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境

作者:姜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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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殿入忘境


      楔子一

      “他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暇悟低声呢喃,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逃避。他想起子颜说 “这辈子都会疼爹爹” 时,自己生出的暧昧,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太久没体会过这般毫无保留的亲近,才会生出这些不合时宜的心思。

      “不同于朕当年那时候已经被催着成婚生子,他是神守,神宫里定不许他有情愫。”那些不敢言说的,就埋在心底吧。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只要能听到他喊一声 “爹爹”,只要能看到他安稳的模样,这点私心,这点克制,又算得了什么呢?

      楔子二

      西厢房前的院子已被章文收拾干净,只是如今西厢房改成了药房,连院中都飘着药味。子颜眼睛还不能见强光,眼上覆着一层丝绸蔽目带。暇悟双手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倒着走,小心翼翼把他带到院中。

      “陛下小心,后头有台阶!” 章文在一旁紧盯着,生怕陛下倒着走磕绊。子颜皱了皱眉,语气带了点不耐:“爹爹,院中有什么?满是草药味,什么好闻的都没有,没意思。”

      “心肝宝贝,出来透透气总好。” 暇悟放柔声音,“你在屋里待了好些天,这药味朕倒闻惯了,反而有些别样的气息。”

      子颜轻轻 “哼” 了一声,又赌气似的不说话。暇悟却不在意,只要子颜肯出来,他怎样都好。两人慢慢走着,这小院没有池塘、凉亭,却种了不少花草,多是暇悟从未见过的品种,想来是和祗项离着太远。

      走了片刻,前方出现几株低矮的树,枝头上挂着红色的卵形小果。暇悟看着果子,忽然觉得眼熟,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子颜察觉他停步,正想问,一旁的章文已连忙禀报:“陛下,那是枸棘。”

      “噢,这边倒有,不过也是这个季节了。可朕不知怎么...”他想到的应该是子颜离京时放在宝匣中的火棘果。子颜想到他必是已然全忘,心中失落的很,可忍不住又问:“可有果子,在哪里?”

      暇悟握着他的右手,轻轻往低矮的枝条间探去。可还没碰到果子,子颜突然 “嘶” 了一声—他忘了枝条上有刺。

      “怎么了?是不是刺到了?” 暇悟急忙抓过他的手查看,只见白皙的手腕上已渗出血珠。他心疼得厉害,没多想便低头,对着那处血痕吻了上去。

      子颜虽看不见,却瞬间僵住,猛地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爹爹要干什么!”

      这声带着惊怒的呵斥,让暇悟瞬间清醒。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才发觉刚才的举动有多逾矩。而子颜先前在屋里说的那句 “有爹爹在,我不想怎么样”,此刻突然在耳边响起—他终于明白那孩子的心思。

      暇悟那点犹豫彻底消散,只剩一股难以按捺的冲动。他左手伸过去,轻轻却坚定地将子颜拢到身前,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子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对方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先落在他鼻尖上,下一瞬,唇便被轻轻覆住。

      没有丝毫试探,却也没有过分急切。像珍视易碎的珍宝,又像终于抓住了心心念念的光。子颜浑身一僵,可他却忘了挣扎,只觉得那温热的触感从唇间漫开,顺着脊背窜上后颈,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院中的药味似乎淡了,风也停了,只有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子颜想推开,却被暇悟轻轻按住后颈,那吻又深了一分。

      正文

      “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面前跪坐着的玄衣少年直摇头:“我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好啊,那就开始吧。”老者说道。

      那时大殿之上,龙脑香袅袅升腾,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老者娓娓道来:“适才你到下面神庙时,大殿前相王鼎中冒出一阵黑烟,就是说,你要过这神试。”
      老者自称是这里函玉宫的宫主胡佑,他告诉少年,他的名字是覃子颜。

      少年放下手中茶盏,神色间带着一丝疑惑:“神试是什么?”
      “千年来,此处只做过君试。历来王子们只需在文试或武试中,任选其一通过即可成为王嗣。然而,相王当年所定之神试却有所不同,过君试后需入相王殿再考。只要过了神试,你想知道的,我们都会告诉你。”
      可子颜满心茫然,不仅此行目的,姓名、身份、来处皆如迷雾。奇怪之处是脑中所学尚存,此地却如此陌生。哪国君主设此君试?相王又是何人?

      ......此刻他处在一片黑暗中,阴冷潮湿的气味像是在间囚室。明明是在卧房中睡去,醒来却在这冰冷的地上。是谁将他移至此处。
      不久前与胡佑的对话犹在耳畔,而记忆却仍一片空白。
      子颜心生惧意,身上还是睡前换上的布袍,扶着墙坐起,石砖冷得刺骨。
      摸索了一会儿,才确认此处屋子四面都是石砖,门缝透不进一丝光来。地上排着的砖大多是无字,只有对着门的最里面的三排不同,那三十六块砖上每一块都刻有五个字“炙天神宫封”。
      他突然想起这里莫不是西面戍擎国下面的诸侯领地-范启国,范启国第一代君主就是相王胡羲。这边宫主也姓胡,哪有这么凑巧。

      那个时候,子颜身后还背着一物,那物件被黑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想必是一柄长剑。他正在琢磨自己身在何地,就听宫主言道:“老朽叫主考之人过来吧。”
      殿内仆役高声喊道:“有请风羿长老,有请雨磬长老。”随着喊声,两位年长之人从西面殿门走了进来,一看岁数,不似宫主已过古稀,来者二人是大约五十来岁。
      青袍老者自称“风羿”,蓝袍的则是“雨磬”。除了袍子颜色不同,两人看上去是一模一样。
      他们称宫主为“师尊”,行礼后,宫主告知他们:“这位覃公子就是今日相王选中过来神试之人。”二人一听,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绝美,可他不经意间闪过的傲然,仿佛生来就站在尘世之外,俯瞰众生。只见他悠然跪坐在席位之上,虽只是黑色麻布深衣,周身散发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独特魅力,让人不禁沉溺。

      风羿瞧着子颜,不禁啧啧称奇。雨磬长老却问道:“敢问师尊,覃公子是参加文试,还是武试呢?”
      宫主抬手示意他们将文试和武试对着子颜简单一说。雨磬先开口道:“覃公子,这文试限时一日,不过要解答几道题目,全看公子自身。”
      子颜听闻,心中满是疑惑,实在不明就里。然而,雨磬长老并未立刻解释,只是回首问宫主:“历来君试,文试题目需答对七成。但神试又当如何呢?”
      “从未有人经历过神试。不过当年相王定下规矩里,要通过神试之人,一道题目都不能答错!” 胡佑言罢,目光落在子颜身上:“公子若觉得文试困难,不妨尝试武试。”
      风羿也说:“覃公子要通过武试,倒也不算太难。武试场地就在这大殿二楼。兵刃可由公子自行挑选,其一,拳脚兵刃上战胜我即可;其二,考查些排兵布阵之法。历来选择武试的王嗣相对多些。”
      子颜瞧着风羿长老说话间,偷偷向自己使着眼色,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在暗示会给自己放水?

      突然,子颜直立起身来,解下绑在背后的黑布包。子颜将这黑布包中长物横放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打开包裹。
      子颜一脸困惑,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待黑布完全打开,一柄四尺长剑赫然呈现眼前,剑鞘由白玉制成,剑柄处是一尊白玉雕琢的玄武神兽。
      子颜见状,不禁摇了摇头,旋即对他们三人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并不会剑术。不仅如此,我应该从未学过武功!”

      “如此看来,公子只能走文试一途了。”
      宫主唤来仆役,准备膳食。二位长老却早就离开了大殿前去准备。
      膳后,子颜未见长老回来,他索性起身,打量起周围来。

      这大殿内长与宽都逾三十丈,子颜记着四国中唯有祗项国的金銮宝殿最大,可规模似乎也不过如此。大殿东西两端仿若还设有隔间,更有蜿蜒曲折的楼梯,连通着上下楼层。
      大殿的层高不算高耸,据先前风羿长老所言,上方还有二层楼阁。子颜顺着楼梯的走势瞧去,隐隐觉得下方也许又藏着一层地方。

      殿内空空荡荡,除却正中他们所坐的四张坐席,再无他物。只有东面雨磬的坐席上摆着一副没有下完的棋局。
      宫主是面朝着大殿正门正座,其背后矗立着一幅气势恢宏的巨大浮雕。浮雕是以白色石材雕琢而成,刻画的想必是神代之传奇。画中央,一位身形高大伟岸的神祇,正与周遭神兽激烈鏖战。细看,只见其中既有玄武、朱雀,亦有青龙,而白虎神兽却隐匿在那神祇身后。
      目睹此景,子颜思忖,此地莫不是与炙天神庙有关?

      ......子颜这才恍然。自己是身处戍擎国境,此地也绝非仅是范启国一隅。既为神宫,想来已经是在它都城象城之内。
      思绪未歇,门外忽传来门轴的轻响,打破沉寂。只听得 “吱呀” 一声,石门缓缓打开,一道光亮瞬间射进屋内。映入眼帘的并非日光,只是门外摇曳的烛火。
      抬眸望去,走进来的是那蓝袍长老,子颜想了下应该叫雨磬。“覃公子清醒了么?
      “为何囚禁我?”

      “为何?那你又为何杀了我师弟!”雨磬怒道。
      “什么?风羿长老死了!”

      子颜只记得昨日自己过了那场文试,难道是因为见不得他顺利过关,这些人便要诬陷他?

      “今日一早,虎奴去房中唤师弟起身,才发现他已气绝多时。你是我们之中最后见他之人,覃公子,你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何事至于你毒杀他?”
      子颜刚想说自己不会武功,风羿长老既然负责武试,必然武功卓绝,可一句毒杀就堵住了子颜的嘴。
      子颜反驳:“若说风羿长老是中毒而亡,可我来此处时,身上并未携带毒药,又如何能毒杀风羿长老?”
      雨磬冷哼一声:“我师弟是死于他自己收藏在屋中的毒药。覃公子你学识渊博,这事于你不难。”
      “我为何要毒杀风羿长老?我连自己为何来此,自己究竟是谁都不清楚。难不成我与他有宿仇?”
      雨磬沉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给你一个时辰时间,如果真是情有可原,再作他论。”说完,返身出去,叫仆役锁了门。

      对于此变故,子颜呆立当场,原来自己被囚,竟是因风羿之死。可既然怀疑,叫醒自己对质便是,为何要将昏睡中的自己锁在此处?难道自己也中了毒,才昏睡至今?可又是谁下的毒?若真是同遭毒害,为何自己活了下来,风羿却命丧黄泉?无数疑问翻涌,可有一事,他心中已然明了。
      昨日在那文试场地,他不止一次险遭别人杀手。如此看来要杀他的就是这个风羿,“情有可原”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子颜心中冷笑:“有了动机,便说的通了,可为什么呢?既然不想我过这神试,何苦寻来我来此地?还平白无故搭上一条性命,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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