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恰如初遇

　　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在姜玧儿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金边。段泽延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二开学重新分班的第一天，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击中了。

　　“同学们自己选择座位，以后会根据情况再调整。”班主任在讲台上说道。

　　段泽延几乎是本能地，在姜玧儿落座后立刻占据了旁边的位置。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显得有些莽撞，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姜玧儿闻声抬头，对他浅浅一笑，又低下头继续整理新书。

　　那一笑，让段泽延心跳漏了一拍。

　　“你好，我叫段泽延。”他鼓起勇气自我介绍，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

　　“姜玧儿。”她回答得很简洁，没有抬头，但耳根微微泛红。

　　段泽延从未想过，自己的高中生活会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早晨彻底改变。他一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绩优异、篮球队主力、家境优渥，身边从不缺少朋友和追随者。但此刻，坐在这个安静的女孩旁边，他莫名地紧张起来，像个毛头小子。

　　“现在发下去的是高二志愿调查表，请大家认真填写，这关系到未来的分科指导和大学规划。”班主任的话打断了段泽延的思绪。

　　表格传到他们这一排，姜玧儿先取了一张，递给段泽延时，他们的手指不经意间相触。一瞬间，段泽延感到一股电流从指尖窜至全身，他迅速接过表格，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在桌面上。

　　姜玧儿则轻轻缩回手，继续整理笔袋，只是动作略显慌乱。

　　整节早自习，段泽延都在用余光观察身边的女孩。她扎着简单的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边，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学习很专注，微微蹙眉的样子格外可爱。

　　下课铃响，姜玧儿收拾好书本，轻声说：“我去交表。”便起身走向讲台。

　　段泽延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教室后门响起。

　　“泽延！快点，篮球训练要迟到了！”好友周浩轩探进半个身子，大声喊道。

　　段泽延这才想起今天早上有开学后的第一次集训。他匆忙填完表格，抓起书包就要走，忽然又折返回来，在“理想大学”一栏工整地写下“北大”二字——那是他父亲早就为他规划好的目标。

　　他把表格随意塞进讲台那堆文件中，冲出教室。

　　“怎么这么慢？”周浩轩把篮球服塞给他，好奇地往教室里瞟了一眼，“和新同桌相处得怎么样？”

　　段泽延推着他往体育馆走：“少废话，快迟到了。”

　　篮球场上，段泽延心不在焉。运球、投篮、防守，他的身体机械地完成着训练动作，思绪却飘回了教室。那个安静的女孩像一枚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无法平息。

　　“泽延！专心点！”教练的吼声把他拉回现实。

　　训练结束，段泽延冲了个澡，匆匆返回教室。上午的课程已经开始，他在老师不满的目光中溜回座位，发现姜玧儿正专注地记笔记，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归来。

　　段泽延有些失落，又觉得自己的期待很可笑。才认识不到三小时，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数学课上，老师布置了一道难题，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埋头苦算。段泽延数学一向很好，很快解出了答案。他注意到姜玧儿咬着笔头，眉头紧锁，显然遇到了困难。

　　“需要帮忙吗？”他小声问。

　　姜玧儿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段泽延接过她的草稿纸，耐心讲解起来：“你看，这里可以用辅助角公式...”

　　他的讲解条理清晰，姜玧儿很快明白了关键所在，眼睛一亮：“原来如此！谢谢你。”

　　那一刻，她眼中闪烁的光芒让段泽延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午休铃响，同学们纷纷拿出饭盒或前往食堂。段泽延原本都和周浩轩他们一起吃饭，但今天他破例留在座位上，假装在找东西。

　　“你不去吃饭吗？”姜玧儿拿出自带的饭盒，轻声问道。

　　“马上就去。”段泽延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一动不动。

　　姜玧儿打开饭盒，里面是摆放精致的紫菜包饭和水果切片。她安静地吃起来，偶尔抬眼看看教室前方的钟。

　　段泽延终于磨蹭够了，站起身：“我去食堂了。”

　　“嗯。”姜玧儿点点头。

　　段泽延走出教室，在走廊上遇见了周浩轩和几个队友。

　　“你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吃完了！”周浩轩揽住他的肩膀，“听说你和新同桌相处得不错？二班的周雨萌刚才还问我，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周雨萌是段泽延初中时的学妹，高中后一直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好感。

　　“别胡说。”段泽延皱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教室方向。

　　就在这一瞥中，他惊讶地发现姜玧儿正站在教室后门处，目光与他相遇后迅速移开，转身回了教室。

　　她听到了吗？段泽延心头一紧。

　　下午的课程，姜玧儿明显比上午更加沉默。段泽延几次想搭话，都被她礼貌而疏离的态度挡了回来。

　　果然听到了。段泽延懊恼地想。

　　放学铃响，姜玧儿迅速收拾好书包，轻声说了句“明天见”便离开了。

　　段泽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周浩轩蹦到他身边：“走吧，一起去打会儿球再回家？”

　　“不去了，”段泽延拎起书包，“有点事。”

　　他快步走出教室，远远跟在姜玧儿身后。这不是跟踪，他只是...恰好同路，段泽延对自己说。

　　姜玧儿走得很慢，偶尔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银杏树。九月初，银杏叶刚刚开始泛黄，在夕阳下闪烁着金绿色的光。

　　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段泽延也停下，假装在等红绿灯。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突然刮过，姜玧儿手中的几张纸被风卷起，散落在空中。她惊呼一声，慌忙去捡。

　　段泽延立刻跑上前帮忙。纸张飞舞得到处都是，他追着最大的一张跑到了人行道中央，终于抓住它——是早上填的那张高二志愿调查表。

　　在“理想大学”一栏，姜玧儿清秀的字迹写着“北大”。

　　和他一样。

　　段泽延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将表格递还给匆匆跑来的姜玧儿。

　　“谢谢。”姜玧儿接过表格，脸颊因奔跑和尴尬而泛红。当她看到段泽延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志愿表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你也想考北大？”段泽延轻声问。

　　姜玧儿点点头，迅速将表格折好塞进书包：“只是理想而已。”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段泽延脱口而出。

　　姜玧儿惊讶地抬眼看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明亮。段泽延感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但他没有移开目光。

　　绿灯亮了，行人开始过马路。姜玧儿轻声说：“我得走了。”

　　“明天见。”段泽延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傍晚的风依然温热，段泽延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他抬头望向天空，几片云被夕阳染成了粉紫色。

　　高二的第一天，他遇见了姜玧儿，知道了他们有着相同的梦想。这像是一个预示，预示着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远处，转过街角的姜玧儿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段泽延没有跟上来后，嘴角微微上扬。她从书包里重新拿出那张志愿表，在“北大”二字上轻轻摩挲。

　　那个在篮球场上驰骋的身影，那个在教室里被女生们悄悄讨论的男孩，如今就坐在她身边，还说要和她一起努力。

　　姜玧儿把表格小心地放回书包，继续向家走去。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如那段刚刚萌芽的情感，在青春的道路上悄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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