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

　　5月3日
　　隐喻传来的风声，睁开眼是眼皮下一片污涩
　　梦像没调对频道的旧收音机——风声裹着模糊的隐喻往耳朵去。抬头望着，小男孩门牙缺一个，眼泪止不住的落，砸在我心尖

　　“妈妈要生气的，妄哥哥，我怕……怕疼”

　　我蹲下去想擦他的眼泪，指尖刚碰到他汗津津的脸蛋，那片从眼皮底下漫开的污涩忽然裹着槐花香的风晃起来——像刚被揉皱的糖纸，裹着他缺门牙的哭腔往我怀里埋。

　　他攥着我的袖口蹭鼻尖，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嘴，指缝里渗着点淡淡的血腥味：“哥，我刚才爬树够槐果，树枝勾到衣角一拽，我往前栽的时候，门牙‘咔嗒’一下卡树枝上了！”

　　话没说完，他抽抽搭搭松开手，露出豁着的牙床，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我踮着脚够了半天都够不着，那牙挂在树枝上晃悠，妈妈说掉的牙要扔房顶才会长新的，现在它卡树上了，牙仙子肯定找不到……”

　　初夏的风裹着栀子花的芳香往衣领里钻，远处传来卖冰棍的铃铛声，他把脸贴在我冰凉的手腕上蹭眼泪，声音软得发颤：

　　“哥，你能不能爬上去帮我把牙摘下来呀？我保证以后不爬树了。”

　　等栀子花裹着他的抽噎往天光里飘，而我指尖像还留着他攥我袖口时的汗湿感，黏糊糊的，又有点软乎乎的疼。

　　再睁眼时，枕巾浸着点温凉的潮气，像他没掉完的半颗眼泪。
　　止不住的失落如潮水涌入……

　　初夏刚开学，风裹着满街栀子的甜香漫过来。江妄总在这时候被没褪净的回忆撞一下——可那些旧事刚浮上来，就像细针往骨缝里扎，连花香都裹着点疼。

　　“江妄！”

　　江妄浑浑噩噩的掀起眼皮，俩傻兮兮的身影直接撞进视线里—龇牙咧嘴地傻乐。

　　“江好学生，老远就瞅见你搁这儿蔫着呢！”
　　温知予眉眼含笑，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胳膊。

　　这俩是江妄的朋友，不过向来是他俩更热情，江妄性子冷点，也早习惯了他俩凑上来的劲儿。
　　思绪被打断，随之而来的是强行挤入的热情。

　　有时候江妄会恍惚许久，自己本就孑然一身，也不是很懂得交友的乐趣，但好像日子没有之前那么寡淡了。

　　教室传来桌椅的拖拽声，温知予凑上了来

　　“这道题怎么解啊？江学霸。”
　　“这道题是函数定义域+复合不等式的综合题型，我一步步跟你说……”
　　“我靠你真会啊！”

　　纷纷嚷嚷早自习就结束了。江妄无聊的转着笔，没有怎么睡好觉，困意又袭来，呼吸慢慢的放轻，不知不觉又睡去

　　又是那个童年的梦——

　　“哥哥，千纸鹤好难叠啊。”
　　“啧，这玩意儿笨手笨脚的哪能叠好？”

　　话音刚落，那只灵动的手转了几个轻巧的圈，一张纸就折成了棱角齐整的千纸鹤，稳稳落在桌上。

　　陟溶泽瞪圆了眼睛，盯着那只漂亮的纸鹤看了半天，还是没摸清那几根手指是怎么把皱巴巴的纸变顺的。

　　其实江妄并没有比涉溶泽大多少，也就零零散散几个月，陟溶泽常常叫他江妄哥哥，江妄心智比其他小孩成熟的多，不过还是透着那股幼稚劲。

　　江妄动了一下脑袋，瞥见那崇拜自己的眼神，心里得意洋洋了。

　　尖厉的呵斥像针一样戳破了泡泡似的梦境——
　　“夏文！跟你说多少遍了？自己不学，别碍着别人！”

　　这话砸下来时，夏文攥着笔的指节猛地绷紧，笔杆在掌心硌出道浅印。

　　这场景早成了教室的常态：刚开学那会儿她就给老师留下了个邋遢毛躁的形象，老师钉死了“差生”的标签，后来成绩明明往上窜了不少，老师看他的眼神还是裹着层冷嘲热讽。

　　他的朋友又或是同学都慢慢认识到了这个老师的吝啬，可谁让他们摊上这么个班主任呢？

　　江妄对这种不公平早以麻木，稍微一点麻烦的事就会让他觉得头疼，逃避和沉默贯穿了他的生活。

　　又忽的想起那些个往事。

　　熬到了放学，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抱怨着
　　昏黄的落日灼烧着天边的云彩，天上镀上了一层金沙似的光芒。江妄慢悠悠的走回家，他的情感好像麻痹了，冒不出任何想。

　　敞开门是干净整洁的小家，这个家的由来也蕴藏着不少的创伤，缝缝补补竟然像个样子。

　　刺耳的铃声突然炸响，江妄皱了皱眉——这时候谁会打过来？
　　要么是朗逸，要么是温知予。

　　他顿了顿，上前接起电话，声音还裹着点没散的倦意：

　　“喂？”
　　“……是江妄吗？”那边顿了顿，语气有点试探。
　　江妄听见陌生的声音，眉头不由得簇了起来
　　“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父亲，江志冬”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轰的在江妄脑子里炸开，明明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瓜葛，明明那么努力的去忘记，忘记那像伤疤似的回忆，可这个人却又突兀的冒出来。

　　指尖剧烈的颤抖，怎么滑都滑不到。在下一个音节冒出来的时候，终于按下了挂断

　　记忆又漫上来——

　　玻璃瓶“哐当”砸在脚边，碎片溅起时，父母的争吵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你到底有没有为这个家想过？”
　　“我天天在外熬着，我错哪儿了？你说！”
　　“这个家早被你毁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你那个小三的孩子”
　　“你…你个疯女人！”
　　“我净身出户，离了吧江志冬”
　　（之前江妄家境算的上很好）

　　江妄蜷在台阶上，眼泪砸在冰凉的裤腿上，风裹着寒意往骨缝里钻。
　　小时候他总蜷在这儿想。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啊？

　　为什么我不能像别人那样，有个安安静静的家？

　　我待在这儿，到底是不是多余的？

　　现在他试着把那些念头摁下去，不让心像被针尖抵着似的疼。

　　只是他选了种更狠的法子——

　　烟卷的火星在指缝里明灭，烫在手腕上的灼痛感，反而能盖过心里那片漫不开的凉。

　　注意：自残行为是非常危险且不可取的，会对身心造成严重伤害。如果现实中遇到类似情绪困境，一定要及时做好心理疏通和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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