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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妈妈的黑暗料理
雾山,云隐宗。
祝筝嘴里叼了根草,悠闲自得的躺在两棵树之间的吊床上,眯着眼慢慢晃着。
此时太阳西斜,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放声歌唱一天的鸟儿们纷纷归巢。
树叶晃动,没被遮挡的夕阳余晖洒在祝筝脸上,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簇浅浅的阴影。
“阿筝,吃饭了。”
大师兄宋轻白温温和和的声音传来,祝筝没有应声,她把树叶盖在脸上,躺在吊床上装死。
突然远方闪过亮点,在空中拉着长长的光线,很快来到祝筝身前。
来人正是云隐宗二弟子,祝筝的二师姐,柳珚。
柳珚一身暗红色劲装,御剑而来。
柳珚长相凌厉,上挑的眼尾更显杀伐果断,头发扎成高高马尾,在脑后微微荡着。
她走到吊床前,看也不看,伸手一捞——精准地箍住祝筝的腰,把人像拎猫崽似的提溜起来,转身就走。
祝筝上半身和下半身都下垂着,没骨头似的挂在柳珚手臂间,也不反抗。
“师姐……我不想做师兄研究厨艺的小白鼠。”祝筝声音轻微,很怕大师兄听见。
“小白鼠是什么?”柳珚看着四周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什么,师姐,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柳珚将祝筝放下,一起并肩往回走。
整个雾山都是云隐宗的地盘,她们的住处在半山腰,没走一会就到了。
只见在一片开阔地界上有一处雅致的竹屋,呈四周包围式,是他们云隐宗五个弟子的寝房。
祝筝和柳珚推门进去。
宋轻白正在院落中摆碗筷,听见声音转头,看见祝筝和柳珚,便微微笑起来。
宋轻白白衣胜雪,眉目疏朗。一双凤眼笑起来如弯月,像是天地间最轻描淡雅的一幅画。
——如果忽略他面前石桌上那几盘色彩诡异奇形怪状的“佳肴”的话。
祝筝和柳珚均沉默不言。
一条手臂突然从后搭上祝筝的肩膀:“怎么都堵在门口不进去?”
祝筝转头默默看着三师兄,给他让了个位子。
贺兰昭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院内景象后凝固:“不是吧大师兄,不是说好今天要去吃山脚下那家小茶楼的招牌菜的吗?怎么又变成你做了啊?!”
贺兰昭不解,贺兰昭震惊,贺兰昭大为破防
“那家茶楼的菜哪有我做的有营养?”宋轻白轻声细语地问:“阿昭,你不想吃吗?”
贺兰昭嘴角生硬上扬:“怎么会呢大师兄,我最爱吃你做的饭了,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贺兰明顶着和他毫无二致的脸,面无表情推开他:“聒噪。”
接着顺势扯下贺兰昭搭在祝筝肩上的手。
祝筝的三师兄和四师兄是孪生兄弟,一样的长相,不同的是脸上的神情。
三师兄贺兰昭像个追着太阳开花的向日葵,笑脸恨不得让太阳都自惭形愧,而四师兄贺兰明与他相反,不苟言笑,脸上表情像是焊在脸上不动分毫。
用他们兄弟二人对对方的评价来说,就是一个是“花孔雀”,一个是“死人脸”。
贺兰昭朝自己弟弟翻个大大的白眼,随众人走进去。
五人围着院中的圆桌依次坐下。
宋轻白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菜轻轻放在主位空着的碗里,然后道:“人到齐了,咱们开始吃吧,试试今天的菜好不好吃?”
空气凝固。
四人面色各异,谁敢说不好吃啊。
自从宋轻白开始尝试做饭,他们年少无知时说过一嘴不好吃,当晚便看见大师兄在厨房绷着脸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反复尝试,那劲头比他修炼还要努力,自那以后便没人敢说一个难吃。
虽说都开始修仙了,理应有辟谷丹供修士食用,可宋轻白偏偏觉得那辟谷丹还不如灵植药草做出来的营养餐。
祝筝心如死灰的看着眼前看不出原材料的饭菜,不知该如何下口。
忽而灵机一动开始祸水东引:“三师兄,练功这么久,累了吧,快多吃些。”接着便不停往贺兰昭碗里夹菜。
贺兰昭嘴角抽搐不甘示弱:“小师妹啊,咱们几个就数你长得不高,你可要多吃饭补补啊。”也同祝筝一样开始为对方疯狂夹菜。
这边两人还在互相伤害,那边三个已经开始淡定进食了。
祝筝看看那味觉仿佛死了的三人,再看看自己碗里冒尖的饭菜,顿觉人生灰暗。谁能想到啊,云隐宗大弟子,长得像画一样,修真界大名鼎鼎的翩翩玉公子,爱好居然是做黑暗料理。
祝筝扒拉着碗里的菜嘟囔:“男妈妈。”
“阿筝,在说什么?快吃。”
看吧,男妈妈总能细心发现每一个人的不专心。
*
是夜。
祝筝躺在床上,盯着帐顶,久久不睡。
她本来是现代社会的一名社畜,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按部就班的长大、上学、工作。
没有什么爱好,只在闲暇时通过看小说打发无聊时间,然后某天一睁眼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变成了三岁模样,记忆全失。当时她破破烂烂的趴在云隐宗的大门外,随后被云隐宗宗主谢清风抱了回去并收为小弟子抚养长大。
师父仁慈,师兄师姐爱护,她在云隐宗无忧无虑长大,直到去年,谢清风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的暗伤,溘然长逝。
也许是这件事对祝筝的打击太大,她在脑子剧痛后想起了她的前世,并且发现她来到的这个世界是她前世在现代所看过的一本小说。
小说是她在看书软件榜单上随便找的,名字忘记了,而且小说情节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祝筝甚至都没找到书中真正的主角是谁,不知道这样的书怎么上的榜单,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把自己捡回来的云隐宗,正是小说几句话带过的炮灰聚集地。
小说里她的大师兄,被药王谷一个优秀弟子囚禁,炼为药人,最后死在回云隐宗的路上。
她二师姐,体质特殊,心头血可助一名修士的修为增长一个大境界,这一特质被人觊觎控制,最后一卷草席死在了乱葬岗。
她三师兄和四师兄,是某个修仙世家的私生子,少时流浪在外,最后认祖归宗,却亲生父亲企图夺舍取而代之,最后一个死一个疯。
而与她同名同姓的云隐宗小师妹,身具佛骨,是修补登云梯的材料,最后也死在云隐宗。
祝筝当时看到云隐宗几人的悲惨遭遇时,莫名气愤难当,在小说评论里大肆辱骂作者不是人,其遣词造句是祝筝毕生骂人所学。
可能也正是如此,这老天才会送她来这个炮灰聚集地里当一个大冤种。
祝筝还记得这些剧情开始的时间正是宗门大比时,也就是今年。
她也试图直接向师兄师姐摊牌,她相信师兄师姐不会怀疑她的话,可每当她有这个念头,嗓子就像被掐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祝筝摸了摸后脖颈,自从宗门大比的邀请函送到云隐宗时,她的脖子后面就多了一只无形的手。
手指细长刚好能绕她的脖子一圈,除了她能感觉到外,再无人发现这一奇怪现象。
她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场悲惨命运的轨迹,又或者,她能阻止得了吗?
在这场命运的洪流中,她这个小小的蜉蝣好像只能随波逐流。
“师妹,睡了吗?”门口柳珚的声音打断祝筝的思绪。
祝筝打起精神:“还没有,师姐。”
柳珚推门进来:“要不要喝糖水?今天吃大师兄的饭,受罪了吧。”
祝筝一骨碌爬起来:“糖水?我最爱的糖水!”
她老觉得嘴里一直有一股苦味久久不散,所以格外嗜甜。
她将心头的乌云扒拉到一旁,专心致志享受她的糖水。
柳珚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要不然我去跟大师兄说说,让他别做饭了。”
祝筝喝得头也不抬:“别了师姐,你跟他说了他又该不睡觉的研究厨艺了。”
柳珚听得好笑,小师妹年龄最小,却是最细心的,照顾着他们每一个人的情绪。
“阿筝,还是不想去宗门大比吗?”柳珚知道祝筝一直在阻止他们去参加今年的宗门大比,却始终说不出原因。
祝筝动作顿住,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
柳珚看着小师妹低头不说话,犹豫道:“要不然,今年我们几个人去,你留在家中等我们回来,可好?”
祝筝抬头,脑中浮现书中属于云隐宗的结局,那句“你们会死,我也会死”的真相被死死扼在喉咙深处。
“非要去吗?师姐,我们不去参加宗门大比,一直留在云隐宗不好吗?”祝筝越说越急切,紧紧抓住师姐的手:“我们一直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柳珚静静看着师妹,手反握住祝筝的手:“当然很好,阿筝,这当然很好,可我们得到消息,师叔们的佩剑会在此次宗门大比的奖品中,我们必须要拿回来。”
祝筝一阵泄力,她当然知道师叔们的佩剑都要找回来,师父生前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寻找佩剑的踪迹,可惜一直没找到。
“而且,”说到这,柳珚目光望向窗外:“自百年前泣血崖一战,咱们师叔前辈为了苍生尽皆战死,师父也因那一战伤了根基,我们几人又太过弱小,才会任由别人踩在头顶,以前的云隐宗多么强盛,哪会像现在连佩剑都要流落在外?可现在,我们长大了,是时候告诉那些人,云隐宗,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本来云隐宗弟子的佩剑本就属于云隐宗,可此时的云隐宗只剩下祝筝五个年轻小辈,谁又会把这样的宗门看进眼里呢?不踩一脚就是好的。
修真界本就如此残酷。
祝筝愣愣看着师姐,她一直都知道师兄师姐们比谁都要刻苦修炼。
可是师姐,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起走向死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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