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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知道帮你老子拿一下,狗娘养的,跟你妈一个畜生样。”
“你他妈再敢说她一个字我就弄死你,你是残了还是肌无力?”
向北望几乎没休息过的眼睛布满血丝,胡茬也泛着青。
被他薅着衣领子、差点下车就打起来的人是他爹,他爹的他爹本来想给他爹起名向日葵来着,但他爹这辈兴两个字的,就去了个‘日’字,叫向葵。
向北望觉得庆幸,幸好没叫,根本配不上,跟德不配位一个理儿,人不配名,鲜花插在牛粪上,叫向牛粪还差不多。
漂泊了十七年,走的时候是一家三口一起,母亲用棉被包着他走的,回的时候是他扯了个破轱辘箱子,加一个碎嘴子、酗酒耍牌、邋遢油腻、家暴成性、好吃懒做…反正就根本毫无道德可言的他爹回的。
二月份的北方傍晚,四五点钟天是暗沉沉的,风能把人脸刮掉,站台还是早些年铺的方砖,破轱辘在上面滚几下就卡住,向北望索性直接拎着出了站台。
一堆出租车司机挤在门口揽客,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伸手拦了向北望的行李
“小伙子去哪?”
身娇体弱的向葵,赶忙把手里的行李往人手里推,捏着自己僵硬的后脖颈说
“昌安小区”
这司机一身干劲,关后备箱的力度仿佛车不是他自己的,向北望坐在车里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肉跟着车一起狠狠地抖了两抖,司机笑呵呵地上车搓着手打火
“得嘞!”
也没打计程表,小县城根本用不到,统一价标得明明白白,郊区到市里十块钱,市内无论哪儿到哪儿都五块。
火车站这片肯定就算是郊区了,附近大片空地,冬天下起雪来白茫茫一片,荒凉、苍凉。
第一次踏足这个离开了十七年的出生地,根本没有正常人会有的什么雀跃或者近乡情怯,他在向葵边抽烟边跟司机吹牛逼的环境里,只觉得累和烦,还在自顾不暇的间隙中,思考了一下他妈现在活得应该好一些了。
下了车才发现这不应该叫小区,这就是两栋楼,中间夹了个大院,里面开的KTV,前面那栋过个马路就是个小学,他们要住的这栋后面是个汽修厂,跟汽修厂邻近的过道连机动车都开不进去。
第三层,一梯两户的左边这户,九十平,两室一厅。
这房子是向北望他爷留给他爹的,但按照前年他爷去世向葵没回来,直接让亲戚帮着操办了事,并着重嘱咐一定把房门钥匙寄给自己,然后晚上倒头就呼呼大睡的架势,其实不能叫留,只是没办法,他爷就他爹一根独苗,人家都是踩到狗屎运,他爷算是实打实地踩到狗屎了。
进了门,向葵踩着他那双磨飞边子的破皮鞋啪嗒啪嗒地到处逛,最后站在全身镜前拨弄他头顶那两根毛,从镜子里瞥了眼刚将行李箱放进自己房间的向北望,呵声到
“喂!”
向北望懒得看他,向葵继续摆谱
“老子叫你听不到是不是?”
积攒了一路的气,向北望扫了他一眼,向葵真得庆幸这屋里没有个趁手的物件,不然他今天非得开个瓢。
见向北望不理他,那怂货转过身,卸了钥匙扣上的一把钥匙扔过来
“给你钥匙”
又倚着墙摩挲旁边的柜架子,看起来很像是半身不遂
“还有呢,你那个妈,那是她自己选的,你少他娘的跟老子摆脸子!我告诉你……”
向北望很确定自己是疯的,而且是被眼前这个人逼疯的,只是这人没察觉,还一再地找死。
他大跨步到向葵面前,直接握住向葵的脖子撞到墙上
“少他妈老子老子的,我妈当然是自己选的,再不走被你打死在哪都不知道。你还是个人吗?杀人不犯法我第一个弄死你。”
夏典嫁给向葵的前两年都一直以为自己嫁给爱情了,直到向北望出生一年后,向葵本性暴露无遗,除了劣习在他这人身上看不到别的,被打着过了十多年,几度抽搐,后来打狠了,右眼留了病根,已经不怎么能看得清了。
而只要夏典一提离婚,向葵就拿夏典娘家人的生命安全做威胁,夏典害怕,因为她知道这疯子真的能干得出伤天害理的事,直到今年,向葵终于松口,捻着烟头半眯着眼
“离可以,向北望是老子的种,得跟老子走。”
向北望放学回家看到的就是窝在角落里被向葵打得半边脸又红又紫的夏典,他抄起啤酒瓶子就砸了过去。
向葵顿时一声哀嚎
“卧槽,你个狗娘养的,敢打你老子!今天我非得弄死你不可!”
向北望疯了般红着眼,抡着拳头就要上,夏典横在中间拦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向北望咬着牙吼道
“来!你今天不打死我,以后你就管我叫爹。算珠子怎么没把你崩残废了!钱你一分不会有,人你必须放!”
向葵根本不是真的想要向北望,他不在乎有这个儿子或是没这个儿子,只是向北望归他的话,夏典攒的钱也就不可能不拿出来。
夏典拼死拼活地挣,向葵就拼死拼活地抢,这几年向北望跟他对着干,他抢不到,心里明镜夏典肯定攒了些。
向北望知道夏典遇到了个好男人,所以即便向葵不说,他也不可能让他妈带着自己这个拖累走。
那晚最后以向北望和向葵两人打得满屋是血,向葵同意离婚为结尾。
夏典走的前一天,把定期活期的所有钱都取出,存进了一张卡,偷偷塞进了向北望的行李箱,自己带着一个手提行李袋走了。
向北望对着那张卡时情绪瞬间崩塌,他再一次感受到面对苦难时莫大的无能为力。
松了手,向葵窝在墙角,一边咳得不止一边骂骂咧咧
“老子作孽才会把你射出来,小时候就该打死你,个狗杂种。”
向北望正走到门口,突然笑道
“确实是狗杂的杂种。”
没等向葵扶墙站起来,向北望就咣的一声扣上了防盗门。
台城没多大,他不知道迎风走了多久,走到了所谓的商区,其实就是几个百货大楼和美食城堆一块,到处卖abibos的那种。
美食城外面有条小吃街,严格来说算不上小吃街,就是十个小黄车临街并排起来,给这座小城的烟火气再笼罩层浓重的色彩。
本来气得胃胀气来着,闻到味肚子倒开始有反应地咕咕叫,尤其那个烤生蚝,看着就硕大肥美,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
向北望站到了队尾。
路行音隔着烟雾,烤着烤着就能看到队伍上方窜出个脑瓜尖来。
生蚝这东西烤得慢,排上的就都因为‘吃一次真不容易啊’这种想法多要几份。
等排到向北望时他嘴都冻僵了,他回头看看,没人了,于是转头直勾勾盯着炉子
“一份几个?”
路行音低头拿着不锈钢夹子往上面摆生蚝,敲了敲贴的收款码和旁边的一排字——— 十七块钱四个。
“我感觉我能吃八百个”
向北望很真诚地说,他真觉得自己能吃八百一千个。
路行音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思考这人是饿疯了还是虚疯了,她总共也没八百个生蚝可烤,指了指后面,示意他可以坐那个小马扎
“你坐那儿,我一份一份给你烤,你吃好了就叫停。”
正常是用一次性纸盒装四个,既然他坐着吃,路行音就拿了个铁盘一次性给他装八个。
刚烤出来的生蚝冒着热气,向北望托着铁盘的手和舌头炒菜的嘴都被烫得通红
“好吃,再给我来八个!”
路行音烤,路行音不吱声。
“没了,再来八个!”
路行音烤,路行音不吱声。
“又没了,再烤八个!”
路行音烤,路行音不吱声。
“还有吗?我还要——”
“感觉你会中毒。”
路行音拿着铁夹子转过身来,摘下口罩和鸭舌帽之后整张脸暴露在空气中,因为天冷,脑袋就跟炉子上的生蚝一样往外冒着热气。
非常白,精致,忧伤,像是雾气蒙蒙的阴雨天。
向北望看到路行音的第一眼就是这么个印象,那脸和肤色,看起来不像是应该需要烤生蚝赚钱的,而像是常年不见光的艺术画家。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和自己相仿,也不知道怎么大冷天在这卖烤生蚝。
“钱扫过去了!”
向北望举起手机给她看,趁机暗戳戳对比了下自己手和这人脸的肤色。
差了好几十个度。
啧,男的嘛,黑点怎么了。
路行音收着一次性餐盒,没抬眼看,只点了点头。
“这附近有什么水果店吗?”
向北望问,想着等会买点柠檬什么的喝喝。
小黄车马路对面就是百货大楼和市场,他问这话真的很让人诧异,只能说刚刚坐那一顿吃的时候真的很专注,眼睛里只有一盘一盘的生蚝,半点都没到处瞟。
路行音指了指他身后
“那儿。”
胃里暖烘烘的,勉勉强强把自己心情哄的还算过得去,向北望拎着一兜柠檬和日杂用品回家,度过了在台城的第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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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音可以是指任何一种音乐的演奏特征,而一般来说,行音可以被描述为指每个音符之间由一定程度的连续性来表达音乐的感情和表现力。它是指演奏者用不同的技巧来表达音乐感情的风格,从而使每一首音乐都具有独特的吸引力和表现力。”
每首音乐都具有独特的吸引力和表现力,每个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