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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尾学姐
一
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我就不小心搞砸了。我的英语考了4分,英语老师马猪念到我的成绩时,也是满脸愁容。
“笔帽……英语4分。”
说起来,马猪对我也关注,可能是爸爸妈妈给她塞钱的缘故。
我不会在意这些,我的英语天赋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差,就算塞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学好的。4分已经是我高中英语的极限了。
迎着同学们嘲笑的目光,即使我的心里不在意,还是在面上装作生气。“可恶,又搞砸了!”
我知道这能给他们带来欢笑。果不其然,全班同学顿时哄笑起来,其实在知道我考4分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人在笑了。
马猪把她的眼睛眯起来,用很刻薄的声音和我说,高三的鱼尾学姐已经同意为我补习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我补习。鱼尾明明已经高三了,高考迫在眉睫,居然还有精力分出来给我补习。总之她考得再怎么差也不关我的事,反而如果是考的差,还会让我高兴一下,毕竟爸爸妈妈从小就拿鱼尾来打压我。
但我想她考的也不会差到那里去,最低应该也能上二本。我连高中都是擦线考过的。
我和鱼尾小时候就认识,她的英语早就过了四六级,每次英语考试完都会来尽情嘲笑我。当然,别的科目她也会嘲笑我,因为鱼尾从小就是学霸,而我是小学语数英三科总分都不到200分的学渣。
很早我就注意到了。那只鱼的眼睛,简直黑的不像话,是入侵物种吗?
放学,我按照吩咐来到鱼尾家。鱼尾家里阴沉沉的,壁纸和地板都是黑棕色。我最讨厌这个颜色,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同学们就拿这个颜色来耻笑我的鼻毛。
关于我的鼻毛,其实我也没办法。从小我的头发还有汗毛之类的长的又少又稀疏,反而是鼻毛疯了般的长。幼儿园的同学并不会因此取笑,但我想那是因为他们还太小了。而且在学校里,老师每次看到我都会憋笑。
小学一二年级还相安无事,三年级开始,同学们也聪明了一点,我的外号便被他们取成了鼻毛。初中也是如此,我就这样挂着两条大鼻毛度过了六年,高中应该也会这样度过。
但是我的爸爸妈妈和奶奶辈的人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大鼻毛,他们也去医院查过我是不是抱错的。很遗憾,并没有。我就是他们亲生的。
最特别的是,有时用剪刀剪鼻毛,用不了几分钟,它又会重新长回。鼻毛一直往下垂,有时候会垂到肩膀上,有时候落在胸口前。它还会随着我的长大而变长。这应该也算我青年时期的最耻辱的事了,有了它,我糟糕的成绩似乎也不值一提。
“我说小笔帽,课程已经开始啰。”
我最讨厌的声音。鱼尾在叫我。
等着我气死你吧。我这样想着。
补习到了半夜11点。刚开始的几分钟,我还在努力尝试理解,后来我彻底放弃了,要么玩弄着我的文具,要么就盯着鱼尾看,总之课我是听不进去。
家人曾疯狂劝导我,让我好好听课,可我真的不是学习的料。我是家里的独生女,以后爸爸妈妈的财产都归我,所以我想我用不用学习都没什么区别。
“真烦人。”凌晨00:40,我终于洗好了澡,躺在床上。
我整理脑海中有关鱼尾的记忆。
她长着外国人和一样一头金色的头发,但是眼珠子黑不溜秋的比一般的中国人还要黑。几乎黑到看不清瞳孔,正因为这样,我对她的眼睛非常惧怕,她要和我对视的时候,我会躲开。
我该睡觉了。
二
“笔帽,说,I love you。”
黏腻的声线裹着股湿冷的鱼腥味,像有根滑溜溜的水草钻进耳朵,搅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迷迷糊糊地应着:“I love you……”
“不对!?”我猛地惊坐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床边站着的居然是鱼尾!她穿得活像个精神失常的神经病:粉色蕾丝睡衣的蕾丝边还卷着边,外面却硬生生套了件黑色长风衣,下摆扫过我的床沿,沾着点不知哪儿来的草屑。
“答对啰~”她拍了拍手,眼角眉梢都挂着欠揍的笑,“学姐亲自来给你补周末课呀!”
我死死攥着床单,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鬼才要她周末补课!我巴不得这辈子都别在补习之外的地方见到她,可马猪老师的命令像根绳子,死死拴着我,让我连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可能……”我盯着她风衣上的纽扣,声音抖得像筛糠。
等她走了,我一定要把这地板拖上十二遍,不,二十遍!用消毒水泼,用刷子刷,把她踩过的痕迹全抹干净!
“因为学姐真的好喜欢小笔帽呀~”鱼尾捂着嘴,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本来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那厚得像两根香肠的嘴唇却在剧烈抖动,活像刚被捞上岸的鱼在喘气。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当场吐出来。这女人到底长没长眼睛?难道她自己看不出这副样子有多丑吗?
“总之先回答几个问题吧。”鱼尾敛起了笑颜,打开书包,拿出了一张纸。
一份问卷调查。上面尽是些关于鱼尾自己的无关紧要的问题。我根本不想作答,于是胡乱写了一些,填了上去。
鱼尾看了答案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笑,也没有生气。
“小笔帽的回答真可爱。”
鱼尾的声音甜得发腻,可那双乌漆麻黑的眼珠子却死死盯着我,黑得看不到一丝眼白,仿佛要把我的灵魂都吸进去。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明明是人类的脸庞,偏偏长着一双不像属于人类的眼睛,有种熟悉又陌生的诡异感。
我正想把头扭开,避开她的视线,鱼尾却突然“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快得有些诡异,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学姐……?”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会简单。
就在这时,一件让我毕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或者说,一只惨白的塑料手,从她黑色风衣的袖子里慢慢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只塑料手的手指僵硬地弯曲着,指甲涂着廉价的红色指甲油,看起来既滑稽又恐怖。
我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鱼尾不是人?她的手是假的?那她的身体里还藏着多少秘密?难道她真的是我小时候猜想的那样,是某个来自深海的外来入侵物种?
这一幕实在太过惊悚,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我死死地盯着那只掉在地上的塑料手,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无法移开。可鱼尾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迈开步子,一个劲地往我面前窜。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甜腻的笑容,那笑容比魔鬼的狞笑还要可怕。
“学妹要对学姐负责哟?”她娇滴滴地说道,同时举起了自己的袖子。我惊恐地发现,她的袖子里根本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两只紫色的、亮晶晶的鱼鳍!鱼鳍上布满了细小的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边缘还带着一丝湿润的水汽,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假装俏皮地眨了眨那双黑得诡异的眼睛,可那表情在我看来,简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狰狞。
长这么大,她难道没照过镜子吗?还是说,她就是故意长成这样,存心想把我吓死?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更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诡异的女人。
我真的不想理她了,一点也不想。
可鱼尾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她咯咯地笑了几声,然后转身就一溜烟地跑了。她的动作快得惊人,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门口,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坐在原地,盯着那只掉在地上的塑料手和两只紫色鱼鳍留下的残影,浑身冰凉。
看了看闹钟才早上10点,我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作业,可是脑袋里满是鱼尾那紫色的亮晶晶的鱼鳍。它们说不上漂亮,但是似乎有魔力一样蛊惑着我去不断的想它们,想鱼尾。
这个状态实在没办法好好写作业,于是我直接拿出手机把所有的作业抄齐,随后又躺到床上。
最近重感冒使我的状态非常差劲,鼻子不通气、一直流鼻涕、咳嗽,我都不敢去上学了,流鼻涕的时候,鼻涕会顺着长长的鼻毛一路向下,最后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落在我的裤子上、衣服上,到时候又不知道是谁随处去传我是个邋遢鬼。
爸爸妈妈常年出差,都不在家,我自己也不爱出去,所以家里的菜还有这些药品之类的,经常性的短缺。就像今天,感冒药又没了。我也懒得出去买,打算喝杯热水了事。
走到烧水壶旁,却看见一个白纸做的盒子。
“学姐的爱心药品!小笔帽注意身体”
……学姐居然自己折了一个盒子,把药装了进去,还在盒子上写下这句话和自己的自画像。
看到这些东西,我感觉我的感冒加剧了。
倒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天天被这种孽物粘着。
不过反正是送的,不要白不要。虽然说不准这药里面有没有掺其他的东西,但是我还是把它们冲进了开水里。
喝完了药我就进房间里面构思着下次要送鱼尾什么样的礼物,免得她拿这个做我人情,提奇怪的要求。
三
周一的早晨,天刚蒙蒙亮,带着深秋特有的湿冷雾气,整个校园就被一种诡异的寂静笼罩着。我裹紧了身上的校服外套,跟在班级队伍的最后面,慢吞吞地走向操场——和往常一样,今天是全校师生集体膜拜校长的日子。
说是“操场”,其实更像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朝圣广场。暗红色的塑胶跑道被冲刷得一尘不染,正中央的升旗台上,校长的巨型半身像被擦得锃亮,底座上刻着的“光辉指引”四个鎏金大字,在微弱的晨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芒。而我们这些学生,还有穿着统一制服的老师,都必须以匍匐的姿势,趴在升旗台前方的空地上,额头几乎要贴着冰冷的地面。
我趴在地上,脸颊贴着湿漉漉的塑胶跑道,能闻到一股混合着青草、泥土和塑胶的怪味。周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压抑的呼吸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轻易动弹——据说,曾经有个新生因为在膜拜时偷偷抬头,被校长的警卫员当场拖走,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同学,他们一个个都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前排的班主任马猪,平时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此刻她也和我们一样,匍匐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
我感到一阵恶心。
就在全校师生依旧匍匐在地、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操场边缘的梧桐树下窜了出来,像颗出膛的炮弹般冲到升旗台前。
是鱼尾!
她依旧是那副不伦不类的打扮:粉色蕾丝睡衣外罩着黑色长风衣。
她双手叉腰,对着匍匐的人群大声嘶吼:
“都给我停下来!这种荒唐又无意义的膜拜,你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放肆!鱼尾你疯了吗!”马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裤腿还沾着草屑,却顾不上拍掉,指着鱼尾的鼻子厉声呵斥,“校长的光辉指引是我们学校的根基,你竟敢公然亵渎!你这是大逆不道!”
她转身冲向升旗台旁的警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快!把她拿下!我要向校长弹劾她,指控她煽动师生、破坏校园秩序!”
警卫们立刻围了上来,鱼尾却丝毫不怕,反而仰起头大笑,紫色的鱼鳍从风衣袖子里露出来,在晨光中闪着诡异的光:“你们这些被洗脑的蠢货,迟早会明白自己有多可笑!”
可她终究寡不敌众,很快被警卫按倒在地。校长的身影从教学楼里缓缓走出,她穿着笔挺的西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那双和鱼尾如出一辙的黑眼睛扫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校长的命令很快下达,校园西侧的空地上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鱼尾被粗暴地绑在上面,双手双脚被铁链牢牢锁住,粉色的睡衣被扯得破烂不堪。
“准备执行刮鳞刑。”校长的声音毫无波澜,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拿着锋利的金属刮刀走了过来,刮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周围的师生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没人敢抬头看一眼十字架上的鱼尾。我躲在人群后面,心脏狂跳不止。
校长笑了起来。
“中午12点,我们会在操场把这只鱼的鳞片全部刮掉,分发给全校师生。”
真是吃人的学校!就算学姐成绩那么好,触犯了校长的威严,还要被执行这种残酷的惩罚。
这两节课我一直在想鱼尾的处境,老师说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第二节课下了的大课间,同学和老师们都去跑操了,我趁机向马猪请了假,马猪知道我最近的重感冒,很爽快的给我批了假。
四
十字架下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鱼尾还被绑在上面,紫色的鳞片脱落了大半,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皮肤,风衣和睡衣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她的头歪向一边,气息微弱得像随时会熄灭的蜡烛。我心脏狂跳,手脚并用地爬上十字架,用剪刀费劲地剪断铁链——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吓得好几次差点松手。
“唔……”铁链断开的瞬间,鱼尾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她眼珠子盯着我:“小笔帽……你怎么来了?”
鱼尾已经没力气笑了,看起来。
我咬着牙,把她从十字架上扶下来,她的身体烫得惊人,几乎要靠我全身的力气支撑,“再不走,你就真要被刮成鱼干了!”
我架着她的胳膊,一步步往教学楼后面的杂物间挪。她的鳞片蹭在我身上,又黏又滑,混着我的鼻涕和眼泪,说不出的恶心。
“为什么……要救我?”她靠在我肩上,气息断断续续。
我不回答她。
鱼尾却来了兴致。她抚摸着我的大颧骨,笑嘻嘻的说
“小笔帽……之死靡他。”
我无奈望着眼前这条丑鱼,我却有一瞬觉得她国色天香。
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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