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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片的玻璃窗让阳光直射进馆内人们的眼睛,即使有斑驳的树影遮挡也无济于事。孟洲把书收好,起身去按电梯。
应该快吵完了,她盘算着。父母的互骂声犹在耳畔,她略显嫌恶地皱了皱眉。图书馆里清静,是避风避雨的好地方,总之上午跑出来避免他们吵架殃及池鱼是个正确的选择。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孟洲把表情收起来,换上平时温和良善的面目,转过身看了一眼,然后对上了一双正望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留着半长的头发,颈间的项链垂落下来。
好看。这是第一印象。
我在注意些什么?她紧接着想。
对视意味着社交。而社交是孟洲最烦却又不得不做得很好的东西。她要先说个开场白,然后开启一场无意义的漫长的对话……
“嗨。”那女生冲她笑了一下。
孟洲亦回以一笑,随即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意料之中的漫长对话没有到来,预想中的社交也并不得心应手。世上总有那么些个人才能轻松地让原本不会尴尬的人尴尬死。孟洲在用丰富的心理活动面无表情地抱怨着,并衷心祈祷接下来什么也不要发生自己能平静、无碍地回家去。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开了门。
孟洲立即走进去,好心地帮那女生和自己按了楼层一。手机没电了,她无事可做,便仰头看着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变化。从顶楼的数字3变成2,从2变成3,从3变成4……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电梯就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声响安息了。电梯内两人都是一个趔趄。
祈祷失败,孟洲闭上眼默哀一秒。
那个女生好像吓懵了,孟洲也没打算指望她,习以为常地开始处理糟心的事。她一边按求救键,一边给这女生起了个代称:U。
Useless的那个U。
U颤巍巍地开口了:“我打电话吧,我家长在这附近。”
“不用了,我按了铃。救援人员应该很快就来了。”孟洲温声道。不劳您大驾,您自己先缓缓吧,我怕您手跟声音一样颤,拿不稳手机。
这次说完U不沉默了,但也没跟孟洲说话。她开始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像是在给自己进行一番心理辅导。孟洲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那话里翻来覆去其实也就三个字能让人听懂:没事的。
幼儿园的小朋友吗,胆子那么小。
然而过了一会儿,那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又多了点别的东西,是压抑着的抽泣声。
这下轮到孟洲懵了。不是在给自己进行自我安慰吗,还能起反效果的?
“你……要不冷静一下,不至于的,又不是出不去,”她尝试安慰了一下,“……没事的?”
“嗯,我没事。我就是刚刚自己把自己说感动了。”U抽噎着道,然而抽了一会儿,她自己都笑了。
孟洲一时无言。她也想笑的,但忍住了。世上总有那么些个人能让原本平静无波的人发笑。
U自己却并没有因此害羞的意思,她只是降低了声音,缩到角落去了。
电梯门在孟洲几乎要憋不住笑了的时候从外面被拍响了。孟洲转身大声回应着救援人员的问话,U也终于站起来帮了忙。
光从门缝里照进来的刹那,孟洲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发自内心地高兴过。U早就不哭了,连泪痕都抹得干干净净,只是眼角还有抹红。孟洲看她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于是走慢了些。
“谢谢你啊。”少女的声音意外明亮;孟洲正要标准地说一句不用谢,又听这人踟蹰地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音节,似是在想谢她什么。于是孟洲干脆利落地把“不用谢”说出了口,并不发声地夸了一句自己是多么善解人意。说罢,抬脚便走。
余光里U还在看自己。孟洲不太适应这种仿佛开了自动跟随一般的目光,便把脚步加快了些,直到转角的一棵树将她的身影彻底隐蔽。她理了一下头发,站定在公交站牌下。
公交车慢悠悠地开来,又慢悠悠地接走了孟洲。车上人不算很多,孟洲拣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听着后座的几位老太太谈天。
老太太们在谈论今天的日头格外晃眼,云都被蓝天取代,不知所踪;明亮的日光充盈了这座城市的晚春,或许今夏将格外炎热。
孟洲忽然很想看一眼窗外,她用手背挡了过于炽热的太阳,抬眼一望,却猝不及防被光芒刺了眼。她眯着眼盯着那束光,就这样木头似的静止不动了。
好像跟U对视的时候那种感觉,她没头没尾地想。
约莫十几秒后,孟洲被自己这一举动逗笑了。不知怎的这一笑便停不下来,仿佛身中奇毒。她的笑声其实很小,轻易就被老太太们的八卦声淹没。只是回过神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这样无理由地笑过了。或许这该归功于那位U同学吧。
孟洲在这么一瞬间清晰的体会到,就在这个晚春,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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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模板作文里常用的开头一般,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向前走了一大截。明明低头时还是初三刚开学,再抬头就已是在高中校门前了。孟洲像畏光的鬼怪一样,在九月的艳阳下固执地穿着长袖防晒衣。市一中门口人头攒动,家长们领着孩子签到找班级;孟洲在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她那对最近视她如无物的父母除了生活会和烦人的吵架声几乎什么都没带给她,包括开学报到这种旁人眼里重要至极的日子也没来。不过这毕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孟洲连预料都懒得预料。她兀自拿出手机在校平台上签了到,径直往分配到的班级走去。
“洲洲!”有人喊她,“你也在10班啊!”
孟洲一听声音便知是谁。来人是她初中三年的前桌,叫顾施,是她在众多同学中为数不多算得上真心的朋友。她不知为什么这女孩子总像个老母亲一样关照她,或许是因为在某天看见了他手腕未消的血痕,或许是因为她在班上从不主动交朋友,总之真相已不可考。
顾施毫不见外地过来揉了一把孟洲的头,笑嘻嘻道:“我以为你不会和我一个班呢。”
“为什么不会?”孟洲往话里掺了点笑意,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一面说,一面在教室门上的座位表里找着自己的名字:“等我找到座位再开口吧顾大人。”
顾施故作委屈地把嘴闭上,也去看座位表了。孟洲看她这模样,知道她戏精瘾犯了,便不理她,不然只怕这家伙要演得更厉害。
第六列第五排。孟洲在心里默念着座位号。
座位不靠窗,靠窗的位置属于同桌。孟洲暗叹一句可惜可惜,顺便扫了一眼早早到校的同桌。
孟洲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这异样的感觉在她彻底落座的时候无限放大——
这位同桌的脸,似乎有些熟悉?
孟洲维持着风度,微笑着转过头,打算借问好之名再看一眼。她笑道:“你好啊……?!”
大脑在这几秒内疯狂搜索着,最后得出了一个马上就要遗忘的代称: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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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eless: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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