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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九月的大学校园,活像一锅煮沸的九宫格火锅。
热闹、嘈杂,充满各种成分不明的新鲜食材(特指大一新生)。
学生活动中心广场上,社团招新的摊位挤得密不透风。
音响的轰鸣、学长学姐声嘶力竭的嚎叫与新生们好奇的张望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着一曲名为“快来报名”的招安进行曲。
而在这片喧嚣之上,一场关乎尊严(和经费)的战争,已经悄然打响。
“评奖评优”,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像一块悬在所有社团头顶的肥肉,勾得大家口水直流,又像一道催命符,让各位社长提前体验了一把中年危机:头发一把把掉,血压一阵阵高,梦里都在算人数。
评定规则很简单:学期结束时,社员数量排前十的社团,有资格参与评选。如果最终评上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将是更多的经费、更大的场地,以及招新时能把牛皮吹上天的资本。
舞社现任社长路远,此刻正像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掐着腰站在自家摊位上。
她看着眼前来来往往、对着表演区的俊男美女流口水的蠢萌新生,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稳步攀升。
“远姐!又有12个人填表了!”一个干事抱着电脑,兴奋地跑来,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路远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哦。”
舞社向来不温不火,稳定在“有点人气但不多”的级别。
大部分人进来,动机都很单纯。看帅哥,看美女,或者指望在这里发生点看帅哥美女之外的事情。
路远热爱舞蹈,爱到骨子里。她比谁都清楚,舞社的灵魂是音乐、汗水和舞台,而不是这些浮于表面的荷尔蒙。
这也是她器重苏阳的原因。那小子是块未经雕琢的钻石,天赋异禀,热爱纯粹。
但!是!
一想到苏阳,路远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
他们医学院的课业重,她理解。但招新这种关乎社团生死存亡、决定她路远下学期是吃香喝辣还是喝西北风的关键时刻,苏阳这小子居然跑了!
电话里那声“远姐救命!解剖实验报告它要了我老命啊——”的惨叫犹在耳边。
路远只想把苏阳绑在解剖台上,让他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要了老命”。
“苏阳你个王八蛋!”她低声咆哮,吓得旁边的干事缩了缩脖子。
为了这次招新,她路远可是费了老大劲。
先是靠着死缠烂打加“物理说服”,从学生会那帮家伙手里抢到了人流量最大的风水宝摊,然后勒令全社所有长得能看过眼的成员,今天必须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务必要在颜值战场上取得压倒性胜利。
效果嘛,不能说没有。再加上老对手动漫电竞社在去年搞内部分裂,实力大减,少了这个心腹大患,路远本来还做着评优梦,感觉人生充满了希望。
直到她的死亡射线,聚焦在了不远处那个原本鸟不拉屎、此刻却排起长龙的摊位上——西乐团。
西乐团,一个在路远字典里等同于“装X”“高冷”“不接地气”的社团。
往年他们只接收能带着乐器来段solo的专业成熟人士,日常活动就是关起门来孤芳自赏。
然而,谁能想到!今年换了新团长,西乐团居然也下凡了,加入了这场抢人大战。
而且,还玩起了各社团屡试不爽的经典老套路。
不仅接收乐手,还大规模扩招所谓“听众社员”,美其名曰“共享高雅艺术”。
而真正差点把路远气笑的,是她看见西乐团竟把那个开学没多久就成为风云人物的大一新生时屿,给弄来当人形看板了。
时屿这个名字,早在两周前就以病毒传播的速度席卷了各院系群聊。各种角度的偷拍、抓拍,配文都是“啊啊啊学弟杀我!”“音乐学院都是这种颜值吗?”“校草!真校草!”这样的呐喊。
他身高腿长,留着黑色短发,戴着黑框眼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往那儿一坐,什么都不用干,就自动形成了黑洞效应,把周围所有的目光和尖叫都吸了过去。有这么一尊颜值核武器,西乐团摊位瞬间成了5A级景区。
看着那边排着长队、脸上写着“我是真爱粉”的学妹们(以及数量可观的学弟们),路远心里那点侥幸“啪唧”一声,碎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
招新日结束,统计数据像一道晴天霹雳,把路远劈得外焦里嫩。
西乐团排名第九,舞社排名第十。
并且和第十一名,只差两个人。
两个人!几个社员把自己对象拉进来,就能分分钟超过第十名!
危险,太危险了。
路远盯着显示屏,眼神像是要把它烧出两个洞来。
西乐团......那个自闭儿童社团......居然在人数上超过了他们!而且还不是个位数!
“远姐,这……”统计的干事声音都在发抖。
路远硬着拳头,讲不出话。
她为了舞社东奔西跑,抢摊位、定战略、牺牲色相,结果输给了别人的美男计?!
在场的社员们全体沉默,没人敢吭声。
就在这片低气压的中心快要形成热带风暴的时候,一个自带阳光和迟到buff的家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苏阳顶着一头仿佛被羊群啃过、褪色成诡异混合色的头发,像一阵风似地刮进了练习室。
“远姐!我活着从实验室爬出来了!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吧……”
他的声音在接触到路远那核善目光的瞬间,自动消音。
路远缓缓转过身,脸上绽放出一个能让小儿止啼的笑容:“哟,这不是医学院的栋梁之材苏阳同学吗?怎么,解剖完尸体,终于想起我们这些活人了?”
苏阳脖子一缩:“姐!亲姐!我错了!我忏悔!我接下来给你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路远冷笑,指着屏幕道,“米缸都快见底了,勒勒车都散架子了,你还当什么牛马?看看,看看!我们居然被西乐团超了!西乐团啊!他们那新上任的团长,许颜希,居然把那个冰山面瘫脸给召唤过来了,人往那儿一坐,就跟个人形招生简章似的,人啊鬼啊都被他勾跑了!”
“许颜希”三个字像个小钩子,勾得苏阳眼神飘忽了一下。
那段短暂的、以被拒告终的追求史,虽然不算刻骨铭心,但总归是点黑历史。
路远精准地捕捉到这一丝异样。一个绝(sang)妙(xin)无(bing)比(kuang)的计划瞬间成型。
她猛地凑近苏阳,眼睛里的光芒堪比饿了三天的狼:“苏阳,你老实说,是不是还对许颜希……嗯?”
苏阳被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后退半步,耳根有点发红:“远姐你别乱说!那都是老黄历了!”
“老黄历才好翻啊!”路远一巴掌拍在苏阳背上,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一步,差点把刚才喝的饮料喷出来。
“听着!”路远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许颜希现在是西乐团的团长,而你,是我们舞社骨干成员、Urban小分队的队长!你俩是门当户对啊!你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她,这就叫……开展艺术交流,促进社团友谊!”
她越说越兴奋,绕着苏阳走了半圈,语气变得恨铁不成钢:“不就是被拒绝了一次吗?怕什么呀?我们苏队,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而且要颜值有颜值、要舞技有舞技,差哪儿了?苏阳,姐支持你!”
苏阳被她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满脑子都是问号。
路远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再次猛地凑近,压低了声音:“你都大三了,还一次恋爱没谈过,这怎么对得起你这张脸和一身才华啊!学业事业虽重要,但爱情也不能误啊!”
她一只手搭上苏阳的肩膀,眼神灼灼:“你继续追,不要放弃,你可是男子汉啊!别怂!”
她挑了挑眉,继续道:“那么,在追的过程中呢,你肯定要经常去西乐团找许颜希了。也是交流社团建设,对吧?顺便呢,你就可以去观察观察,这西乐团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啊、团员们是不是有点什么不良嗜好啊。特别是那个大一面瘫,哦对了,他叫时屿......给我把他从冰山神坛上拽下来!看看他是不是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专业技能其实稀烂?还是私下里其实是个抠脚大汉?或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葩癖好?总之,找出他们团的黑料来!”
苏阳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搞了半天,居然是让他去当间谍啊?
看他惊愕的脸上透露着抗拒,路远瞬间变脸,从刚才的狂暴模式秒切苦情模式。她扶着额头,语气沉痛:“苏阳,你知道舞社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看着它出生、看着它长大,老社长把它交到我手上,我不能看着它受委屈啊!评优关系到我们明年是吃肉还是喝西北风。姐知道这手段有点……那啥,但就算姐求你了,为了舞社,为了我们大家……要是我能自己上,我就自己上了!但是那西乐团自闭了这么多年,我是一点都不熟啊......也只能借助你和许颜希的几分交情......”
苏阳看着路远那浮夸却又带着几分真实的焦虑,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面对路远,他确实有些抱歉和心虚。有阵子因为失恋情绪,他没怎么管社团的事。
但是让他去找什么黑料,实在不符合他的画风。
恰在此时,旁边几个社员的闲聊精准投送:
“听说许颜希和那帅哥学弟关系不一般啊?”
“怪不得哦,招新那天他俩形影不离的。”
“他真的帅惨了,这叫什么,禁欲系是吧?咱们社也有好多妹子魂都被勾走了……”
“刚军训完都能有这颜值,啊啊啊啊啊!”
“他和许颜希看起来还挺配的...”
听到这些话,一股莫名的、混合着不爽和好胜的情绪,“腾”地一下在苏阳心中被点燃。
许颜希,和大一学弟?
禁欲系?
她会喜欢那种款?
而且连自己家舞社后院都要起火了?
“行!我去!”苏阳梗着脖子,那股熟悉的轴劲上来,像是要上战场一样悲壮。
路远眯着眼睛,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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