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小凤凰

　　顾溪白站在他间护林小屋里，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出门前还算整洁的卧室，此刻以是一片狼藉，工具书散落一地。
　　更让他心疼的是上周才安好电脑，机箱侧板被掀开，内部线缆被扯得七零八落，而最核心的、那枚花了他几乎三之一存款的独立显卡，正被拆解开来，可怜地躺在桌面上，核心部件上还有几道清晰的、像是被鸟喙啄划过的痕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蹲在显示器的顶端。

　　那只他任职后从山上捡来的赤红色小鸟，正歪着小脑袋　一脸“求表扬”地看着他，它那身本就璀璨如焰的羽毛，此刻还沾着几点可疑的焦黑。

　　“小——祖——宗——！”

　　顾溪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几步上前，准备把这无法无天的小东西抓过来好好“谈谈鸟生”。

　　然而就当他准备伸出手时，神色却一愣，只见他那昂贵的显卡电路板上被细心地铺了一层柔软的苔藓和几根草茎，仿佛在给它保温。

　　小鸟也突然飞到他手心，像献宝似的把嘴里叼的石子送给他，顾溪白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能导电的矿石。

　　他满腔的怒火像被一根针轻扎破，“噗”地一下泄了气，无奈地抚住额头。

　　这不禁让他想到了当初养好它伤时，它每天都会来窗户旁静静地看着他，偶尔带上几个山间的野果和鲜花，让顾溪白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朝它伸出手说：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

　　说完，顾溪白都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小鸟怎么会听懂自己说的话。

　　但一下秒，它便飞到他的肩头，蹭了蹭他的脸，欣然地表示同意。

　　但现在看着它那染上焦黑的赤红羽毛，顾溪白心想，有时候太过灵性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小家伙见顾溪白不动，啾啾两声，示意他把石子安上。

　　顾溪白却伸出指尖，轻轻敲了一下它的脑袋，

　　“没用的，小祖宗，这些小石子安不上，”

　　小鸟歪头思索了一会儿，看似听懂，又似乎没听懂。顾溪白干脆把矿石收进储物箱，那里面堆满了它从山上捡回来的奇奇怪怪的“宝贝”。

　　他从抽屉里抽出湿巾，边替小家伙擦拭焦黑的羽毛，边感叹道：“知道的以为你是在帮我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帮我下定决心换新的呢。”

　　小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一声委委屈屈的：“啾……”知道自己又闯祸了，用小脑袋讨好地蹭着他的手指。

　　那温暖的、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扫过心尖。

　　顾溪白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抚过它背上光滑的羽毛。“这下好了，”他喃喃自语，“换电脑的钱，够给你买几车蜂蜜和水果了。”

　　“作为惩罚，”顾溪白转身抱着小鸟朝浴室走去，“今天必须洗一次澡。”

　　小鸟愣了愣，下一秒惊慌失措地飞向高处，顾溪白见状装可怜，面露伤心。

　　小鸟心软了，毕竟它刚刚才闯了一次祸，于是它再次落回了他手心。
　　顾溪白轻笑，尽管小家伙每次都不愿意冼澡，但每次他示软装弱都能成功。

　　但他最终还是没忍心给小家伙来个彻底的“大洗”，只用手沾了温水，把它羽毛上那几点焦黑仔细揩干净了。

　　小鸟站在洗手台边缘，抖了抖变得蓬松干净的羽毛，溅了他一脸水珠，又惹来他一声无奈的低笑。

　　“走吧，小祖宗，还得想想怎么给你挣显卡钱。”

　　他将小鸟放回肩头，开始收拾残局。看着那彻底宣告报废的显卡，他的心又在滴血。正头疼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商钧”两个字——他那位在都市繁华里如鱼得水的好友。

　　顾溪白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顾大学霸！抛弃哥们当一个月的深山隐居生活体验如何？是不是快成仙了？”依旧是熟悉地戏谑嗓音。

　　顾溪白看着肩头正好奇歪头打量手机的小鸟，苦笑道：“成仙没感觉到，倒是快破产了。”

　　“怎么开销这么大？”

　　他一时没答，目光扫过那块被拆得面目全非的显卡，心里泛起一点苦意。

　　山里物资少，补给也少，护林员工资原本就不高。那块显卡几乎花光了他的小半积蓄，如今彻底报废，维修都不现实。

　　他需要一份额外的收入。

　　解释了一下破产的原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商钧的声音：“我有个主意。你大学时不是拍过自然科普视频？现在流行直播，你可以直播护林工作。巡山、讲植物、拍风景，凭你这张脸，说不定能火。”

　　“直播？”顾溪白低声重复。

　　“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反正你先用着手机试试呗，直播设备等这几天我给你寄过去，什么时候赚到钱了，什么时候再还我。”还没等顾溪白拒绝，商钧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顾溪白便收到了商钧的快递信息，设备明天下午到，寄的是顺丰特快。

　　行动快的，几乎没给他有任何开脱的机会，
　　顾溪白顿了顿，低头打字向他发了谢谢。

　　这一折腾，也到吃晚饭时间了，顾溪白收起手机走向厨房，小鸟见状也跟了过去，

　　顾溪白从冰箱里拿出仅存的几个水果，仔细切成小块，又兑了一小碟温热的蜂蜜水，放在料理台上。

　　“喏，吃吧。”他对着跳上台面、眼巴巴看着盘子的小鸟说，语气带着点玩笑般的沉重，“如果明天的直播不行，这可能是咱们这个月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小鸟歪头看着他，似乎不理解“最后一顿”的含义，但丝毫不影响它对美食的热情，立刻埋首小碟子里，欢快地啄食起来。

　　顾溪白看着它，轻轻叹了口气。水果本身不贵，贵的是运到这深山老林的运费。

　　方圆百里，除了自己开垦一小片地种点，哪里能轻易买到这么多新鲜水果？养这只小祖宗，成本着实不低。

　　第二天清晨，山雾还未完全散尽。

　　顾溪白收拾好巡山的装备，将手机固定在商便携支架上。小家伙精神抖擞地落在他空着的左肩上，对那个亮着屏幕的小方块充满了好奇。

　　“试试看吧，”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直播按钮，标题沿用了他昨晚想好的——「巡山日记：认识你身边的珍稀植物」。

　　起初，直播间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弹幕也寥寥无几。

　　【主播是护林员？这职业挺酷。】
　　【环境真好，羡慕了。】

　　顾溪白尽量忽略镜头的存在，像平时一样，边走边介绍沿途的植物。他的声音温和清晰，讲解专业却不晦涩。

　　直到他为了指认一棵高处的树种，微微仰头，整张脸清晰地暴露在清晨的光线下。

　　【！！！等等，主播有点帅啊！】
　　【刚才光听声音了，没想到颜值更顶！】
　　【虽然听不懂什么科什么属，但光听声音和看脸就很幸福了】

　　弹幕瞬间活跃起来。顾溪白看着快速滚动的评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来大家对我的脸比对这些树更感兴趣？那我换一种更简单的讲法吧。”

　　他调整了一下讲解方式，更多地融入植物的趣闻和生活应用，直播间的人数开始缓慢而稳定地上升。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他肩头的小鸟动了。

　　许是察觉到顾溪白微微出汗，它忽然低下头，用自己小巧的喙，轻轻啄了一下他额角的汗珠，然后又用毛茸茸的脑袋，依赖地蹭了蹭。

　　顾溪白被它蹭得有点痒，侧头看着一脸无辜的小家伙，

　　【！！！等等！主播肩上那团红色的是鸟？】
　　【哇！好漂亮的小鸟！它好乖啊】
　　【它在给主播擦汗吗？】
　　【这是什么鸟啊？羽毛好漂亮，像燃烧的火焰】

　　“它啊，”顾溪白回答着直播间的问题，语气里带着笑意，“是这里的本地鸟，学名应该叫赤朱雀。不过我们当地人更喜欢叫它——”

　　“小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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