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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北
二十四岁的今天,我失业了。
我站在公司门口,看着公司的大门,手里的行李突然变的格外沉,双手一软。只听见“碰”的一声,沉重的箱子掉在地上。
我没心思去捡。
心脏像是被人攥住,紧得让人呼吸不过来。
在公司的一年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辞退就辞退,任谁也不甘心,我心里不免生出怨恨。
但现状以无力改变,我又找不到工作,只好揣着兜里的一万块钱回了破小的出租屋。
失业的事我没敢跟父母说。
我父母要强得很,我说出去,也只是惹来一顿臭骂。
三十多度的天气里我缩在出租屋里,开不起空调,大口大口吃着袋装泡面。
汗水从我的脸颊流过,落在水泥地上,瞬间蒸发。
纸终究包不住火,失业的事还是被我父母知道了,就因为我那烦人的亲戚非要来“探望”我。
我极力抵抗,但还是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他们踏进我的家门,看见我脏乱差的出租屋时满脸鄙夷。
“哎呦小绪,你也不收拾收拾。”
“你妈不是说你在大城市工作,很有钱嘛,这不也就那样。”
他们絮絮叨叨地在我耳边说话,像两只烦人的苍蝇。
当他们再次拿起我那充满水垢的搪瓷杯时,我爆发了。
“去你马的!我让你来我家了吗?”
“你们家智贤不是在家啃老么!我告诉你,我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
“我现在命令你们从我家滚出去!”
我喊得嗓门极大,整个楼道的人都能听见。
他们大抵是被我吓到了,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依旧不解气,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看个屁啊,从我家滚出去!”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重新在我耳边嗡嗡。
我全然不管他们的叫骂声,野蛮地将他们赶出我家,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滑下去。
多天积攒的委屈如潮水般后知后觉爬上来,我的眼眶蓄满泪水,最终不争气地留下来。
我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问:
是我想不工作的么?
是我想宅在家里面的么?
是我想一事无成么?
这些问题无人回答我,在心里慢慢积攒不下,最终化成眼泪,流下来。
我极力制止眼泪的分泌,但喉头的酸涩并不允许我这样做。
我使劲地抓住头发,头皮巨疼,却止不住我的泪水。
我怕打我的脸,直至将脸打肿我才停下手。
我斜斜地靠在门上,最后一滴泪水从我眼角溢出。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完了。
接到父母电话已是晚上,我不用猜就知道那家亲戚告密的,说不定还在背后添油加醋,偷偷诋毁我。
然而他们并没有把我骂得五体投地,反而轻声对我说:“回家吧。”
我又哭了。
如果将我今天流出的眼泪收集在一起,我觉得我的泪水能填满整个太平洋。
视线模糊,我抖着手定了回家的车票。
我背着小小的行囊,坐上了回大西北的绿皮火车。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坐得腰酸背痛,扭头看向窗外迅速略过的景色。
蓝色的天,绿色的草,此起彼伏的小山丘。
我的心在此刻感受到了极大的轻松。
我下了车,踮起脚,在喧嚣的大厅寻找我爸的身影。
我爸长得矮,在人海中并不好找。
我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找到我爸。
一见面,我就无法忽略我爸头顶上的“地中海”。
多年未见,那片“地中海”比前几年大了不止一点。
“嗨~拾东西!”
我喜笑颜开,热情地和我爸打招呼。
至于为什么叫我爸“拾东西”,这可就大有来头了。因为我爸姓时,加上他只认得东西方向,所以我给他起名叫“拾东西”。
“拾东西”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头,“怎么说话呢!”显然是不满意我对他的称呼。
“拾东西”拿着我那轻若无物的行李,满眼心疼,但表面强颜欢笑。
“走儿子,爸带你吃大餐。”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我还是觉得泡面更好吃。”
我们坐上了回乡里的巴士。
路途颠簸,我毫无困意,睁着眼看窗外的景物。
窗外有树有山还……
还是那么穷。
十八岁的我会觉得大西北太穷太落后,二十四的我却感受到了莫大的慰藉。
我靠在粗糙的车椅上,心像轻轻地靠在某个地方,让我感觉很是轻松。
我到家的第一顿饭很普通,大米汤、芥菜、土豆丝。
说好的大餐呢……
我吃得食之无味,但还是使劲地往嘴里扒拉米粒。
到家的第二天,我爸给我找了个导游的工作,说是最近来旅游的人多,活多,赚得也多。
还说让我一辈子干导游。
我不服气,就算失业,我也有个一本的学历顶着,哪能干这么风吹热晒、堪比黑奴的工作。
我顶嘴,“拾东西”打我。
我心里虽有气,但总不能一直待家里,游手好闲。
我决定好好工作,免得被旁人穿小鞋。
这个月是旅游旺季,我干完活只觉腰酸背痛,骨头要散架了般。
导游这个活真不是人干的。
可能唯一值得记录的是,经过村口的时候,我多看了一眼。
我敢说那家是全村最吸睛的房子——
外墙涂着卡通涂鸦。
天色昏暗时,那家人会打开炫彩的灯光,甚至有吉他声。
这些异类的东西在我枯燥的生活里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以至于后面再经过那里,我的眼神总是黏在那里,直至那件房子缩成看不清的一点。
导游的工作只干了一个星期,因为我口才不好,又不会对游客开玩笑,所以经常被投诉。
甚至我服务二十个游客,有十九个投诉我的。
哎,现在的人真难伺候。
我觉得我自己更适合像个机器一样,机械地敲着键盘,麻木地听着老板的训斥。
失业在家,我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全在床上度过。
我爸说我比村头半身入土的老头还虚弱。
我每次摇摇头,叹口气,对我爸说:“没办法,前半生为了高考,燃尽了。”
这回我爸不打我了,我妈打我。
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打我的屁股,“你才多大?尽说些丧气的话!”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妈,说:“妈,我都二十好几了,你还打我屁股,我不要脸的嘛!”
“你成天呆在家里,不工作,也不找对象,你让我怎么办嘛!”
“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噢。”
我默默退出手机里美女视频,垂头丧气,“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嘛。”
我想改变这枯燥的生活,可又无事可干。
我坐在土坡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发呆。混着草味的风吹来,我闭上眼感受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脸,又毫不留情地离去。
我想。
广袤的大西北好像并不我欢迎我。
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我决定去拜访那个奇异的邻居。
现在是白天,那户家人并没有看七彩灯。
我心情忐忑,犹豫几下后,鼓起勇气敲响了那户家门。
屋内响起拖鞋与地板的敲击声,不久,那扇门开了。
没等看清里面的人,我挥挥手,说:“你好。”
看清里面的人的后,我怔愣在原地。
因为那人是我活了二十四年见过最帅的。
混血感,比例一半半。
女娲赤裸裸的偏心。
那人疑惑地看着我,问:“有事么。”
声音也好听。
我大概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说话时结结巴巴的,连提前想好的词都忘了。
“我…呃,那个……”
我慌张地手舞足蹈,舌头在怎么也撸不直,脑袋像糊了层浆糊。
“我,我能和你交个朋友么!”
我已经急得面红耳赤了。
反观起来,那人就很淡定了,并没有被我无理的拜访而惹恼。
“可以。”那人笑笑,对我敞开大门,“进来吧。”
我跟着那人进去,入眼便看见桌上的酸辣粉,开口问:“你才吃中午饭吗?”
那人将沙发的吉他挪到其他地方,闻言,抬起眼看了桌上的酸辣粉一眼。
“不是,是早饭。”
我闭了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那人像是看穿我的问题,“我作息不规律。”
他将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架子上,转头对我说:“忘了问你的名字。”他顿了顿,“我叫江清煜,可以随便叫。”
说完,他抬手示意我坐在沙发上。
我在沙发上坐下,动作有些拘谨,但眼神却不能从江清煜的脸上移走。
“我叫时绪,阿绪小绪随便叫我啦!”
我将双手放在大腿上,环顾四周。
江清绪的家的装修风格很张扬,色彩鲜艳,墙上还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清煜坐在小凳子上,继续吃桌上的酸辣粉。
然后无言。
我坐立难安,极力在脑中搜索可以聊的话题。
我最终开口说道:“你玩吉他啊。”我咽了咽口水,“我之前玩过一段时间。”
我大学的时候为了更好的丰富我的大学生活,参加过什么音乐社团,随便选了个吉他,学了一两个月,半吊子,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
一说到音乐,江清煜的眼睛亮起来,放下筷子,激动地对我说:“真的么!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探讨音乐。”
提起音乐,江清煜连饭都能晾在一边。
“我从小就很喜欢音乐,但我爸妈不同意,我就偷偷地学,拿了证书,还背着我爸妈参加比赛,拿了不少奖。”
我直起背,顺着话题说下去,“你好厉害啊,我好像对音乐一点天赋都没有。”
我故作遗憾,“我现在只会弹一些简单的谱,复杂的我不会弹。”
江清煜挥挥手,很是豪放地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刚开始音都不准呢!”
我很是崇拜地看着江清煜,笑着去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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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尴尬,修文的时候发现把主角名字打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