,那个看起来不过30岁的郎中眼神躲闪着,快速伸手把他踩到的那捆药材拿了回去。
没有在意这件小事,云湘月点头应着馆长的招呼,快速踏进了药馆。
还没来得及坐下详谈,异变突生:
“啊!!!”
惊恐的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本来在忙着自己的事的郎中纷纷抬头循声望去。云湘月脸色难看起来,向馆长示意后走到门口,查看情况。
本来陷入沉睡的居民们也在被惊醒后点起了火烛,有胆大的人已经举起了灯笼,披起衣服准备去看看。
云湘月也跟着往声音来源走去。
这个小城到底在山脚下,周围没有近的县城,也不在仙家的地盘里,如果有妖或者鬼在山上,只靠他一个小小医修,恐怕护不住这么多人。
最古怪的是,他放出的神识没有感到什么异动。
夜毕竟深了,远处的空气凝滞着,人群靠在一起,偶尔有窃窃私语,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
先前去打听消息的汉子回来了,他脑门全是冷汗,明明是往日常走的路,却几步一摔,看着神色慌张极了。他身后跟了个年轻姑娘,明显吓坏了,脸色惨白,几乎是被他拉着走的。
云湘月走到人群前,也打算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做下一步的考量。
壮汉踉跄到了大伙跟前,几个男人匆匆上去扶他,才没有让他腿一软坐到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咋这么大动静啊?”
“啥事能把小秦吓成这样啊!”
几个大娘围上去扯着嗓子问,不知道是真的好奇,还是为了壮壮胆。
壮汉倚靠在兄弟身边,完全脱了力。纵使云湘月提前预料到他说的事恐怕不小,也徒然惊了一下:
“陈、陈家那当家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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