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珠

作者:犬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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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住


      水寒花骨痛。
      水寒花骨痛。
      水寒花骨痛。
      小楼自杀第二十个小时,我依旧无感。
      我平静的告诉他妈,自杀和自杀,很有区别。一个人选择卧轨,可能是他太痛苦了,也有可能是大冒险输了。
      小楼他妈震惊的看着我,嘴里诅咒的念,冷漠,短命鬼。
      门外透出一点声音,生锈的锁吞着钥匙转。
      梁庭琛放下笔,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换上拖鞋,脚步踏进房里,应该是拿换洗衣物,接着进了浴室。
      梁庭琛捏了捏指关节,等了五分钟左右打开了门,佯装出来喝水,慢慢的走,正好走到第九步,浴室门开了,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沐浴露的味道。他盯着他,手里还拿着杯子。
      余儒轩擦着头发出来,看见他着实愣了一下。
      “还没睡?”他挑了一下眉,牵着眉尾旁边的小痣。
      “失眠,出来喝水。”梁庭琛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啊,”余儒轩继续擦着头发,“你每晚都失眠?”
      也许只是好奇,也许出于礼貌,但这是他们除了客套的室友关系以外的第一句寒暄:“差不多,很久了。”
      余儒轩随手把毛巾丢进洗衣机,看着他道:“我那儿有褪黑素,可能有点心理作用,你要吗?”
      梁庭琛倒水的手顿了顿,看着他喝了一口后笑着说:“好啊。”
      余儒轩于是转头进了房间,他也跟着走了过去,只是停在了门口。
      他失眠的确是很久的事了,近几年尤为突出,特别是在集体环境下。所以新学期他租了一间学校对面的房,距离最近,环境很差,外墙像被炮轰了般缺砖少瓦,依然很抢手,他蹲了半年才把上一个学长蹲走。
      另一个室友和他是同一级的,学长没怎么提过,他也不好意思打听——蹲房时期他就问了很多问题,再问就烦人了。
      本来以为开学才会住进来,却因为一句话外加一次砸门,他提前半个月入住。
      搬出来当天太阳很毒,他推着行李箱几乎是挪着走,满头大汗的爬上破败的三楼,楼梯间扶手的漆全部剥落,一股浓重的锈味加上木头的苦气,淡淡的愁苦盈出。
      拧开生锈的门锁也是技术活,他进去后径自找空调遥控器却没找到。
      还记得当时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汗顺着肩胛骨流进裤腰,牛仔裤皱着紧紧的扒着腿,很闷很烦很热很黏腻。
      房东的微信只加了姜容容,但他现在断不会主动联系她妈。
      于是压着火把整个破出租屋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后来只剩那件靠里的卧室没有找,看着那扇关紧的门……
      不如进去碰碰运气。
      一开门,遥控器还真在床头柜上。他松了一口气,迈过去捞走,小腿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回过身看,是一个黑色的大号行李箱。他人愣了一瞬,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干笑了两声,又不是高三的,除了他,谁会来这么早?
      他走过去提了提。
      操,有东西,还挺重。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偏生不知道哪来的一阵邪风,门突然开了,带着一些水汽的潮度。
      他缓缓的放下了行李箱,朝门口看去。
      不是什么邪风,是个人。而且此人人裸着上身,只下身围着浴巾,看他转过来后,挑了挑眉。
      梁庭琛默了默。来人挺瘦,但身材很好,皮肤挺白,脸……他没移开眼神。
      直到第三滴发梢的水珠跳到后颈,顺着重心慢慢滑落洇进浴巾,此人才开口。
      “这是我的箱子。”
      梁庭琛下意识“啊”了一声。啊完以后又不知道干什么了。隔了几秒又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没好气的回道:“箱子里有金子啊?这么怕被偷。”
      余儒轩打开衣柜翻找着,闻言短促的笑了一声,拿件藏青短袖,回身看着他。
      他别开目光。身上黏腻的难受,空气中还有些微妙的尴尬。梁庭琛最终还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一板一眼说道:“那什么,我来找遥控器的,不知道你这么早就来了,不好意思啊。”说完挥了挥手中的遥控器。
      “嗯。”他套上短袖,手搭在浴巾上,又看了他一眼。
      “啧。”梁庭琛抬脚往外走,又突然折回来把他房间的空调开了,臭着脸关上卧室门。
      有天他下午突然毫无征兆的睡着,一觉睡到天黑,感官都麻痹。
      却被一通电话震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睡成了趴在胳膊上的姿势,整条手臂都麻了。他坐起来甩了甩,手机还在响。
      他压着起床气,按了接通。
      肖国栋中气十足的永远扬着的嗓门透过电话传过来:“干什么呢一直不接电话,去吃夜宵啊!”
      梁庭琛压着的火还是冒了出来:“我他妈睡觉呢,你真会挑时间。”
      “我去。”肖国栋明显愣了一下,“你不是不睡午觉吗?那真不好意思了,你睡着多不容易啊。”
      他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嗯了声,竟然有些饿了。醒都醒了,他问了地址就把电话挂了。
      没开灯,室内只有浅浅轮廓。他摸着黑把客厅灯开,对着全身镜理头发。
      上床的时候忘记吹头,现在头发被压的乱七八糟,他勉强理了理,没用,沾水对着镜子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看。
      到的时候肖国栋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哟,你今天这造型有点像少少啊。”肖国栋打量着他,笑了半天。
      他穿着灰色短袖,头发很卷很炸,确实像它那只椒盐色的雪纳瑞。
      “抽你信不信?”
      “还是别了,你抽人怪疼的。”他俩笑闹着,进了美食街。
      现在人流量不大,随便进了家三毛烧烤,梁庭琛嫌热要坐里面,突然被肖国栋拽住,后半句没了声。
      余儒线抬头,还在慢慢啃着烤翅。
      对视时梁庭琛着实愣了一下,一是没想到吃个夜宵也能碰上。
      二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头发湿着背在脑后,没看出他竟然留着长发。
      现在松松的扎起,有几根刘海落下来,贴着两颊。
      肖国栋猛的开口把他吓一跳:“我去,轩哥?!这也能碰上,缘分啊!”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
      梁庭琛瞪了肖国栋一眼。肖国栋以为他是怕热,叫服务员给他搬了个大风扇对着吹,梁庭琛瞪着他无话可说,不大乐意的拉开椅子坐下了。
      肖国栋自来熟的拿了串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吃啊?”
      余儒轩啃完烤翅,又拿了串烤小馒头:“等朋友。”
      肖国栋把脖子伸出去看了看:“多少个人啊,坐的下吗?”
      余儒轩笑了笑:“没事儿,有事不来了。”
      他瞥眼梁庭琛,后者把目光挪开了。
      肖国栋咬着肉:“你俩认识?”
      “不认识。”
      “刚认识。”
      两人同时说道。气氛沉寂了一秒,梁庭琛:“室友。”
      肖国栋拍大腿一声清脆:“缘分啊!我们还都在一个班。”
      余儒轩懒洋洋的声音划了出来:“是挺巧的。”
      肖国栋冲着余儒轩使眼色:“婷婷年级第一,到时候传答案可有着落了。”
      余儒轩看着他笑笑没说话。
      梁庭琛一阵语塞:“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
      正闹得欢的时候肖国栋接了个电话。
      讲了几句他皱了皱眉头,没一会儿就把电话挂了,凑上去跟梁庭琛耳语:“我弟又离家出走了。”
      “严重吗?实在不行让你爸少说两句得了。”他弟经常和他爸吵嘴,吵完嘴就离家出走,走的都不远,不然肖国栋没时间跟他招呼。
      果不其然,肖国栋站起来:“在公园呢,不愿意回去。那啥轩哥我先走了,你慢慢吃,婷婷你到家给我发信息。”
      “赶紧走吧,啰嗦。”梁庭琛掏出手机给肖国栋打了辆车。
      对于他和余儒轩单独吃夜宵他已经无所谓了。炒饭刚上,他现在真是能吃的时候。
      他扒着炒饭没抬眼,就听见余儒轩问了句:“他还有弟弟啊?”
      “嗯。”梁庭琛抽空回了句:“可宝贝了,一大家子天天就是闹。”
      点的东西陆续上上来了,他填饱了肚子,吃的稍微慢了些。
      一阵热浪拂过来,一阵孜然味中似乎还参杂了一些非常隐蔽的发香。
      他有些不自在,开口转移注意力:“你和小果冻,怎么认识的?”
      “小果冻谁啊?”余儒轩懵了一下。
      梁庭琛指了指刚刚肖国栋离开的方向。
      余儒轩反应过来了,低低笑了几声:“他不是学生会的么,之前和老师检查仪容仪表,当时正好是头发尴尬期,不长不短的。来的时候我趴着睡觉,不知道哪个二货往我头发别夹子,就女孩儿夹的那种粉粉的,结果那老师不知道是不是视力不好还是真把我当女孩儿了,也没记也没叫醒我,随便看看就走了。”
      梁庭琛正在喝水,听到后面呛了一下:“那人怎么是你啊?果冻天天给你做宣传,逢人就说。”
      余儒轩扯了两张纸给他递过去,叹了口气:“是啊,我真得谢谢他,从那以后老有学姐在窗口看我,看到我就笑,都成我们班吉祥物了。”
      梁庭琛好容易不咳了,接过纸说:“说不定是看你长得好,不一定是因为这个。”
      “长得好?”余儒轩突然坐直了看着他:“你觉得呢。”
      梁庭琛就随口一说,但余儒轩看起来非常认真非常在意的样子,他也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于是他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脸。
      很标准的剑眉星目,眼睛偏柔,双眼皮细细的从眼角伸向眼尾。眼角,眼角有点尖,睫毛特别长,斜斜的从眼上刺出来,奇怪的层次不齐,鼻子直挺。
      他没往下看。
      很帅,非常帅。
      但是,“你睫毛怎么回事。”
      余儒轩摸了摸睫毛:“没剪好。”
      梁庭琛傻了:“为什么要剪?”
      “太长了挡视线,还会有点扎。”
      梁庭琛震住,他从来没有睫毛会长到挡视野的观念。
      余儒轩看他的样子好笑道:“没见过吧。”
      废话。梁庭琛没说话,打了个哈欠:“这下见到了。”
      余儒轩看他这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问了句:“吃完了吗?”
      梁庭琛嗯了声然后起身:“我去洗个脸。”
      问了服务员卫生间,他进去洗了好几把脸,又用挂着水珠的指尖捏了捏耳朵。
      还是很烫。
      他啧了声,自暴自弃的走了出去。
      余儒轩已经把账结了,“走吧,一起回去。”
      梁庭琛愣了一下,随即说:“我把钱a给你。”
      “不用。”
      “我让果冻把你微信推给我。”梁庭琛坚持着。
      “哎。”余儒轩看着他掏出手机打算发信息,直接拿了过来,“我就在这儿,问别人要干什么。”说着他搜出自己的账号,顺便帮他把备注输上了。
      余儒轩。
      梁庭琛心里默念了三遍,然后把钱转了过去。
      这片路灯坏了,两人静静的走着,巷子黑又窄,也没有风,梁庭琛感觉自己又出了点汗,滚出一口气:“澡白洗了。”
      余儒轩没说话,突然蹲了下去,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他以为掉了什么东西,连忙打开手电筒帮他照着。
      但余儒轩很快就找到了,对着他伸出了手。
      银色柱身黑色圆球,是他的耳钉。
      他摸上左耳阔,从上至下一共三个耳洞,掉的是中间的。
      今天穿的裤子没兜,手机和钥匙都拿在手里,接过耳钉后有些不方便,他看着余儒轩,“帮我一下。”
      余儒轩走近,拿走了他指尖的耳钉,捏着他的耳朵,慢慢的帮他戳了进去。
      梁庭琛僵住了,他的本意是让余儒轩帮他拿一下东西。
      手腕贴近左颊,他闻到了一股沐浴露的味道和淡淡的杜松味。
      他能感受到被他触摸的耳朵开始发烫,不用看都知道已经通红。幸好在黑暗里。
      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靠了一点。
      心跳滞空般又重重落下,他无法忽视耳朵上惊人的温度,又欲盖弥彰的搓了搓他刚刚摸过的地方,感觉有些尴尬。幸好余儒轩没太在意,自顾自的背过身走着。
      从小巷破出去,光照的到的地方。
      梁庭琛故意把自己落后一点,他的左脚可以踩到余儒轩右手的影子。
      回到出租屋他洗完澡后,又莫名想到了晚上的人脸观察。
      随手捞过书包,里面没作业,杂杂列着几本书和几个大小不一的本子。
      他拿出了一个绿色的线条本,开始写日记。
      他的日记和寻常的不一样,没有完整的句子,只有几个名词和感官词杂糅,也许能串起来也许不能,他自己能看懂就行了。
      这个习惯是在姜容容偷看他日记后开始养成的。
      出租屋,铁锈,巧合,夜宵,流窜。
      他想起那双细长的眼,微微眯着,睫毛直硬的像某种鸟类的羽毛。
      他把窗户打开,慢慢的抽了一支烟。
      “想什么呢。”余儒轩把手在他眼前晃晃。
      梁庭琛回过神来,从靠着的门框上直了起来。
      余儒轩和那天一样,朝他摊开手掌,是左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
      他去拿褪黑素。
      不同于上次,他的指尖轻轻蹭了一下他的手掌。
      他的手指上似乎有茧,上次看到他房间里有把吉他。
      他拨着细弦的手,老茧在里白嫩在外。
      他弯了弯眼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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