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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运输直升机呼啸着缓缓升空,震耳的发动机声随着旋翼扇起阵阵声浪,风沙迎面拍打墨镜“噼啪”作响。负责接应的长官大喊着口令整队,克劳德才晃着神跟进队列。小队旁摇摇晃晃开过一辆运输车,里面是最新一批补给,和这一批补给一齐送抵基地的是一支十人小队。
克劳德端枪走在队伍最末,厚实的防弹背心包覆前胸后背,迷彩面罩下,一呼一吸都是尘土味。端着手里沉甸甸的M27自动步枪,克劳德终于有了些实感——手里这玩意儿可是真家伙!
长官睨着他们,眼中闪过不屑。他提前看过这支小队的档案,直接定论:炮灰,甚至还有一个刚服役一个月、仅仅受过军事化训练还没上战场摸上枪的新兵——好吧,现在摸上了,那又如何,简直就是为了国会报告卖惨骗钱的典型炮灰!
“新兵,跟得上吗?”走在队伍中间的长官伸出手,指了指克劳德,“过来。”
“是!”克劳德背着半人高的背包,快跑两步到队长面前,抬上墨镜露出一双碧蓝的眼睛,有些畏光地微眯起眼,“长官。”
长官打量着他的身量,不满地皱眉,怀疑起征兵办的办事能力:“士兵,你真的成年了吗?”
克劳德面上瞧着有些不服气,大声回道:“是的!长官!”他听见身边的人发出几声嗤笑。
这个新兵看着还挺听话,长官心里有了考量。
“我们待会儿要到基地报道,报道完毕会适应性训练一天,之后重新编队入列。”长官摘下墨镜,眼神轻蔑,“你有期待的职务吗?”不等克劳德回答,长官继续嘲笑道,“考虑了也没有你选择的份,等着服从命令吧孩子。归队,没你的事了。”
“是。”克劳德表情恹恹,戴上墨镜,重新走回队列。
长官又陆续叫了几个人,克劳德并不特殊。
自从那架庞大的运输直升机消失在地平线,除了偶尔从远方传来的几声炮声,周遭平静得简直不像战场。
这和克劳德想象中的截然相反,甚至对长官那种戏谑又“自由”的气质颇为反感——他以为前线总该是鲜血、硝烟、钢枪之类,昏暗不见天日,是男人厮杀的地方,可他们现在轻松得就像是来度假的。
不过克劳德的疑虑很快找到了答案,长官说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前线,只是一个需要驻军的基地,是个给前线运送物资、给后方转送伤员的中转站。
长官还说,这个基地加上他们一共三十八人,偶尔会有亲临前线的高级军官,但日常训练就是他们以后军队生活的全部,能不能上前线还是未知数——总而言之,如果只是想要安全度过兵役,这会是个混日子的好去处。
克劳德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自在地低头,拇指摩挲着M27的枪托——一把拿到手还不到三天的新伙伴。
他囊中羞涩,还不足以从黑市上流来一支手枪,更别说正规途径。克劳德曾按照示意图手搓过M27的1:1模型,但模型终归是模型,手感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真枪。
枪身已在掌心压出纹路,克劳德浑然不觉,心中暗道:“以后多多指教。”
抵达基地,上交通讯设备,分配宿舍,卸下装备,克劳德算是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晚,听长官说,今晚是他们抵达基地之后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同一批来的人都去食堂了——能在这儿上吃口热乎的不容易,没人会爱吃单兵口粮——但克劳德婉拒了结伴前往的邀请,独自留在了宿舍。
大混寝,现在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似是想起什么,克劳德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塑封完好的两寸照。也许是折叠过,照片正中央有一道气泡鼓起的痕迹。正中有一个模糊到看不清的人影,修长,比例极好,侧身站着,人脸几乎模糊成一团,但克劳德还是珍重地盯着它看了许久,又放回了口袋里。
“我来了。”克劳德拍拍心口,喃喃道。
“你不饿?”
克劳德转身,迎面飞来一个巴掌大的面包,抬手接住,手掌生疼。
“你反应挺快哟。”没等克劳德说话,那个自我介绍叫扎克斯·菲尔的士兵讲个不停,“你也不想刚来基地第一天就被饿到进医务室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拿了个面包,趁食堂没关门现在去还来得及。”
克劳德叼住面包咬了一口,有麦香,硬硬的,没有任何口感可言,他闷声道:“谢谢。”
他看到了扎克斯的臂章,是个中士。在这样一个除了军士长都混住的地方,中士和他这样的新兵上下铺并不算奇怪。
扎克斯刚到门口就看到克劳德藏照片的样子,他扎克斯也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主,当即直截了当问道:“你该不会第一天就想家了吧?”
“当然没有!”
“那照片上的是谁?”扎克斯眨眼,抱臂撞了撞他的肩,克劳德差点没站稳,“你女朋友?”
克劳德的脸噌的一下红了:“……不是。”
扎克斯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小子可以啊。”
克劳德脸红到脖子根:“真不是……”
扎克斯满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情,像是逗小孩儿似的糊弄点头,嘴角却翘着得意的笑:“知道了。”
克劳德知道自己辩不过他,也不想辩,干脆低头吃起了面包。胃里有东西总会令人心安,克劳德被防弹头盔压耷拉的金毛此时像是有生命似的翘了起来,眼神也比刚踏入基地时明亮许多。
“克劳德·斯特莱夫,对吧?”扎克斯食指点着脑门回想。
克劳德偷偷在裤腿上拍了拍手上的面包碎屑,点头道:“对。”
“我比你早半年来这里,算是你的前辈。”扎克斯实在是太自来熟了,但克劳德并不反感,“我之前在海军陆战队第七连队,前两天刚刚被调来待命,你呢?”
克劳德讷讷:“我刚服役一个月,是个新兵。”
扎克斯吃惊道:“哇嗷,这么厉害!”他又低头扫了一眼他的身量,“难不成你刚成年就来服役了?!”
克劳德欲言又止,挠了挠头,点头道:“……嗯。”
扎克斯还想再问些什么,胸前的简易单兵通讯设备“滴”声一响,显然是接到了上级任务。扎克斯瞬间严肃,挂上耳麦,在听见是什么事后,他的眼睛似乎瞬间被点亮了,简直斗志勃勃。
临走时,他还不忘和克劳德并指比了个手势:“回见!”
从宿舍门出去到走道拐角处,扎克斯和不下十个人打了招呼,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还用恰当的玩笑相互逗乐。克劳德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大概只有在梦里才会这样开朗外向吧。
很快,陆陆续续有人进门,汗味与荷尔蒙充溢着这个宿舍,克劳德终于找到了一点与“军队”相关的气息。
克劳德记得他们的脸,有几个也是今天首次到基地来的士兵,但一顿晚饭的工夫就让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开着毫无底线的玩笑,从生殖器笑到钢炮,最后再臭骂一顿国会,拳拳到肉地打闹……克劳德像是被欢乐排除在外了。
克劳德坐在床铺上,看着他们脱衣换衣、洗漱就寝,一颗刚被点燃的心又沉寂了下去。
时烫时凉的洗澡水冲刷皮肤,克劳德垂头,在湿热的水汽里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这是个胜者为王的世界,没人会把精力浪费在你这样一个注定会失败的人身上的。除了傻子。”克劳德对自己说。
顶灯定时熄灭,漆黑的宿舍里不一会儿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空着的床位不只扎克斯一张,也许都在执行什么克劳德无从得知的任务。
克劳德翻身,又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照片,分明什么都看不清,但他却能脑补出一个大致轮廓。他把照片凑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塞进枕头底下。
“上将,好眠。”克劳德气声说。
我一定要变强,和上将一样。
萨菲罗斯抱臂靠坐在桌边闭目养神,眼下焦灼的小型作战会议似乎与他无关。
“他们哪来的无人机?!”
宝条似乎有些气急败坏,说到最后甚至破了音。除了几个基地驻军,在场其余众人对这位狂人发癫见怪不怪。
“他们不可能有无人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一定!”宝条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忽然灵光一现,猛地起身向外走去,“无人机也有电子元件……我想到了!哈哈!我想到了……”
等到宝条走远,萨菲罗斯才缓缓睁开眼,略显疲惫的一声鼻息,眼神示意站在门边欲言又止的那人:“你刚才想说什么?”
“上将,这是基地新一批士兵档案。”一位二级军士长——负责接应克劳德的那位长官向萨菲罗斯敬礼,随后将手中的文件双手递上,“国会依旧没有将新一批的侦察机批下来,敌方的侦查半径已经覆盖到了我们基地,但是我们始终没法确定敌方的确切位置。这几个士兵侦查能力都不错……”
“所以你打算让他们亲自上阵给敌军挂点?”萨菲罗斯轻嗤一声,视线都没有在档案上停留,“你把档案放下吧。”
“是。”军士长将文件放在一边,敬礼后转身出门。
直到把新兵们安排妥当,军士长才知道萨菲罗斯上将亲临基地。他们一行预备在基地休整备战,明晚黄昏时分再次动身。
萨菲罗斯上将与电视上见到的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周身气场确实得亲眼得见才能得知是怎样的一种压迫——军士长甚至没敢抬眼对上萨菲罗斯上将的眼睛,一双阴翳在昏黄白炽灯下的眼睛,一双见过血、开过刃的战士的眼睛。
他并不清楚前线发生了什么,不同队伍之间的战报并不互通,既然连萨菲罗斯都来了,那么前线应当出现了非常棘手的状况。
可萨菲罗斯都来了,战胜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军士长步伐渐渐轻松,快步走远。
克劳德抿嘴,沉气屈身,赤手空拳架起起手式。
面前的家伙比他壮了几乎一倍,作训服下肌肉虬结,服役前绝对是健身房的常客。此时那人正嘲讽地对他比了个中指,甚至颇有恶意地顶了两下胯,语气轻浮:“毛都没长齐就来参军?小姑娘,早点洗洗睡吧!这么漂亮的小脸被我打肿了可不好哟!来参军该不会是为了吃屌的吧!”
壮汉的话引起了周边许多人的哄笑。
克劳德的视线瞟到教官,教官抱臂站在一旁,毫不在意对他们以“训练”名义的私斗——这又和克劳德想象中纪律严明的军队矛盾了。
今日安排是适应性训练,按照经验,负重跑圈、打靶射击。然而队伍解散后,满身精力无处释放的男人们决定开启了私下的“加练”,拳拳到肉、逐渐见血的“训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教官甚至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这简直让克劳德心中郁郁——直到那位常胜擂主将手指向了站在角落的克劳德。
克劳德沉眉,冷静地说:“来吧。”
这个面相稚嫩的白净男孩居然没有吓得窜尿,这让壮汉有些意外,但壮汉显然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他捏起右拳,右手关节“咔咔”作响,青筋暴起,连带着右臂一齐隆起肌肉。壮汉坏笑着向克劳德奔来,但在拳头触及头颅时扑了个空——克劳德后撤一步,腰柔韧地后仰躲过,随后飞速绕身弓腰,转身鞭腿——“啪!”
“嗯?”克劳德一声鼻音。
按克劳德的经验,壮汉这时候已经被绊倒了,但他体型太大,仅仅一下难以撼动。
壮汉也反应过来克劳德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柔弱可欺,收起脸上的笑容,可嘴里还在止不住地嘲讽:“有几分本事,菜鸟儿,但这些只是花拳绣腿,对我可没用……”
克劳德没等他说完,再次弓腰闪过壮汉的出拳,在他侧身位对着他的腹部就是捏拳一击——克劳德没打过这么硬的腹肌,掌骨生疼,但他知道壮汉受了这一拳也不会好过,侧身抬腿又想对着壮汉腰侧鞭腿一踢。
壮汉看出他出招路子很野,有所防备,抬手格挡,一手握住靴子脚踝处,对着自己的方向奋力一扯。
克劳德失重摔倒,整个人几乎横着扑打在地面,后背着地,骤然的钝痛随着麻意升起。他手臂着地想要起身,却发现壮汉已向着自己鞭腿而来,当即交叉双臂想要挡住壮汉对自己头部的击打,却被壮汉一脚踢开手臂,踩上胸口。
“呃……!”克劳德一声痛吟憋在了喉咙里。
“上将,军中严禁私斗,我们要不要……”副官在一旁小声道。
萨菲罗斯抱臂,轻轻摇头,眼神冷淡道:“再看看。”
军靴质量优良,胶底厚实,踩在克劳德胸口的靴底粗糙耐滑,叠加着壮汉的施力,撵得克劳德呼吸困难,挣扎着抬腿去踹壮汉裆部,可是肌肉撕扯,力度不及。眼看着壮汉低下身,抬手正要想着他的颅顶砸拳,克劳德一翻手,右手触到裤边的匕首。
今天不让他吃点教训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念头刚闪出,他当机立断,咬牙攥柄抽刃,反手狠心划过壮汉的小腿——白刃带出红迹,血点溅出,克劳德眼睛一眨,眼前似蒙了一层血雾——他没来得及闭眼,血溅进了眼眶。
壮汉只感觉小腿一凉,紧接着一股肌肉撕裂的剧痛从小腿传来,他一屁股仰倒,抱着小腿开始哀号:“啊——!F*ck!You mother f*cker…”
“呃——呵!”胸前的窒息感一松,克劳德当即大口大口吸气,满嘴尘土也不顾。他缓缓翻身,跪在地上缓神,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无法自抑地全身打战,他抖着手将匕首插在地上,黏稠的血液顺着刀刃的方向渗进土地。克劳德又深吸一口气,低头呸掉嘴里的泥沙,喉咙干涩,他得找口水喝。
克劳德抬眼转头,眼瞳赤红,血珠顺着眉骨、侧脸一直划向脖颈,直到消失在迷彩作训服中。他已经分不清脸上滑下的液体是自己的冷汗还是别的什么,抬手一抹,随手擦在裤腿上。他终于撑着地面站起身,脚步从虚浮到坚定,但眼神还在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刚才好像在训练场的入口方向看到了一抹身影,有点像……上将。但当他的视线再去追寻那道身影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
“F*ck!愣着干什么!快叫军医!”壮汉又怒又骇,“狗日的,他把我骨头削出来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乱成一团,最后还是教官忙不迭跑去喊军医。几人跑去扶壮汉,途中差点撞到克劳德,但克劳德只是默默避开他们,喘着气走到刚才众人集聚的地方,向另外几个愣在原地的人哑声道:“有水吗?”
“……什么?”
“水。”克劳德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过分,又清了清喉咙。
“哦哦。”几人七手八脚地递上了水壶。
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匆匆赶来的军医在看完伤势后向自己递来责怪的眼神,克劳德忽然产生了一些愧疚感,但这样的愧疚感很快被口腔的干渴代替。
他捧着不知是谁的水壶,仰头接了一口,唇边还有干涸的血迹,铁锈味混着清水润了润口腔,克劳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将水壶盖好,用身上仅剩的干净衣料擦干净水壶上的污渍,又客客气气地还了回去。
“教官,可以走了吗?”克劳德缓步走到教官身边,“在个人训练前您就宣布解散队伍,我想我现在可以回宿舍休整,等待正式入列的通知了。”
克劳德的双眼像撒旦,蒙了层血红,教官一转眼,见到这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乍然一惊,语气都变得和缓不少:“……当然。克劳德,记得去医疗室处理你的眼睛和伤口,血液会传播病毒。”
“是,教官。”克劳德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向医疗室走去。
壮汉被两人搭肩扛走,军医跟着一起去了医疗室,众人被教官遣散,喧闹的训练场终于回归平静。
黄色的沙土训练场中央,那摊红色血迹上,一把银色的匕首静静地插在地面,格外刺眼。
萨菲罗斯从墙后缓缓走出,副官被他打发去安抚又在发癫的宝条博士,偌大的训练场上只剩下萨菲罗斯一人。他俯身,一掌握住匕首柄,略一用力,抽出匕首,裹布一捋,血迹一点不留。
萨菲罗斯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动身赶往前线还有两个小时。
国会应当不会介意战无不胜的上将从基地带走一名新兵。
萨菲罗斯玩味地把玩着手里再普通不过的制式匕首,收入腿侧的绑带。再低头时,他看见黏糊的血滩里半插着一张塑封照片,在风里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萨菲罗斯两指捏起,指腹擦了擦,是一道模糊到看不出人形的人影,看样子是偷拍的。再一翻背面,一张小小的两寸照上是龙飞凤舞的“Sephiroth”签名,挤占了空白面大部分空间,而在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认真的、几乎淡到看不见的“Cloud”。
“Ah,Cloud…”
萨菲罗斯念出这个名字,绿色的眼瞳闪烁着异样的兴奋——浴血天使那双蒙血的眼睛瞪向自己的时候,萨菲罗斯有了一股可耻的冲动。他抬手一捋额边的碎发,刚才非人的异样感被他按捺下去,平顺了神情,眉眼又被他调试到温和的状态。
萨菲罗斯不记得自己曾签过这样一张签名照,但他记得克劳德刚才前往的方向是医疗室,他不介意亲自去向这个小粉丝兴师问罪。
克劳德站在医疗室外,愣愣地看着里面的医生护士脚步急促地走来走去——医疗室里不只有那位壮汉,还有一些前线转送下来的伤员。医疗室外的墙边还蹲着几个刚才被壮汉揍出血的、训练致伤的士兵,个个一脸颓样地被护士们裹成猪头。
要吃处分了。
克劳德垂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黏着一层怎么也搓不干净的血迹。他不自在地又在裤边上擦了擦,又把自己的双手藏到身后,但这样做除了给裤子包上一层浆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有个护士注意到了他,他脸上有血,但并没有开放性损伤。护士终于得了空,走到克劳德面前道:“士兵,你需要治疗吗?”
“哦,是的。”克劳德指了指自己只能勉强视物的眼睛,“眼睛溅到血了,我想我应该来冲洗一下。”
护士当即发出尖锐爆鸣声:“你怎么不早说?!快跟我来!你不知道自己眼睛多要紧吗?!这是谁的血?那个人要是有艾滋病你怎么办?!……”
护士脾气火爆,说个不停,把克劳德带到了另外一间医疗室。克劳德沉默地接受着陌生人的关心,腼腆地一一点头应过,最后才小声地说是刚才被抬进来的腿部割伤的壮汉的血。
“啊,他的伤口不是在腿上吗,怎么溅到你眼睛里的?他的病例上写应该没有什么传染病,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疾病,很多人为了兵役福利体检时会档案造假,你以后要经常体检。”护士把他带到一处躺椅上坐下,一边准备用具一边说,“不过说来也是,日常训练而已,怎么会有人对战友下狠手,一刀划到腿骨,天呐,那个人以后走路都得瘸条腿……”
克劳德不自在地别过头,转话题道:“除了冲洗眼球,还需要打额外的针剂吗?”
“我不是主治医师,具体的针剂还是得医生来开。”护士捏了捏手里的软管,招呼他道,“我还有别的伤员要照顾,不一定一直在这里。冲洗眼球很简单,我教你。一直冲,把这一瓶用完就可以了。”
一个曲线贴合的塑料罩框住了他的眼眶,进出软管流动的生理盐水一遍一遍过滤着他胶黏在眼球上的血迹。在他即将换一只眼时,护士被叫走了,这间屋子只剩下克劳德一人。
并没有想象中的麻烦,克劳德给两只眼睛都过了遍水,转头一看还剩小半瓶。
他转眼打量四周,在屋子角落发现了一个自来水龙头。他拧开,缓慢流出了一股泥水,放了一会儿后逐渐清澈。已经干硬的血迹很难搓洗,指腹抹不掉,换指甲抠,直到把手上的皮肤挠红才让双手看着干净了许多,但克劳德凑到鼻尖一闻,还是一股血腥味。
算了,不管它了。
克劳德甩甩手,把水甩干,抬手想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但当他把指尖探进袋口时,脑子一蒙——照片呢?
他开始在全身的口袋里摸索,每个口袋摸过去,每个都是空空如也。
克劳德突然一阵无力。
肯定是和那个大块头打斗的时候碰掉了。训练场那么大,风那么大,天色已经晚了,照片早就不知道被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终于,没由来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
从满怀希望,到大失所望,仅仅过去24个小时。
克劳德蹲下身,把头埋进腿间。
未来等着他的还有数不清的处分和一眼就望得到头的虚度的光阴。还想着当兵呢,以为换个身份你就会一举成名吗?到头来你还是这么失败啊,克劳德……
“你是在找这个吗?”
克劳德一愣。
“一张照片,偷拍视角,背面签有‘萨菲罗斯’,下面还写了个‘云’。”
克劳德猛然站起身:“是我的!”
但在克劳德转身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霎时被钉在原地。
萨菲罗斯噙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咬出他的名字:“啊,你就是……‘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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