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心

　　【晋江文学城/首发】
　　【舟悟/著】

　　一个月前，她似乎撞见了苏瑾出轨。
　　舒茉不断想回忆着她意外目睹的那一幕，但她发现她居然想不起来她妈妈和那个男人具体做了什么。

　　不过有一个声音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它说：“忘掉那个下午。”

　　妈妈说她一直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所以，她听从了那个声音的告诫，不断模糊那段记忆。

　　渐渐的，那个下午在记忆里愈发朦胧，像是被雾气笼罩，没有一丝光线，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直到这天。

　　偌大的家只有舒茉一人待在卧室。
　　这时，几道敲门声乍然响起。
　　与此同时，手机上传来信息。
　　是她朋友，奚沅。说到她家门口了。
　　舒茉从卧室小沙发上坐起来，穿上拖鞋，理了理睡裙卷起来的边儿，打开卧室门，准备去给奚沅开门。

　　大门一开，门口的奚沅看着舒茉泛着水汽的眼睛，“不会才起吧？”
　　“不是，只是刚刚看手机差点看睡觉了。”
　　奚沅换着舒茉给她准备的拖鞋，抬头，“你竟然也会看手机看睡着？你看啥了？”
　　“刷视频。”
　　“什么？！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短视频，嫌无聊吗？”奚沅震惊得瞪着一双眼看着舒茉。
　　“在打发时间上，刷视频确实还蛮有用的。”舒茉说。
　　“这点我也认同，不过从你嘴里说出用刷视频打发时间这种话，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你打发时间的方式难道不是看书做题吗？”

　　“偶尔也需要换个口味。”舒茉握着门柄，关上卧室门，隔绝了外面三十几度的高温。
　　舒茉屋内开着空调，冰凉的空气钻进两人的衣服。

　　奚沅走到坐到卧室一角布置温馨的小沙发边，转了个身，突然对舒茉弯起眼睛，故作神秘道：“今天还有个打发时间的新鲜东西，想不想跟我一起看？”

　　“是什么？”
　　“一部电影。”
　　奚沅坐到沙发上，从斜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

　　舒茉坐到奚沅的身边，看着她的手指灵活熟练地在文件夹里一顿查找。
　　“这文件怎么还要输密码？”
　　“这当然得设密码！”奚沅的语气莫名惊恐起来，“不然被别人误点出来，那我的脸皮就飞了！”

　　舒茉：“……”
　　“所以这是什么电影？”
　　“你看了就知道了。”
　　文件终于解了锁，视频是一串乱码，奚沅没急着点开视频，反而起身先去确认舒茉有没有反锁门，发现锁好后才折身回来。

　　她塞给舒茉一只蓝牙耳机。
　　“你确定你爸妈晚上才回来？”奚沅盯着舒茉，再次确认道。

　　“确定。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五遍了。”舒茉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哎呀，”奚沅挽着舒茉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不是怕你爸妈突然回来打断我们看电影的情绪嘛。”

　　舒茉捏着耳机，突然问道：“在房间看还要戴耳机？”

　　一根手指忽然抵上她的嘴唇，“嘘！别问，现在就开看！”

　　舒茉的疑惑被迫掐灭，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一方小屏幕上。

　　这电影前半部分的情节，她看不懂在讲些什么。
　　云里雾里地看着，直到后半部分男女主人公开始相拥，不分彼此地纠缠在一起。

　　当看到男人的手在女人的后背抚摸游走，
　　舒茉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
　　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还没想起来，紧接着电影画面立刻变得奇怪起来。两个人交缠的喘息声在右耳里被无限放大。

　　刹那间，那个下午毫无预兆地回来了。

　　下一秒，一股猛如潮水的恶心感瞬间涌上喉间，舒茉忽然起身冲进了卫生间，撑在盥洗台边一阵干呕。

　　奚沅傻了，连暂停视频都顾不上，一个箭步冲到舒茉身边，这才发现她吐得眼眶都发红了。

　　奚沅倒吸口凉气，轻轻拍着舒茉的背，有节奏地帮她顺气，声音带上来一股歉意：“对不起啊茉茉……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不好意思啊茉茉，网上都说这部算是比较唯美的了，我想着这种程度你应该能接受吧。没想到……算了算了，以后都不给你看了。”

　　弓着身体还泛着恶心的舒茉忽然抬头看向奚沅，嫣红的眼尾似乎还挂着一点潮润的泪珠。
　　她问：“奚沅，你说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做这种事情？”

　　奚沅喜欢看浪漫的言情剧，这种问题是比舒茉要懂一些。
　　“因为互相喜欢吧，相爱的两个人大多数都喜欢做这种事啊，不过有些不爱的也会做这种事情。当然了，前面那种情况是因为浓烈的感情引发的，后面那种就是单纯走肾了。”

　　舒茉垂着头，眼里闪过痛苦、害怕、不解、困惑。
　　那她妈妈和那个男人算是哪种？爸爸和她对苏瑾而言又算是什么……

　　她想知道答案。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她不会亲自去弄清这些问题。

　　与其痛苦地面对即将分崩离析的幸福，她宁愿沉浸在以往的假象里，不管用什么方式。
　　只要她能忘记就行。

　　奚沅轻拍着舒茉的背，开解道：“你现在觉得恶心其实挺正常，毕竟以前没看过。但长大以后，你也很可能会跟你男朋友做这种事情呀，你要是跟这次一样干呕出来，那不得给对方留下一辈子阴影？成年之后，看着帅哥的body，结果爱情都做不了，那谈恋爱还有什么意思？”

　　飘飞的思绪被奚沅拉回，舒茉拨开水龙头，捧着水一下又一下冲洗着自己的脸，又像是在冲刷某种不好的回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
　　奚沅看着舒茉被清水打湿的脸颊，眼眸像是被洗刷过后的天空，空旷得过于沉静。
　　只听她说：“不等以后，我现在已经有阴影了。”
　　奚沅：“……”

　　自觉给舒茉带来了不好的体验，剩下的视频奚沅也不打算继续看。

　　等舒茉平复了一会儿，俩人重返卧室。
　　一回去，奚沅赶紧把平板收进包里。没得看，又无聊，只好寻找其它可替代的小玩意。

　　“舒茉，你那只猫呢？又藏哪儿去了？”

　　舒茉的猫叫团团，是一只英短纯黑矮脚猫。这只猫是舒茉认识多年的哥哥傅桉在舒茉十五岁那年送给她的。
　　奚沅都不知道舒茉喜欢猫来着，小时候的舒茉很少对什么东西表露出喜欢的热情。也不知道舒茉那个哥哥是怎么发现舒茉喜欢猫的。

　　舒茉给奚沅指着方位说：“桌子底下。”

　　蹲到桌底，果不其然看到一团黑黢黢的东西，要不是它眨着眼睛，她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只活物。

　　奚沅诱哄道：“团团宝宝，出来让我抱抱～”

　　团团眨了眨圆圆的眼睛，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听见奚沅的碎碎念，舒茉也蹲到桌底，她歪头看向黑猫，温柔地喊道：“团团，过来。”

　　黑色小耳朵耸动了一下，立刻翘起尾巴急切地蹦了过来，用毛茸茸道小脑袋蹭了蹭舒茉的腿，随后餍足地窝在她的脚边，用长长的尾巴扫着她的手臂。

　　艹。
　　目睹猫的热情，奚沅严重怀疑这猫是不是被傅桉特意训练过只亲舒茉一个人。

　　说来，她一直对傅桉这个人印象深刻。
　　不仅是因为傅桉送了舒茉一只猫，还因为他们之间关系的紧密。
　　舒茉说她是在十一岁那年，母亲组织的饭局上认识的傅桉。
　　他是她母亲好友的儿子。

　　舒茉与奚沅结识于初二。俩人熟了后，奚沅才得知舒茉有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很像她母亲的哥哥。

　　这个“像”不是说长得有多像，而是两人身上那股气场相像。

　　傅桉跟舒茉父母一样都是学法的，以至于舒茉见到傅桉的第一眼就感觉很熟悉，不自觉地一直看着他。

　　那时的傅桉才上大一，整个人却显得很沉稳。

　　在舒茉眼中，他和父母交谈的言行举止完全符合世俗定义上的大人。对人很客气，说话也很有分寸。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傅桉朝她看过来。
　　舒茉一直觉得他的笑容给人一种雪花融化在手心的感觉。
　　有一种柔和的，包容的气息。

　　因为舒茉给奚沅形容的傅桉离不开温柔沉稳这几个字，所以奚沅很想看看这人到底有多温柔。但是奚沅又不想舒茉真带她去见人，觉得尴尬，最后只好看看真人照片了事。
　　但看清长相的那刻，奚沅惊了。
　　因为傅桉和舒茉真的长得好像。
　　两人照片放在一起，形似的五官和气质宛如真兄妹。

　　——
　　两人跟猫玩累了，就躺在了床上闲聊，不过聊着聊着渐渐的都闭上了沉重的眼皮，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四点。

　　昏昏沉沉间，舒茉被人推了推手臂。

　　“茉茉快接电话……”

　　舒茉摸着被窝，摸了一会儿才找到她的手机，划拉接通键。
　　她闭着眼问道：“谁呀？”
　　“还在睡午觉？”沉稳且好听的男声突然贴到耳边，一听就知道是谁。
　　“嗯。”舒茉随意应了一声。

　　“五点我来接你去吃饭，到时候记得接我电话。”

　　“哦。”舒茉补充道，“奚沅也在，一起。”

　　“别别别，我不去，你俩去就行。”奚沅听见自己的名字，忙拒绝道。她不想当兄妹俩的电灯泡。
　　“真不去？”舒茉问。
　　“不去不去。”奚沅摆摆手。
　　“好吧，那还是我们两个人。”舒茉回着电话那边。
　　“行。”他说，“你别睡太久，起来小心头晕。”
　　“知道了，对了，我等会想吃川菜。”
　　“好。”
　　“还想吃冰淇淋。”
　　“这个也加上。”
　　“还想……”
　　“还想吃什么？”傅桉忍不住笑了一声，浅浅的笑意随着听筒传进舒茉的耳里。
　　“……没了”舒茉下意识揉了揉发麻的耳朵。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

　　奚沅觉得这对兄妹相处起来实在是太和睦了。
　　果然是没有血缘。
　　那些她认识的凡是带血缘关系的，不管是兄妹还是姐弟，总有忍不住掐架，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哪里像舒茉她哥这样简直宠得没边儿了。

　　奚沅钻出被窝，忽然瞥到舒茉嘴角上起的小弧度。

　　奚沅忽然天马行空地想象起来。
　　既然舒茉跟傅桉这么合得来，那他们之间以后会有可能在一起吗？
　　毕竟他们也不是亲兄妹。

　　好奇心使然，奚沅没忍住问了舒茉。
　　“茉茉，你那个哥哥对你这么好，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对他难道就没有感觉吗？长得又帅，身材又好，智商又高，妥妥梦中情人……”

　　“嗯？”舒茉睁开眼，看向舒茉，“感觉？什么感觉？”
　　“就喜欢的感觉啊。”

　　舒茉迷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突然有点好奇？”
　　舒茉沉吟几秒，而后回道：“应该没有。”

　　“你确定？”奚沅盯着她，“不过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吗？”

　　“知道。”舒茉翻了身，平躺仰在床上。

　　奚沅挑了下眉，凑过去，盯着舒茉纯净的琥珀色双眸。

　　“你确定经常看见这样一个帅气英俊的温柔哥哥，你难道就没动过歪心思？比如想想抱抱他，想牵他的手，还想亲……”

　　“停。”舒茉止住奚沅发散的思维。
　　“没有那种喜欢。”
　　傅桉只是她的哥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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