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曲襄襄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兼职，才第一周，她已经很熟练地操作各种机器。温暖的光晕笼罩着整个空间，磨豆机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奏，咖啡豆在机器里被细细研磨成粉末，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曲襄襄低头认真清理台面上的咖啡粉末。咖啡店的木质大门被推开，风铃声轻响，清脆悦耳。她抬起头，露出店员招牌微笑：“欢迎光临G.Morning咖啡！”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木制的桌椅上，斑驳的光影让人感到温暖。抬头的这一秒，时间莫名被暂停一瞬间。男生缓步迈进，漆黑眉、深邃眼、硬挺鼻，眼神沉静柔和，素色短袖长裤勾勒出修长的身材，仿佛宁静画卷中的一抹暖阳。

　　空气中浮动的桂花香气来自秋季新品，曲襄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用纸巾掩住口鼻，又把手洗干净仔仔细细消毒了一遍，才为这位新来的客人点单。

　　男生的目光在曲襄襄面容上逗留一瞬间，没有丝毫恶意，却让曲襄襄误以为他在乎打喷嚏那件事，有些不自在，却又尽力维持着笑容。

　　男生没有纠结太久，点了一杯招牌黑咖。曲襄襄当着男生的面再次消毒双手，开始做咖啡。

　　男生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好像有事在求他，他带着笑容语气里有嘲弄，可连嘲弄都是柔和的，像在逗小狗一样。
　　“我说了题目，你能听懂吗？”

　　饮品很快完成，曲襄襄把货物交付，男生的电话也刚好结束。

　　萍水相逢的一面在此刻就该结束，一点点小意外延长了它。

　　曲襄襄把饮料做的有点满，男生刚好没拿稳，撒了一点在大理石台面上。双方都为自己的失误抱歉，男生先曲襄襄一步抓起旁边纸巾将台面的咖啡渍擦干净。

　　“你好，我能洗个手吗？”男生开口请求，声音似大提琴般醇厚，低沉温暖。
　　“当然可以。”

　　曲襄襄引他到洗手池。水流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男生的手掌薄而有力，手指修长，指甲边缘修的很齐整，是一双漂亮而又不失力量感的手。

　　门口的风铃再次响起，男生宽阔笔直的背影消失，新的客人进来，曲襄襄再次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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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第一堂专业课——金融学导论。
　　导论这个词就很有意思，意味着这门课只是对整个金融学的一个介绍，并非正儿八经的专业课。老师讲的好，多抬头听几句，讲的不好，多低头敲会儿手机。——这是大学生对水课的深刻总结。

　　然而大一新生难免抱着美好幻想，在开学第一周挺胸抬头，眼神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大学生活的期待。

　　院里的知名老教授姓刘，过了退休年龄在家闲不住，依然回来坚守在岗位，头发灰白，笑容是小老头独有的和蔼，褪色的动漫短袖配肥筒西装裤，模样憨态可掬。

　　刘教授不负底下每一颗昂扬头颅的重托，将金融学从起源讲起，介绍的生动有趣。声音慷慨激昂：“想象一下，金融学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不过这里的武器不是枪炮，而是金钱和数字。在这个战场上，每个人都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手里拿着自己的资金……”

　　中间下课休息，刘老师端起水杯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滋润喉咙。

　　虽然刘老师讲的很有趣，场下同学们经历四十分钟精彩讲解后，也逐渐意识到这课其实可听可不听，期末大概不会考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如高数线代低头捡根笔的功夫抬头黑板上的内容已经改天换地。于是有的拿起手机，有的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有的写高数作业……

　　沈宋打了个呵欠趴在桌上，一脸困倦，她拍了拍正在看小说的曲襄襄：“襄襄，我睡了，下节课要是点名喊我。不过估计刘老师也不会点名。”
　　“好，睡吧。”

　　刘老师看着台下歪倒一片的学生，神色不变，这样的事每年都要经历一遍，他已经习惯。就业压力逐年增加，金融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孩子们将有限的时间投入更需要做的事，也值得理解。

　　但是金融学导论这课确实不能取消，有的孩子在报志愿前对金融学没有丝毫了解，为他们做做引导介绍很有必要。

　　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吸引了刘老师的注意。刘老师步伐稳健向门外把那人喊住。
　　“小楚，来帮我看看我这个ppt怎么老是卡退……”

　　随着门外那个“小楚”的进来，曲襄襄感受到班内的一阵躁动，连沈宋都被吵醒了揉揉眼睛从桌子上爬起来看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襄襄，那就是之前和你说的大二的楚学长！”
　　在这一届新生开学典礼上发言的大二年级代表楚云端，曲襄襄那天不舒服提前走没见过。

　　曲襄襄抬头望去，然后愣住。

　　身姿挺拔，卓尔不群。面庞轮廓清晰端正，薄唇紧闭时显得坚毅，微微上扬时则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少年独有的朝气，神色又是沉稳收敛的。

　　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小问题，曲襄襄也能解决，偏偏楚云端身姿如玉、引人注目。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形容的没夸张？”沈宋晃着曲襄襄的胳膊激动道。

　　曲襄襄点点头回应她，神色平淡，略看了两眼又埋头苦读。书上写：你的任务，就是珍惜自己的人生。

　　“哎，学长刚才好像看我们这边了！”沈宋两眼放光，又娇羞捂脸，“我今天好看吗？”沈宋个子小、皮肤白、眼睛大，活脱脱现实版樱桃小丸子，今天扎了双马尾可爱的很，曲襄襄点点头夸赞：“好看。”

　　老年人在电脑操作上稍有落后，楚云端几下操作解决，刘老师立刻笑容满面，对楚云端很满意的样子。

　　离得远，曲襄襄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大概是刘老师夸楚云端，楚云端得体回应，让刘老师更加满意。

　　他的笑容温暖而真诚，一举一动得体从容。即使离开前与一个着急忙慌回教室上课的女生撞上时，曲襄襄在他身上也找不到丝毫狼狈。

　　马上上课，那个女生接完水回来有些着急，从门外拐进来时没瞧见里面的人，一头撞在楚云端身上，手中的不锈钢保温杯也掉落在地，砸在地板上滚了好几个来回，咚咚咚响了好久。

　　沈宋自打楚云端进来之后，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这会儿被保温杯的声音吓得一抖。

　　曲襄襄亦是，不过她更多的注意力在那个女生身上。女孩子面皮薄，不知是为了在教室制造噪音而羞愧，还是为撞在楚云端怀里而羞怯，抬头望向楚云端时，已经绯红满面。

　　楚云端毫不介意，长腿一迈，利落而又风度翩翩地将保温杯捡起递还给女生。
　　女生接过保温杯，害羞地道了声谢。

　　沈宋捏住曲襄襄的胳膊酸道：“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砸我头上？”

　　“啊？”曲襄襄下意识愣住，她其实一直在替那个女生尴尬来着，众目睽睽之下制造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事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肯定恨不得钻进地里，所以没觉得这是个好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宋说的是撞楚云端怀里这事。

　　这一场小插曲结束，上课铃声应景响起，曲襄襄合上小说，继续听课。在高考以前，曲襄襄的生活只有语数外六门课，对金融学知之甚少，金融学导论她有必要听一听。

　　“各种各样的投资产品，就像是一个个诱人的糖果罐，每个罐子都标着不同的风险和收益。”
　　……

　　下课铃响前五分钟，教室已经隐隐躁动，各种收拾的声音此起彼伏，合书、拉拉链、穿外套……

　　沈宋已经把书包背好，在下课铃响的那一秒从座位上站起来，催促曲襄襄：“快快快，我们去食堂吃饭，再磨叽就要排在队伍的末尾了。”

　　曲襄襄摇摇头，声音轻轻浅浅：“我不去了，晚上打算去图书馆，在超市随便吃点就好。”

　　沈宋神色震惊，无法接受曲襄襄不陪自己吃饭的事实，她心里是默认放了学要一起吃饭的：“啊？我们不一起吗，我一个人怎么在食堂吃饭。你也没有提前说呢。”

　　曲襄襄知道沈宋是那种上厕所也希望手牵手一起的类型，可她实在不习惯。

　　“那我下次提前和你说。”
　　沈宋依然难过，委屈巴巴瘪着小嘴道：“那我点外卖吧。”

　　曲襄襄看着沈宋不开心的样子，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要么安慰沈宋，要么表达想根据自己心愿安排时间的想法，杜绝这种事情以后再发生。

　　可惜她既不勇敢，也不大方。既没有大方到可以无视自己的感受，全身心安慰沈宋，也没有勇敢到愿意说清楚自己的原则。

　　于是直到沈宋彻底离开，曲襄襄也没有张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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