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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要被休?
头疼,撕裂般的疼。
姜檀的意识乱成一团,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国公府、赏花宴、丈夫明决、三皇子赵弈……
还有原主刚才那番撒泼的场面。
“嗡”的一声,耳鸣消散,世界瞬间清晰。
姜檀猛的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狼藉。
身前,甜白釉茶盏碎成了几瓣,茶水洇湿了波斯地毯,黏糊糊的沾着几片茶叶。
四周一片寂静。
国公府花厅内,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钉在自己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这些目光的尽头,站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她的夫君,当朝吏部侍郎,明决。
此刻,明决一张俊脸铁青,薄唇紧抿,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嫌恶。他腰间的和田玉佩,正随着他强压怒火的呼吸而微微晃动。
另一个男人,则是一身玄色锦袍,腰束金玉带,身姿挺拔,气度雍容。
那张脸俊美异常,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只有一片冰冷。
他就是原主刚刚冲撞的对象,当今圣上宠爱的三皇子,赵弈。
赵弈并未看她,只是慢条斯理的用指腹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但这抹弧度,比明决那毫不掩饰的怒火,更让人心惊。
姜檀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迅速的垂下眼帘,装出一副惊慌失措、吓傻了的模样。
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好家伙,开局就是地狱模式。
原主是个什么脑子?一个被家族硬塞给明决,本就不受待见的妻子,竟然敢在国公府的宴会上,当着满堂宾客和丈夫的面,对三皇子投怀送抱?
根据记忆,原主只是想借着敬酒的机会,让三皇子看自己一眼,好在贵妇圈里挣点可笑的谈资。结果脚下一滑,酒没敬成,直接扑了过去,还把三皇子价值千金的袍角给扯脏了。
这下好了,谈资没挣到,直接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看看明决那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估计休书都已经在袖子里揣好了,就等回家研墨了。
再看看周围那些贵妇小姐们,一个个看似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几块肉来。
“真是丢死人了……姜家怎么教出这种女儿的?”
“明大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看她,吓傻了吧?活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去招惹三皇子。”
压低的议论声不大,却一字不落的往耳朵里钻。
姜檀跪坐在地上,裙摆散乱,发髻也有些歪了,手腕上还残留着刚刚摔倒时蹭破的红痕。
这副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明决往前踏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冰冷。
“姜檀。”
他的声音冷得刺骨。
“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
审判的时刻来了。
周围的空气一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明决如何处置这个不知廉耻的妻子。
是当场斥责?还是一封休书,彻底断了这门亲事?
不少与明决交好,或是觊觎明侍郎夫人位置已久的小姐们,眼中已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期待。
姜檀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抬起了头。
预想中的痛哭流涕、声嘶力竭的辩解都没有发生。
那张原本梨花带雨的脸上,此刻竟是一片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眶也还是红的,但那双眼睛里,原先的愚蠢和慌乱已经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清澈与冷冽。
好像刚才那个撒泼闯祸的人,根本不是她。
姜檀迎上明决那要杀人般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轻轻眨了眨眼,抖落了睫毛上最后一颗泪珠。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明决准备好的一肚子斥责之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不对劲。
眼前的姜檀,很不对劲。
以往的她,别说被自己这么盯着,就是自己稍微冷淡一点,她都会立刻哭哭啼啼,委屈的不行。
像现在这样,敢于直视自己,甚至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和心虚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是破罐子破摔了?
还是……另有所图?
不止是明决,就连一直置身事外看好戏的三皇子赵弈,也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姜檀身上。
他的视线带着审视和探究,在那张平静的小脸上逡巡。
有点意思。
这女人前一刻还举止愚蠢,下一刻就沉静下来。
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
整个花厅的氛围,因为姜檀这一个反常的眼神,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等着看休妻大戏的众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这姜氏,到底想干什么?
姜檀没有理会周围各异的目光,她只是看着明决,用一种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语调,缓缓开口。
“夫君说的是。”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刚刚哭过的沙哑,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不是。”
她没有辩解,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认了。
这一认,反而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按照姜檀以往的性子,此刻不应该是指天画地,哭喊着自己是被人陷害的,或者干脆抱着明决的大腿不放,求他原谅吗?
明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死死的盯着姜檀,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
可是没有。
她的表情坦然的可怕,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姜檀没有停顿,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三皇子赵弈,缓缓的俯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跪拜大礼。
“臣妇失仪,惊扰了三皇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她的额头轻轻的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姿态谦卑到了极点,语气却依旧平稳,不带半点谄媚或恐惧。
这一下,连赵弈都挑了挑眉。
他见过无数向他请罪的人,或是吓得涕泗横流,或是故作镇定,身体却抖个不停。
像眼前这般,认错认得如此坦荡,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但言语间却没有半分卑微乞求之意的,还是头一个。
她这是……在做什么?
以退为进?还是真的想通了?
赵弈的目光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他没有立刻叫她起来,也没有开口降罪,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俯在地上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地上的凉气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骨髓,膝盖也开始阵阵发麻。
姜檀却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
她在赌。
赌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对于一个已经彻底认输、毫无威胁的蠢货,会失去继续戏耍的兴趣。
只要能熬过今天这一关,只要不被当场休弃或者被三皇子降罪,她就有机会。
就在花厅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连明决都快要忍不住开口的时候。
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国公夫人,终于缓缓的开了口。
“好了,瞧这孩子,也是不小心的。三皇子殿下大人有大量,想必也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她打着圆场,目光却带着一丝探究落在姜檀身上,“明侍郎,还不快把你夫人扶起来?地上凉。”
这话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明决的脸色依旧难看,但国公夫人的面子不能不给。
他压着火气,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粗鲁的将她拽起来。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姜檀手臂的刹那。
姜檀却自己动了。
她双手撑地,动作不算优雅,却异常利落的自己站了起来,顺势还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整个过程,她恰好避开了明决伸出的手。
明决的手,就那么尴尬的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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