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跑路

　　“这单结了吧。”
　　一位年轻人在旅馆的木桌上放上了个用黑色布袋装着的东西，他的声音有点哑，长发微乱，发梢上沾着晚秋夜晚特有的冷。
　　“又是一个活腻了的傻逼雇主。”
　　此时他说话的对象正要伸手去碰，就见一柄匕首擦着皮肤瞬间插入了桌面。
　　“……”对面那人无语地缩回手看着他。
　　他勾着嘴角看向一边，没有说话。
　　“……行行行，拿去拿去。”
　　那是个邋遢老头。
　　他吹胡子瞪眼，十分不爽地把牛皮袋子扔给他，金属在袋子里碰撞摩擦，声音格外响亮。
　　各自东西到手瞬间，两个人同时迅速扒开袋子口看了一眼。
　　接着都松了口气。
　　“这都给弄到了，你小子。”老头眼里闪过精光。
　　“少来，”白凉初把袋子塞内侧隔层里，皱了皱眉。这句话让他瞬间回想起了任务过程，“老狐狸太他妈多了。再有灰塔的活别叫我。隔老远闻着味儿就犯恶心。”
　　“……你哪回不这么说，”老头嘀咕，见白凉初看过来倒也没敢反驳，“还有趟三级，在废野，搜货就行，你反正也要回那边一趟，一起接了？”
　　白凉初看了他一眼，“行。”
　　老头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良久，拿起布袋打开地下室通道入口的密码门，起身的时候，鼻腔里哼出热气，仿佛揭下了一块良善的面具，恶狠狠地朝地上呸了口唾沫。
　　“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凉初走出了旅馆，离开之前瞥了一眼身后。
　　天是黑的，他这个视角下的云层密密麻麻，两个掉漆的金属大字顽强地立于天台边沿，大字身上缠着几十年前淘汰的小灯串，据说，之前它们能发出不同颜色的光。
　　地眠。
　　是第一任交易所所长取的，听着挺有文化，不知道那任所长是不是读过书。
　　白凉初从有记忆起就没见地眠这俩字发光。
　　灯串可能本来就是坏的，这个据说实在有待考究。
　　不过交易所没人会跟他一样闲情雅致到关注这种破玩意儿，交易所，说白了就是黑市，一群疯子的在这里边玩各种黑暗交易，摆明面上的规则暗地里哪有人听呢。

　　挑选的代步工具是一只体型堪比变异食人花的大黑猫，站它爪子前边抬头看得生出有一层楼那么高的错觉。
　　猫睁着一双黄澄澄的眼睛看他，对白凉初喉咙里发出的“啾啾啾”挑逗毫无反应，显然是只没有感情的病猫。
　　白凉初笑着耸了耸肩，小腿猛地发力，翻身跳上了大猫后颈。
　　他窝在黑色温暖的猫毛里，指使猫前进。
　　这人确实不知道“不知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只是这猫不是很听话，在两次跟他唱反调往相反方向出溜之后，成功把白凉初抛弃在了荒无人烟的山里。
　　白凉初：“……”
　　不过这地儿离废野不远，走个把小时就到了，他倒不生气。
　　甚至心情很好地哼了几曲早就被人淡忘的童谣。
　　词不记得，调子还是记得几段。
　　病猫都这样。他想。特别是变异的病猫，脾气大到见人就要露出两排森森的尖牙，像是要把面前的人类咬死。
　　但实际上，只要投喂及时，吃饱了就不会跟你计较什么。病变日后变异物种里最亲人的动物之一就是猫。
　　刚走两步，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山体是黑色的。他站在山腰裸露的岩层上，目光掠过密密麻麻的变异植物，落在环绕在周围的一座座苍老而干枯的矮山上，猫儿带他进来的土路沿着两座山最下方之间狭小的空隙伸出去，上面很大一部分山体连在一起。
　　太阳在西侧那座山后面向下坠，在周围景物的映衬下，云层呈现出的是诡异的血红色。
　　白凉初原本散漫的笑僵了一下，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显然对方已经进入自己所在范围百米之内，而自己还没发现敌人的位置，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儿，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开始叫嚣着危险。
　　他飞快地掏出一个白色的形状有点椭圆的东西，对准正中央的小孔地放在自己唇边。
　　对方停止了靠近。
　　风穿过植物的声音大了起来，血的味道从鼻尖散去一会儿，在风速减小的时候又开始绕回。
　　咔咔。
　　耳侧传来骨节敲击树干的声音。
　　白凉初抬了抬头，视线内有蓝色的液体沿着一截莹白的脚踝滴落下来，他几乎是在下意识掏出试管接的瞬间闪开，避免了血落在脸上的尴尬场面。
　　不过脑子确实有一刹那空白了。
　　特么的，西北线这块儿怎么会有生化体？！这玩意儿不是在东线死光了吗！

　　“……你好。”
　　死光了的玩意儿低头看他，
　　“人类。”
　　“跟谁人类呢——”白凉初踩着旁边一棵变异大榕树的树身几步跳上树干，几秒钟内解决了两条胳膊粗企图袭击的眼镜蛇，顺便把这棵变异大榕树的假心脏也一脚踩烂，否则这树要吃人。
　　对方没有攻击意图——
　　当然也可能已经失去攻击能力了。他看了看对方不停往下低落的血。
　　隔着安全距离平视让他感到身心放松，声音也嚣张起来，“小爷是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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