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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新历3025年的秋夜,暴雨如注,裹挟着冰冷愤怒,狠狠鞭挞在静水流深轻奢营地边缘那栋孤悬的小楼。
雨水在坑洼路面上奔涌,汇聚成浑浊的湍流,撞击着不远处的江岸礁石,发出沉闷持续的轰鸣。
狂风裹挟着刺骨江风水汽,蛮横撬开每一道细微的缝隙,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腥气。
浑浊江水的湿冷,何地淤泥的土腥,以及更深处,更幽暗的,让人本能不安的铁锈味。
江雨柔站在<微糖>的甜品店崭新的玻璃门后。
指尖,残留着最后一丝触碰到虚拟界面的麻痹与冰冷。
她刚刚关闭了那个跟她形影不离,浸透了她16岁到27岁青春岁月的,属于恐怖诡异逃生游戏的《深渊回廊》系统。
视野中央,最后一点猩红色的“退休协议生效”字样,垂死挣扎的,固执地凝滞了数秒,才带着近乎实质化的不甘,彻底溃散,湮灭。
一种奇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伴随着虚脱感席卷而来。
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和灵魂最深处,被抽离。
她下意识的蜷紧了手指,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带来一下微弱的确认存在的刺痛。
深吸一口气,混杂着雨水咸腥,江水冰冷和那缕诡异锈味的空气涌入肺腑。
真好啊!
这是真实的现实。
自由的,没有扭曲规则与无尽杀戮的……空气!
柜台光洁如镜,迎着头顶暖黄色灯球柔和光晕。
桌椅摆放整齐。
展示柜里精心点缀的慕斯,覆着晶莹果酱的蛋挞,撒着糖霜的玛德琳……
在暖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近乎梦幻的甜蜜光泽。
这就是她的归处。
她用沾满了硝烟,血污的手,在自己废墟上搭建的,远离各种争斗旋涡的唯一港湾。
拿起一块雪白的软布,近乎偏执的擦拭那本已经纤尘不染的玻璃柜台。
手指划过玻璃柜台的表面,触感光滑,脆弱,易碎。
每一次的擦拭,都是对此地安全,不需要战斗的无声确认。
橱窗外,是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雨幕。
只有江面上孤零零的雷达式水位计,闪烁着几点固执而微弱的电子红光。
江雨柔的目光穿透了雨点打在玻璃上碎裂的轨迹,长久的凝滞在那片厚重雨帘,也无法遮掩的江心薄雾区。
一种源自无数次在规则夹缝中求生的本能直觉,让她清晰地捕捉到,就在那片翻涌的雾气深处,一丝极为稀薄,却又务必顽固的规则波动,正在无声侵蚀现实边界。
危险!
从未远离。,
“叮铃……”
挂在门上的风铃毫无预兆的发出一串急促,尖锐的脆响,瞬间刺穿了风雨的背景音。
江雨柔擦拭的动作停顿。
抬起头,那双沉静如同深潭的眼眸深处,极快收敛了锐利,取而代之的是柔和。
这个时间?
这种能见度几乎可以忽略的鬼天气?
会是什么客人上门呢?
玻璃门被一只枯瘦的近乎嶙峋,皮肤跟风干树皮似的,布满深褐色沟壑的手猛地推开。
呼……
一股比室外狂风更加阴冷,粘稠,裹挟着浓重腐朽与深水淤泥腥臭的气息,狂暴的灌入温暖甜香的空间。
甜点诱人的气息瞬间被这股死亡的味道淹没。
一个佝偻着几乎对折的身影,裹在一件宽大破旧,样式古早的黑色胶皮雨衣里。
雨水正从雨衣下摆和那把伞骨粗壮,异常沉重的黑色雨伞上淋漓滴落,在门口的地垫上迅速的洇开了一片不详的深色水渍。
来人动作缓慢的跟个关节生锈的木偶相差无几。
每一步拖动都发出布料摩擦的,令人牙酸的涩响,耗费着很大的力气,才挪动脚步,进了店里。
来人极其缓慢的抬起头。
一张脸暴露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灰败,干瘪。
跟个揉皱了有被脏水浸泡过的纸张都能媲美。
浑浊的眼珠深深凹陷,布满蜡黄的眼白,松弛的眼皮几乎将眼睛完全遮蔽。
她的视线看着好像没有焦点,空洞的穿透了江雨柔的身体,又或者,是死死的钉在了她身后那片翻滚着薄雾的江心。
老妇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以一种近乎拖拽实体的蹒跚,挪到了距离门最近,紧贴橱窗的那张小圆桌旁,僵硬迟缓的坐下。
手里的那把滴水的黑伞被她紧紧几乎嵌在了金属桌腿边上。
伞尖与桌腿碰撞的轻响,在风铃的余音衬托下,清晰的让人心脏收紧。
殿内一片安静,只剩下了窗外的狂风暴雨,以及伞尖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老人家。”
江雨柔放下了手里的抹布,脸上挂着无懈可击,带着暖意的营业微笑,声音更是放的轻柔熨帖。
“雨大风寒,您要不要来杯热可可驱驱湿气?”
纤细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指向展示柜。
“或者尝尝,我刚出炉的焦糖布丁?”
“用的可都是今天晚上刚送来的新鲜牛奶。很暖胃。”
“糖……”
一个干涩沙哑的音节,从干瘪的唇瓣之间挤出来。
老妇人浑浊的眼球缓慢的转动,最终定格在展示柜里那块泛着诱人琥珀色光泽的焦糖布丁上。
“好的,您稍等。”
江雨柔脸上的笑容弧度完美,眼底深处已冻结为一片评估危险的冰湖。
利落转身,打开展示柜的动作精准无声。
小巧的甜品刀在她的指尖划出一道道流畅,简洁的完美弧线。
切割,分块,装盘。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刻入骨髓的,属于顶级猎食者的韵律和效率。
与这温馨甜品店的氛围形成了诡异的致命张力。
洁白的骨瓷盘,精致银勺,在她手中都是被驯服的武器。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掠过碟沿,抹去那最后一粒可能存在的微笑糖晶刹那。
一点微不可查的,近乎错觉的莹白微光,在她指腹边缘一闪而逝。
快的让人恍惚。
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手势。
安全确认。
一个属于深渊回廊顶尖猎手,为了万无一失的下意识动作。
她稳稳地托起了骨瓷碟,走向那张被阴影和诡异笼罩的小桌。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她沉静姣好的侧脸线条。
“您的焦糖布丁,请慢用。”
声音依旧是温和悦耳的,但是每个字都清晰,稳定。
老妇人没有看碟子里颤巍巍,散发着甜蜜焦香的金黄布丁。
也没有去碰那柄银亮的勺子。
仿若摆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美食,而是某种祭品。
老妇人枯瘦的手,僵硬缓慢的抬起,颤抖着摸索进老旧雨衣那深不见底的内侧口袋。
粗糙油腻摩擦声被放大。
在江雨柔紧绷起来的神精上反复拉锯。
持续了几十秒。
终于老妇人掏出了一个东西,重重的放在了洁白的骨瓷碟旁边,紧挨着那把闪闪发亮的银勺。
不是签。
也不是支付凭证。
而是一块怀表。
黄铜的外壳被一种浓重,油腻,不均匀的锈蚀完全覆盖。
如同污血的暗红,和深水处泥沼造成的污渍,形成了让人作呕的诡异色泽。
表盖紧紧扣着,原本可能存在的纹饰被坑洼的锈和诡异凸起彻底挡住。
一根同样布满了修铲车,随时可能断裂的细链,软塌塌的搭在桌沿。
一端连着怀表,另一端隐没在老妇人枯瘦指缝。
浓烈的,无法忽视的腥臭铁锈味混杂着深水淤泥湿冷雾气,从怀表上弥漫扩散开来,侵蚀着空气中的甜香。
“这个……”
老妇人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够了。”
老妇人浑浊的眼球终于聚焦,沉甸甸的,死死的钉在江雨柔的脸上。
那目光毫无生机,却带着一种穿透了皮肉,直刺灵魂的重量。
江雨柔脸上那层温柔的营业面具凝固。
眼底最后一点暖意熄灭,只剩下了审视和警惕。
在深渊回廊无数次生死之间游走培养出的直觉,在尖锐的拉响警报。
越是寻常包裹的恶意,核心就越是歹毒致命。
这怀表,是不详的具现。
“老人家!”
江雨柔声音平稳清晰。
“本店小本经营,只收现金,或者通用的兑换券。”
“这个,无法计算。”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纹丝不动,就好像没有听到江雨柔明确的拒绝。
沉甸甸,死寂的目光猛地穿透了江雨柔的肩膀,钉在暴雨狂击的橱窗外。
牢牢的锁定了那片即使在这样狂暴的雨幕中,也得死气沉沉,浓雾翻滚的江心区域。
她的嘴唇动了动,这次声音清晰,平板,空洞。
如同从老旧留声机里播放的死亡录音。
“当歌谣响起时……”
“闭眼。”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老妇人枯爪一样的手猛地抓起了桌边那柄沉重的黑伞。
呼啦……
伞骨瞬间弹开,带着一股阴冷刺骨的腥风。
原本佝偻僵硬的身体,爆发出完全不符合外形的迅猛力量,狠狠撞向玻璃门。
嘭……
玻璃门关和。
黑色的身影头也不回的扑入门外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雨幕。
那把沉重的黑伞在狂风中剧烈扭曲,翻滚。
佝偻的身影只是踉跄了一下,就被无边的墨色和狂暴风雨淹没。
桌子上,那块焦糖布丁,只有边缘留下了微小的,不仔细看,根本不会看清的一点勺痕。
而银勺的旁边,那块黄铜坏今年,正紧紧地躺在那里。
江雨柔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彻底褪去。
她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能冻结一切的低压。
深渊回廊给她留下的应激反应,无不是在尖啸,危险。
她慢慢的抬起手。
指尖不再是属于甜点师的温柔稳定,而是呈现出一种属于顶级杀戮者的,让人心悸的绝对冷静和精准。
肌肉线条在纤细手臂下微微紧绷,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她以最小接触面,最刁钻的角度,最完美的发力轨迹,试探性的,缓慢的,向那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锈蚀金属靠近。
沉闷,粘稠的震动,毫无征兆的从怀表内部猛地炸开。
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诅咒的刹那,有什么被轰然惊醒!
江雨柔的手指瞬间僵停在距离怀表不到一厘米的虚空中!瞳孔因极度危险感知而骤然紧缩成针尖!
轰!
几乎是零点零一秒的间隔!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恐怖恶意,无视了物理的阻隔,温暖的店铺、厚重的玻璃、狂暴的雨幕……
如同定位的钩子,毫无阻碍地、狂暴地穿透一切,狠狠扎进她的感知核心!
那不是寒冷!
那是被难以计数的、充满了最原始贪婪、憎恨、,独占,毁灭欲望的恶念,在同一瞬间死死锁定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终极恐惧!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江雨柔猛地扭过头!
那双沉静的眼眸,此刻带着足以切割空间寒芒,穿透重重雨幕与黑暗,悍然射向窗外那片翻滚着浓稠灰雾的场的江心,深渊回廊刚刚侵蚀现实,出现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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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10日21:52:59
久违的新坑
2025年11月26日17:09:35
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