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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鬼了
烬瞳在冷宫木板床上翻来覆去,身下稻草硌得她龇牙咧嘴,活像在硌一块凹凸不平的老咸菜。
廊下路过的宫人刻意拔高音调,声音的振动透过地面穿透木板,碎成模糊的字眼。
“眼瞎耳聋……明年就好了,祭了山神,大家都清净……”
“知道了知道了,” 她扯着嗓子回怼。
“这话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比起这个,床底下持续不断的刮擦声更让她烦躁 ,像是有人用指甲挠木板,还带着黏糊糊的湿滑感,听得人浑身发麻。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床板,力道之大差点把自己弹飞。
没想到这一脚下去,对面光秃秃的墙上突然 “吱呀” 一声,裂开一道缝,一扇破旧木门凭空冒了出来,门板上的朱漆掉得跟麻子脸似的。
烬瞳眨了眨眼,盯着木门看了三秒,果断躺回稻草堆:“一定是饿出幻觉了,接着睡。”
可门缝里飘来的胭脂香实在太冲,熏得她半聋的鼻子都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鼻涕都快喷出来了。
她认命地爬起来,薅了把稻草擦了擦脸,猛地推开木门。
门外月光惨白得像刷了一层白灰,一个穿宫装的美人正对着一盆植物发呆,手指还在瞎比划修剪的动作。
“这株夜合,今夜开得格外好呢。” 美人转过身,笑容温婉得能掐出水。
烬瞳诚实地眨巴眨巴眼:“不知道,我有点瞎,看不清。”
美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跟被按下暂停键似的,随即又恢复温柔:“我叫婉清。”
目光落在烬瞳粗糙的衣袍和枯槁的发丝上,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怜惜。
“瞧你独自在这冷宫……”
“是要送我点心吗?” 烬瞳眼睛一亮,打断她的话,鼻子使劲嗅了嗅,“我闻到甜味了,是不是荷花酥?”
婉清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面上依旧温柔:“......是,我这就去拿。”
等婉清端着朱漆食盒回来时,烬瞳已经自己搬了块石头垫屁股,乖乖坐在石凳上等着,那架势跟等开饭的难民似的。
“这是荷花酥,这是枣泥糕……” 婉清刚要介绍,烬瞳已经抓起一块荷花酥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干。” 她嚼着点心,突然指着婉清的手腕。
“姐姐,你这手腕沾到墨汁了?黑黢黢的,怪丑的。”
婉清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往外渗暗红液体,她淡定地撸了撸袖子:“妹妹看错了,是绣线。”
这时一阵阴风刮过,直接掀起了婉清的袖子,露出底下密密麻麻边缘整齐的伤痕,跟被尺子量着划的似的。
烬瞳凑近了仔细端详,还伸手想摸:“哇,这么多伤疤,姐姐你是不是很不会做饭,总切到手啊?我跟你说,切菜得用巧劲……”
婉清额角青筋跳了跳,脸上温柔的笑容出现一丝龟裂,连带着左眼的血泪都忘了流。
“……”
烬瞳又拿起一块枣泥糕,刚咬一口就皱起眉头,把糕掰开:“哎?这枣泥怎么是暗红色的,还黏糊糊的?是不是放坏了?”
婉清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温柔笑意,只是这次笑得有点用力过猛,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这是特制的,补血。”
“补血也不能吃变质的啊!” 烬瞳一脸严肃,突然注意到婉清的手指在敲石桌,节奏越来越快,跟打快板似的。
她猛地站起来,凳子都被带倒了:“完了完了!我突然想起我灶上还炖着汤呢!再不回去就糊了!”
说完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的,裙摆都差点勾到石头。
婉清举着一把银剪子在她身后喊:“妹妹,别急着走,帮我修剪一下花枝呀……”
“下次吧下次吧!” 烬瞳头也不回地摆手,“我那锅汤可贵了,放了半块腊肉呢!”
她跌跌撞撞跑回冷宫,刚进门就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低头一看,手心黏着几片妖异的花瓣,红得跟染了血似的。
“真是晦气,” 她嫌弃地甩了甩手。
“蹭我一手脏东西,洗都洗不掉。”
烬瞳盯着手心甩不掉的花瓣,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撞个鬼还带伴手礼的。”
她在墙上摸来摸去,指甲都快抠秃了,也没找到那扇凭空出现的木门。
“行吧,” 她放弃挣扎,蹲回墙角抱着膝盖。
“连个鬼门都跟我玩捉迷藏,真是没天理。”
到了晚上,床板突然 “砰砰” 直响,跟有人在底下捶打似的,墙上还渗出黏糊糊的暗红色液体,顺着墙缝往下流,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更烦人的是,有冰凉黏滑的东西缠上了她的脚踝,像是水草在水里绕着。
烬瞳被吵得睡不着,火冒三丈地踹了床板一脚:“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
就在这时,一个散发着寒气的半透明人影突然冒了出来,跟冰箱里刚拿出来似的,周身的空气都降了好几度。
那些黏糊糊的液体和缠绕的 “水草” 一碰到他的寒气,瞬间就冻成了冰坨,“咔嚓” 一声碎了。
烬瞳好奇地凑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影的胳膊:“嘶 —— 好冰!你是刚从冰窖里跑出来的吗?”
人影似乎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像冰碴子。
“你也是来冷宫借宿的?” 烬瞳没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搭话,“这里环境是差了点,不过胜在清静,就是蚊子多了点。”
人影没说话,周身的寒气又重了几分,差点把烬瞳的鼻涕冻出来。
“我叫烬瞳,你叫什么呀?” 她继续追问,还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看你挺厉害的,能不能教教我刚才那招冻东西的本事?夏天用得上,还能省冰块钱。”
人影沉默了半晌,终于吐出两个字:“逐祈。”
“逐祈?这名字挺好听的,就是跟你人一样,冷冰冰的。”
烬瞳点点头,突然听见院外传来太监的吆喝声。
“都看好了!祭品可不能出岔子,明年祭山神还得用呢!”
几乎是同时,那扇破旧的木门又在墙上出现了,门缝里传来婉清焦急的声音:“快进来!它们要找到你了!”
烬瞳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蹭点吃的,身后的逐祈突然伸出手,一把推在她背上。
“哎!你干嘛!” 烬瞳尖叫着跌进门里,摔了个狗吃屎,“我还没同意呢!”
一回头,就看见婉清举着那把银剪子站在她面前,剪子尖泛着寒光,还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妹妹别动,就剪一下,不疼的。” 婉清笑得温柔,眼神却直勾勾的,跟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你说不疼就不疼啊!” 烬瞳赶紧爬起来躲到逐祈身后,探出个脑袋,“你是不是想剪我的头发?跟你说,我这头发好不容易长这么长,才不剪呢!”
逐祈挡在她身前,冷冷地看着围上来的无数黑影,那些黑影长得跟纸片似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道血红的痕迹,看着像哭又像笑。
“这些不是普通的影子。” 逐祈说。
烬瞳小声吐槽:“这不是废话吗?普通的影子不会笑得这么假,跟唱戏的脸谱似的。”
她顺手捡起地上半截枯枝,紧张地握在胸前。
婉清的鬓角开始渗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可声音依然温柔:“留下来陪我听戏吧,就唱《贵妃醉酒》,我唱得可好了。”
“别别别,” 烬瞳赶紧摆手,“《贵妃醉酒》我都听吐了,宫人们天天唱,唱得比哭还难听。”
逐祈周身寒气大盛,冰晶如雨射出,将最先扑来的几个黑影冻成冰雕。
但黑影实在太多,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他魂体明灭不定,显然消耗极大。
“左边!”烬瞳惊呼,一个黑影从侧方扑来。
逐祈反手一道冰刃将其斩碎,呼吸已见急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话音未落,又一个黑影突破防线直扑烬瞳,烬瞳吓得闭眼胡乱一挥,那截枯枝竟意外戳穿了黑影。
黑影发出一声尖啸,化作青烟消散。
“我、我杀了一个?”她看着手中的枯枝,不敢相信。
“小心!”逐祈一把将她拉开,另一道黑影擦着她的衣袖掠过。
烬瞳笨拙地挥舞着枯枝,时而蹲下躲闪,时而闭眼乱戳,那些看似凶恶的黑影,竟真被她这毫无章法的打法击散了好几个。
“你这打法...”逐祈一边应对源源不断的黑影,一边艰难评价,“倒是别具一格。”
逐祈的魂体越发透明,寒气也不如先前凛冽。
黑影却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地围上来,仿佛永无止境。
“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
逐祈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疲惫,一道黑影趁机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裂痕,魂光四溢。
危急关头,烬瞳突然福至心灵,指着婉清的喉咙大喊:“她每次唱歌都跑调,嗓子肯定不好!打她喉咙!”
逐祈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却还是果断出手,冰寒的魂力直攻婉清的喉咙。
婉清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玻璃,身体也开始疯狂膨胀,皮肤寸寸裂开,整个花园都在她的怒吼中摇摇欲坠,碎石和花瓣漫天飞。
“抓紧!” 逐祈一把将烬瞳拉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天旋地转间,烬瞳只看见一座破旧戏楼的轮廓,牌匾上 “无声戏楼” 四个字蒙着一层灰,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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