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个女孩

　　“那些无人问津的过去，和藏在心里的心事，扎根在过去，却在心里衍生出一道道伤疤，它们血淋淋，触目惊心，叫人同情又恨得咬牙切齿。”

　　2025年8月，女儿非常喜欢欧豪，便一起陪她追《生万物》。
　　电视里，绣绣娘去世的时候，大眼泡子只肯请一天的吹鼓手，宁可金想要母亲在家待满7天被父亲拒绝……
　　看到这里，我感慨一句：“这个儿子还是有点孝心的。”
　　此时，电视里锣鼓喧天，全村的人赶来送别绣绣娘，场面壮观感人；女儿伸着小脑袋，明目张胆地盯着我的眼睛——她又在观察我是否被情节感动淌眼泪了。
　　她一只小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说：“妈妈，你放心，等你死了，我请八个男模给你抬棺材。”她说得一本正经。
　　我想笑，但又有些伤感；自从有了孩子，总希望能够陪她到地老天荒。
　　我开玩笑问她：“为何生前不给妈妈安排八个男模，非要等妈妈嘎了才花这个钱，岂不浪费？”她仰着小脑袋，思量一番，一本正经地回：“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那么多帅哥，多有面子。”我几乎被笑出眼泪。
　　其实，我对男模没有兴趣，花那个钱，还不如折现的好，算了，不开玩笑了。
　　人死如灯灭的道理，还是不要跟孩子探讨了，能有这般孝心，咱应该高兴才对。
　　我们的对话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中不了了之。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每次看到电视里的葬礼，都不免借景生情；想到25年前父亲的丧礼——和每一个离开我的亲人，难免心生悲痛，眼眶发红。
　　我经常带女儿看电影。在我的影响下，果不其然，她也爱上了周星驰的所有电影，百看不厌。看最多的是《赌神》系列和《整蛊专家》，几乎台词都能背出来，不知道她背着我在家看了多少遍。据她所言：看了三十遍以上，实在让我惊掉下巴。
　　每次在电影院看到感人片段，女儿都要盯着我的眼睛——看我是否流泪，好给她表现的机会。
　　看电影，她的包包里可以没有零食，但一定少不了纸巾——为的就是给她老妈擦眼泪，连过年看《哪吒》都不放过；感动是感动的，只是希望她能换个方式，或者调节一下音量；看到感人片段最好不要明知故问：“妈妈，你怎么哭啦？”声音响亮，像个小喇叭。
　　找八个男模，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嚣张。
　　真不知道这父女俩是怎么想的，居然能想到一起去。兴许是他们两个平时短视频看多了，以为少妇都喜欢帅哥——跟我没关系。
　　如果人生只如初见多好，可惜天不遂人愿，人心会变。
　　可是，世事难料。
　　2023年的最后一天，在苏州观前街新开的酒吧过生日，破天荒地装了一回“富婆”。
　　包厢里精致豪华套餐，满满一桌，洋酒就开了二十四瓶，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浪费过。
　　离奇的是——我那突然体贴的老公居然给我叫了八个男模；其实不止，但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特此声明：本人绝对没有这个爱好，一切纯属巧合。）
　　不管你信不信，你都要信我。
　　33岁生日，跟老公难得一次，喝得昏天暗地。
　　我酒量不好，但是他先倒了。
　　喝酒，我俩都是小趴菜，一个比一个菜。但是，酒都干完。因为，还有那么多男模，别羡慕；他们叫我嫂子，也别羡慕。
　　等会儿，就知道了。
　　我依稀记得我们之间的对话。
　　“对不起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他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喝多了，说着胡话。
　　我坐在他旁边，假装淡定，跟帅哥玩骰子。运气不好，总是输。
　　还好，可以耍赖，不用次次都喝酒；男模就是懂事，老是让着我。
　　明明笑得很得意，毕竟这么多帅哥，多嘚瑟啊，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可是，怎么眼泪掉了一地，流到嘴角，好咸，不知道以后少吃点盐眼泪会不会也变得淡一点。
　　包厢里放着周杰伦的《说好的幸福呢》，真应景，不知道哪个小哥哥点的，害得我哭得更凶，差评。
　　我假装喝多，好让帅哥散场。
　　心里有一百个舍不得，总觉得这钱花得太冤枉了：都没仔细看他们有多帅呢！不是说男模很主动的嘛，怎么都没人敢牵我的手。果然是熟人不好下手啊！
　　差评，扣钱。
　　我瞥了他一眼，脸通红，长长的睫毛把眼睛关上，侧着脸，闭着眼睛，双手抱在胸口，那是他睡觉的标准姿势。
　　我承认他很帅气，三分像王力宏，五分像谢霆锋。他跟我一样，都有个美人尖，眼睛和脸型像谢霆锋，棱角分明恰到好处。
　　十五年前，80和90后留着杀马特造型的时候他留王力宏、要么谢霆锋的发型，大家都说他远看像王力宏，近看单眼皮那一面像谢霆锋；结果单眼皮在他30岁那年因为眼睛发炎后莫名其妙变成双眼皮就再也不像谢霆锋了。
　　他年轻时皮肤紧致，又白又嫩，真的帅。虽然现在脸上多了些成熟和沧桑，但是他那清晰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唇依然扛打，如果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想我依然会对他一见钟情。
　　只可惜，感情这个东西都有瓶颈期：在一起久了，渐渐没了激情。
　　刚开始恋爱，恨不得每天大战三百来回，后来被生活磨平棱角和欲望，睡在一起都嫌拥挤。
　　都说酒后乱性，此刻貌似深有体会。
　　哈哈哈。
　　可是，他刚刚跟我提离婚。
　　2010年，我对他一见钟情。
　　为了追他，我学做饭、学打牌、学唱歌、学跳舞、我苦练厨艺，每天给他送爱心便当，像个舔狗；为了爱情，我肝脑涂地；为了赶走他身边的妹妹们，我绞尽脑汁不择手段患得患失，几乎成了福尔摩斯。
　　恋爱脑，大抵如此。
　　后来，恋爱五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一波三折、颠沛流离、终于感情稳定情比金坚，走入婚姻殿堂；十年婚姻，同甘共苦，心心相印，以为苦尽甘来，生活幸福稳定，后来，被现实和感情同时背叛：到头来，终究是一无所有。
　　连感情，也要跟着被陪葬。
　　怎么对一个人好，怎么谈恋爱，我跟初恋学的。
　　当初他对我多好，后来我对男朋友就有多好。
　　包厢里的气球和鲜花看起来像是在求婚，五彩斑斓，炫彩夺目。
　　后来，多看一眼，都觉得刺眼。
　　红玫瑰铺成心形，躺在茶几上像爱情一样，看似美丽，实际上明天它们就会开始枯萎，然后腐烂。
　　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
　　生日蛋糕，也是精挑细选，他从未如此在意我的生日，看得出来这次他很用心。
　　别以为我们很浪漫，以为我们有钱，会玩……
　　其实，不是的。
　　我们破产了，因为这个酒吧。
　　这个生日，是他给我最后的体面。
　　因为卡里还有余额，还有很多酒，反正也喝不完了，他就找人陪我喝。
　　因为——酒吧很快就要被卖掉啦！（亏得一败涂地）
　　我酒量不好，我晕，我吐，但是我脑子永远保持清醒——喝酒，我从不断片。
　　他说的话很短，却让我难受了很久。
　　“要是遇到好的，你可以再找个。”
　　“喝酒。”
　　找你妹，没男人又不是活不下去，老娘当初要是不结婚，现在也是一个小富婆。
　　“我们改天去民政局吧。”
　　“好。”
　　心脏，好像受到了威胁，被狠狠勒住。
　　眼泪流得太凶，滴到了酒杯，喝不出味道，洋酒太浓了。
　　看着手腕上的伤痕，那是我曾经爱你的证据。
　　你这个可怜虫，从10岁起你就一直被抛弃……
　　你再努力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抛弃，哈哈哈。
　　怪不得给我点八个男模，原来，早有预谋。
　　离婚，就离婚嘛！点什么男模——又不能刷充值卡，呜呜呜，好贵的……老娘连手机都没舍得换……这么多帅哥，我还没牵手，还没加微信；我也想亲一口帅哥的嘴啊，算了，接吻是先闭眼，还是先张嘴来着？
　　啊啊啊，我要拉拉小手，我要摸胸肌，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算了，最近又胖了。
　　抱不动，那多尴尬，我也是要面子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帅哥们在眼前一个一个溜走。做人要善解人意，不能耽误人家赚钱。
　　还是喝酒吧，喝不完又不能打包，不能浪费。
　　头疼，昏昏沉沉。
　　包厢里原有的香氛味被洋酒和尼古丁的味道代替，变得刺鼻起来。
　　男模走了，喧闹也跟着走了，包厢变得空荡荡，就像我的心一样，空空如也。
　　反正我也喝不过他们，没意思。也不能当着老公的面占人家便宜，他们也不敢当我老公的面对我投怀送抱，毕竟老板是我老公亲弟弟，我是他们的大嫂。
　　穷大嫂，落魄大嫂。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太阳穴跟遇到了心动的对象一样，扑通扑通地跳着，像个恋爱脑，像个傻子。
　　跟我一样。
　　哼！为什么不泡个富婆再跟我离婚？一点出息都没有。答应我努力找富婆的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该怎么安慰自己呢？
　　点一首梁静茹的《分手快乐》？
　　说不定离婚后还有一段良缘在等着我，比如，有个高富帅在某年某月某日等着我？
　　说不定他已经找到富婆，离婚的时候会扔百万支票给我？
　　不对，不对。
　　是房子被强制拍卖？不动产被保全？账号被限制？银行多出来几十万的利息？车子被执行拉走？还是中年妇女为爱背债一无所有？
　　要不为爱打工替夫还债，成就一段佳话？要不去整容报个名媛培训班钓高富帅？或者搞个文凭包装一下去苏州某公园相亲？
　　算了，喝酒吧！
　　怎么就突然泣不成声。
　　眼泪，在无声地反抗，可是他看不见，也不会懂。
　　包厢里放着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念旧。
　　不行不行，分手要体面，离婚也是。
　　喝酒吧！
　　我要八个男模……
　　算了。
　　我要成为富婆，才能点得起八个男模。
　　我不要做负婆。
　　十五年的青春，最后换来负债累累……除此之外，谎言，背叛，意外，接踵而来。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又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嘛！可是现实的打击，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2024年一月，他告诉我破产，房子车子还有所剩无几的资产被冻结，银行还有上百万的负债……
　　一年的时间，生活突然跌到了谷底，棘手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
　　2025年2月28日房子被强制执行拍卖，资不抵债。
　　终究，是生活磨平了我的野心。
　　安逸，是上进心走向死亡的开始。
　　如今，一纸休书，结束十年婚姻，十五年爱情。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善意的谎言，终于被戳穿，如晴天霹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我这几年的生活，拮据到几乎可以说是穷困潦倒；表面开着豪车，背名牌包包，住算得上精致的房子……谁能想到我负债累累，卡里几乎没有余额，多讽刺。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表面风光，看不出来囊中羞涩，其实最穷的时候，余额只有几百块钱；疫情的时候超过三十的消费，我都要深思熟虑。毫不夸张。
　　穷，真的可以颠覆一个人的所有认知。
　　尽管，你以前见过世面，过得还算体面，一点也不耽误变穷以后的眼界和价值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亲身体会。
　　2019年，受家庭和疫情影响我选择回归家庭，开始精打细算，省吃俭用。
　　刚开始，过着还算体面的生活。
　　渐渐地，卡里余额越来越少，我开始节省开支，当起家庭主妇；以前，我不知道猪肉蔬菜水果多少钱一斤；后来倒背如流、斤斤计较，恨不得一百块能当一千用。
　　从事业型女强人变成不修边幅、省吃俭用、碌碌无为的大妈，我只用了一年。
　　曾经瞧不起的拼多多和好评返现，都成了我生活里的必需品。
　　疫情之前，我还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万人演唱会台上跟明星握手，以公司创始人身份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坐在VIP的位置，享受镁光灯、鲜花、奖杯……朋友圈出国游、精致生活、精致人设、各种晒生活美好的素材让人大饱眼福；可如今，却天壤之别。
　　实不相瞒，我曾经站在超市的收银台手里拿着“精挑细选”的低价食材，然后看到别人购物车里的物品堆积如山，我居然会羡慕得不行……可那时候，我还开着百万豪车，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因为负债，没有固定收入，没有存款，所以花钱都要小心翼翼、精打细算。
　　囊中羞涩到几十元都要犹豫，你们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有人说，你不会卖车吗？没钱不会卖房子吗？
　　疫情期间我无数次想过要卖房卖车，他总是百般劝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困难只是暂时的——我都信了。事实上，房子车子都已经成了负债，只不过他一直瞒着我。
　　房子、车子被抵押，他整整瞒了我两年；直到车子消失几个月谎言才被戳破。
　　疫情三年，我几乎断了所有社交。
　　以前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应酬，我都是抢着买单的那个；如今断了收入，余额不足，那该死的自卑席卷而来。
　　贫穷，杀死了我所有的骄傲。
　　懂事，是对一个人很残忍的评价。我从小懂事、长大懂事、结婚懂事、离婚也很懂事：手里没钱的时候，我从来不跟老公开口。因为从小我就被迫养成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典型的讨好型人格——妥妥的付出型：太容易共情，实在可怜。
　　凌晨一点，帅哥们都走了。
　　我在包厢里，把音乐声音调小，静静地听着情歌、老歌，流眼泪。
　　昏昏欲睡。
　　凌晨两点，叫了代驾，我勉强拖着他回家。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酒吧，老公是法人，酒吧即将面临倒闭。
　　这段时间，我在酒吧对面自营便利店当收银员。上了两个月的班，我好不容易把观前街到家的路线记熟，好不容易熬过疫情，好不容易集资、装修、试营业、盼着他靠这次投资翻身……
　　原本十拿九稳的投资，最后因为意外——还没营业，就被迫关门大吉。
　　我们都以为，这次一定会苦尽甘来。
　　年前，他还在规划我们的未来，让我不要那么节省，该花花；酒吧装修期间他带我来监工，带我去看旁边他投资的理发店和超市，这是我跟他在一起十几年第一次有了安全感；即便他信心满满，但是疫情三年，早已让我养成了勤俭持家的习惯——我拒绝他要送我的奢侈品，说等赚钱再买。
　　那时候，我白天干物业，晚上在超市兼职。
　　我虽没有指望他将来赚多少钱，但也相信我们会苦尽甘来。
　　酒吧装修期间，他意气风发、信心满满；他眼里带着光，里面装着他的理想和我们全家人的希望；我们都以为前途一片美好，却不知前路更加崎岖，一波三折。
　　最后，血本无归。
　　原来，艰难，才是普通人的常态。
　　我从不拜金，婚姻十年，唯一让他买过的东西——结婚戒指。我从未跟他提过关于物质的要求，连房子车子都是靠自己双手争取；我也从未奢望他为这个家挣多少钱和面子，我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连这样的要求，如今也成了奢侈。
　　夜晚，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思绪万千。
　　我抱着女儿，泪流满面：爸爸不要妈妈了，妈妈只有你了，妈妈的妈妈不爱我，妈妈的爸爸已经好久不肯来梦里了——他也不要我了。
　　你说，他是不是也把我给忘了……
　　如今，妈妈用整个青春去爱的人也不要我了。
　　妈妈，又没人要啦。
　　但是，妈妈会一直爱你的。
　　酒精上头，夜晚在家里吐到天昏地暗，吐到眼泪迷失方向——乱淌，枕头，脸上，头发里，到处都是它来过的痕迹。
　　他躺在客厅睡死过去，他的睡眠一向很好，叫我很羡慕。
　　2024年9月28日我们和平离婚。
　　我不怪他。
　　我明明那么好强，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是我不努力，还是我工作不争气？我也反省过多次，可是我也努力过，为了家庭我也妥协过，怎么就一败涂地了呢！
　　2024年，我作为房子共有人被起诉，车子因为抵押后断供被贷款公司拖走，银行卡，微信和支付宝账号被冻结，我都安慰自己没事，熬了过来；2025年2月28日法院上门贴拍卖信息，那一天我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以为，房子被拍卖前的日子，是我人生低谷期间最难熬的时间，我以为熬过这段时间生活总会从低谷往上走，可是挫折，像个第三者，不停地打扰我的生活，不堪其扰。
　　我并不是一个物质的人。再穷，再难，只要一家人好好的，挺一挺总会好的，可是我珍贵的东西一直在破碎，离开，毁灭，直到我的信念崩塌，再也没有力气去缝缝补补我那破碎不堪的人生。
　　我以为，我早已学会坚强，可是生活总是给我一顿毒打让我变得懦弱、矫情。矫情到，常常以泪洗面，躲在角落里，回忆那些曾经让我遍体鳞伤的过往；它们总是摧毁着我的神经，时而兴风作浪、时而上蹿下跳，叫人不得安宁。
　　连那些曾经有过的一点幸福，都成了难过的佐料。
　　回忆，变得模糊。
　　碎了心，红了眼。
　　2024年11月29日前夫出国，从此，我跟女儿相依为命。
　　低谷期，没有打扰任何人，没有跟任何人开口借钱；一生好强，我实在开不了口。
　　我假装很坚强，工作，朋友圈，跟朋友聊天一切如常。
　　夜晚，常常情绪崩溃无法入睡，白天也总是哭泣流泪；上一秒泪流满面，下一秒群里笑着给朋友回信息。
　　内心兵荒马乱，表面心如止水，谁说我演技不好；在朋友面前我从不抱怨，从不流泪，从不。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狼狈，我还是那个朋友眼中上进的人，我不能认输。
　　我很好。
　　不好，也得好。
　　擦干眼泪，好好振作。
　　会好的。
　　以前那么难过，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怕什么，死过两回的人了。
　　割过腕，吃过安眠药，啤酒瓶、烟灰缸砸头上……你都不怕。
　　还怕什么。
　　钱没了，可以再赚。
　　是啊，钱可以再赚；可是失去的人，还能再回来吗？
　　如果，人走了，回忆也可以被消除，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那些荒唐的过去，好不容易过去了……又被生活打得遍体鳞伤。
　　回忆过去，那些不堪的往事，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身体，撕开一道道伤疤。
　　它们不是痊愈了吗？怎么还那么血淋淋，湿漉漉。
　　没关系，我不会再犯傻了。我有孩子，我不会再伤害自己。
　　我爱她，我会保护好她，尽心尽力地呵护她，我要当个好妈妈，我不能倒下。
　　这几年我学会的最大本事就是：自我安慰。有时候也会变得像阿贵一样：人活一回总是要经历一下自己此时正在经历的劫数和灾难的。（精神胜利法）
　　只是，我再坚强，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房子被拍卖前的半个月，我心神不定焦虑不安，在家里闭门不出；数不清掉了多少次眼泪，总是想哭，控制不住，眼泪说掉就掉；想把房子拍回来，但是凑不到保证金焦头烂额。
　　没借到，很正常，毕竟，现在今非昔比了：无房无车无固定收入，妥妥的三无人员。
　　曾经创业有所小成，他们主动问我需不需要投资需不需要资金，现在我落难大家避之不及。我不怪任何人，只是，我没想到，我也会有今天。
　　三十几岁的人了，跌到谷底，才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那种感觉，比穷困潦倒还要难受。
　　最叫人难过的，不是自己走到人生低谷，而是低谷期身边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哪怕只是靠一靠。
　　我的亲妈知道我落魄，除了找我诉苦，从不关心我的死活；我的亲弟知道我破产并拒绝两次借钱给他，最后毫不留情将我拉进黑名单。哈哈哈。
　　那天，我盯着聊天框里的感叹号，心几乎碎掉。这么多年对他的包容和理解还有他走投无路身无分文被我妈逼到流落街头我满世界找他照顾他的一幕幕，像化了冰的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脏——终究是错付了。
　　如果父亲还在，我那个别人眼中不争气丢脸目无尊长的弟弟不会变成对自己母亲忤逆不孝出言不逊的儿子；不会变成一个逃避生活当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公和父亲；我也不会经历那些无法言喻的伤害；这个家，也不会支离破碎，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有些事不能讲，也不能跟朋友分享。
　　那些无人问津的过去，和藏在心里的心事，扎根在过去，却在心里衍生出一道道伤疤；它们血淋淋，触目惊心，叫人同情又恨得咬牙切齿。
　　不知道谁对谁错，也不知道该怎么忘记，最后就变成文字。
　　讲一个埋在心底很久的故事。
　　这个故事，从我的童年讲起。靠仅有的回忆拼凑，有点长，有点可怜，有点搞笑，也有点讽刺的人生；那是我来时的路，走了很久，跌跌撞撞，颠沛流离，缝缝补补依然没有过上有家的生活。
　　我不怕穷，你知道的。
　　可你，还是走了。
　　可是，逻辑上走的应该是我；我留下，是因为我更爱孩子。
　　没关系，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低谷时的痛苦和眼泪，终将成为成长的勋章。
　　心事太重，文字太轻，文采太差，写不出孤独道不明悲伤也无妨，且听我废话三千。与其抱怨，不如努力写下自己的故事：它们会见证我的成长，也会鼓励着我前行。
　　所以，我选择独处与文字打交道，与过去和解，与灵魂相处。
　　与你们分享。
　　你们不要嫌弃我文字粗糙、词不达意。
　　我不善言辞，但是也想请你，听我娓娓道来，关于我的前半生。
　　也许你会笑，会哭，会伤神，别怕，我陪你一起。
　　那些关于童年的回忆，你还记得吗？
　　有没有一刻，你也会觉得童年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没有一刻，你才发现，原来90后也老大不小了。
　　有没有一刻，青春恍如隔世，童年，像一首被遗忘的老歌？
　　有没有一刻，照镜子，你也会接受不了下垂松弛的皮肤和逐渐衰老的容颜？
　　怎么，我们90后也要步入中年了呢？明明，还总是觉得自己年轻；明明，我们还在笑话7080后那么爱怀旧，怎么就突然开始喜欢老歌了呢？你看啊，曾经我们嘲笑大人念旧，现在轮到我们的孩子来笑我们老土Out（淘汰）咯！
　　时间，没有放过任何人，你看，怀旧的人，又多了一批。
　　算了。
　　接受自己的平庸没有什么丢人的，穷就穷吧。
　　抱歉，那些回忆，我始终无法忘记，有些人我也无法释怀，只能借文字一起回忆过去——那个在记忆里，久违的童年、少年。借文字消愁，也借文字拯救那个一直被困在过去的女孩；写下这些文字后我决定：以后不再跟过去纠缠，不再庸人自扰。
　　那时候天很蓝，水很清，萤火虫很多。
　　后来，萤火虫不见了，就像小时候要下雨之前的蜻蜓，越来越少。
　　小时候，农村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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