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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脊背上金属质感的仿生麟翅颤颤巍巍——为了维持“雌虫少将布莱泽·斯卡普”的身份,这模拟虫族生理结构的伪装景炤已经戴了半个月。
绑架他到虫族拯救世界的系统,一夜之间爆改人类卧底虫族必备道具提供者。
而此刻,他盯着走廊一端的身影,罕见地陷入沉默。
他从未想过,会在这种场景下与越光重逢。
医院走廊的金属座椅翻倒在地,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墙角挤做一团,保护法庭的虫面色焦灼想要劝架,却举着能量盾不敢近前。
也是,保护法庭维护雄虫,对待违法的雌虫毫不手软,但目前的风暴中心——越光和地上躺着的那位——名义上都是雄虫。
至于越光,他气势汹汹地拎着一条凳子腿,对敌虫施展打狗棒法,打得那虫蜷缩在地,哀嚎声断断续续。
景炤进来的那一刻,越光一棍砸下,凳子腿不堪重立,“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两人的目光猝然相撞,直到被半截凳子腿落地的声音惊醒。
保护法庭的虫抓住机会,连忙冲上前,提心吊胆地劝阻寻找顺手武器的越光。
越光瞥了眼围上来的虫员,知道此刻局势不利于痛击敌虫。他索性往旁边的椅子上一靠,后背贴着椅背,双腿交叠,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睨向对面。
满眼都是“你等着,这事儿没完”,嚣张跋扈得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捕捉到了他飘过来的余光,景炤没准儿就信了他的故作姿态。
他们没时间在这种闹剧上耗费精力,得配合越光尽快解决这桩闹剧,以免露出马脚。
保护法庭的领头虫松了口气,擦干额头上的冷汗,快步走到景炤面前问好。
“您是斯卡普少将吧?您好,我是保护法庭的赫克托·阿斯兰。”
“你好,我是布莱泽·斯卡普。”
景炤颔首回应,手腕轻轻,亮起的光脑屏幕上标红的紧急信息格外醒目。
“我因伤休假的副官卢卡斯·特兰森德突然生命垂危,发来紧急求援信号,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完,景炤压低了声音:“怎么有两位阁下在这里打起来?”
赫克托·阿斯兰一脸苦涩,叹了口气解释。
“动手的那位是卢卡斯上校的弟弟卢西恩·特兰森德阁下,受伤的是他的伴侣路德·福克纳阁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两位打架的原因是……卢西恩阁下认为,路德阁下理应为卢卡斯上校受伤这件事负责。不过您放心,卢卡斯上校已经脱离危险。”
两虫动手的原因,景炤一听就知道了个大概。
虫族是一个和人类截然不同的扭曲社会,人类的纲常伦理道德底线只有利益相关的才存在于此。
比如,雄虫伤害雌虫只要不致残致死,就不必担负任何责任,而雌虫伤害雄虫,轻则道歉赔偿重则死刑。
因为对于种族繁衍来说,数量稀少的雄虫更加尊贵。
但景炤还是觉得不对劲。
卢卡斯可不是徒有肌肉的军雌,就算碍于法律不能反击,总能跑路吧?
虽然按照规定结婚的雌虫要供养伴侣,但虫精卢卡斯很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向来把工资一分为四。
除了伴侣和他自己,剩下两份分别在双亲和弟弟那里存放,所以绝不可能走投无路坐以待毙。
怎么会伤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他追问赫克托:“你们没问问是怎么回事?要是真有什么特殊情况,你们回去也好交差不是?”
赫克托·阿斯兰更加惆怅,声音压得更低。
“路德阁下最近有了一个雌侍,那虫仗着路德阁下的信任,用卢卡斯上校的虫崽做虫质,这才导致卢卡斯上校重伤。”
卢卡斯的虫崽可是个雄虫,一个雌侍怎么敢动手?这分明是把路德·福克纳造的孽按在了别虫头上。
景炤在心里冷笑,难怪叫路德,果然是个勇士。
电光火石间,景炤心念急转,有了决断。
他面色一沉:“那雌侍在哪儿?”
赫克托·阿斯兰下意识挺直了背脊,伸手指向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一只雌虫:“就是那只。”
景炤抬手一挥:“拿下!”
身后士兵早已听得怒火中烧,闻言立刻应声上前,三两步扑过去将雌虫摁倒在地。
原本瘫在位置上蔑视众虫的路德·福克纳猛地跳了起来,指着士兵怒吼:“你们干什么?!”
景炤挑眉——越光不会是久不动手不行了吧?这虫居然还能站起来恶心人?看来挺耐打的。
他彬彬有礼地回答路德·福克纳的问题。
“阁下,卢卡斯是我的副官,这只雌虫将他关押起来严刑拷打,有窃取军事机密的嫌疑。”
“为了您和军队的安全考虑,必须要将他送至军情局严格审查,希望您务必以保全自身安危为上。”
路德·福克纳哪管什么军事机密,他只觉景炤是在当众打他的脸,登时勃然大怒,脸涨得通红。
“军队就能随便抓虫吗?他是我的雌侍,只有我有资格处理他!你们都给我放手!”
既然说不通,就没必要耗费口舌。
景炤脚尖一勾,身旁的椅子便顺着力道滑向越光。这位同胞配合默契,反手抄起椅子,抡圆了砸向路德·福克纳。
“砰” 的一声闷响,椅子精准落在路德头顶,血花四溅。
赫克托·阿斯兰尖锐爆鸣:“不!”
路德·福克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走廊里的虫乱作一团,没虫有心情关注被抓的雌侍。
景炤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士兵立刻上前堵住那雌虫的嘴,押着他往门外走去。
“送去军情局,告诉他们好好审,但别急着处置。”景炤吩咐道,“若真涉及机密,按规矩办,否则就等卢卡斯醒了再做决定。”
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轰隆隆离开走廊,赫克托·阿斯兰带着保护法庭的虫七手八脚挡住越光。
这位倒霉的打工虫语气急切:“卢西恩阁下,您一定要冷静!您的兄长还需要虫照料,千万不能冲动!”
越光象征性挣扎两下,不耐烦地抬起下巴:“废话少说,罚款多少?”
景炤暗自点头。
虽然保护法庭向来不会对雄虫下狠手,但打成这样还只有罚款,看来越光的伪装身份,精神力等级比那个路德高。
另一边,越光操作光脑交了罚款,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告诉路德·福克纳,让他好好保重身体,我还会去探望他的。”
赫克托劝不动这位软硬不吃的主,只能满心绝望地带着手下离开。
走廊里终于安静下来,越光的目光落在景炤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身后士兵低声:“少将……”
这模样,不知情的虫见了,怕是要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牵扯不清的纠葛。
景炤微微侧首,对士兵吩咐道:“你们跟过去看看,有情况及时汇报。我去看看卢卡斯,不要让无关虫等靠近病房来。”
士兵不疑有他:“是!”
直到所有虫都离开,越光才收敛起伪装。
“总指挥,行动组队员越光报到!”
景炤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辛苦了,卢卡斯的病房在哪儿?我们在外面说吧。”
他们开启虫族光脑上的电磁干扰功能,防止有虫看到他们的口型,景炤额外打开了系统的防窥视屏障,确保谈话绝对安全。
越光转身带路,穿过走廊,停在一间病房外。
隔着透明窗户,能看到昏迷的卢卡斯——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基本愈合,却依旧昏迷不醒。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脸上都换上些许担忧,就算有虫经过,也只会以为是关心病人的亲友。
越光汇报情况:“我被系统送过来的时候,正好落在荒星。被一支扫荡星盗的虫族军团遇到,把我当未成年雄虫带了回来。”
“未成年?”景炤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雄虫成年最晚在三十岁,你到这个年纪了吧?”
越光今年刚好三十啊!
越光叹了口气,十分无奈:“我虽然测出来A级精神力,但没办法释放信息素,虫族只有未成年雄虫才这样。他们觉得我是被星盗虐待,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迟缓。”
“按照虫族惯例,他们打算给我安排一对监护虫。刚好救我的是卢卡斯的雌父特兰森德上将,我就选中了他们家。”
景炤这才放下心来,随口调侃。
“相处半个月,就能到医院给卢卡斯出头,在特兰森德家过得还不错?看来你还挺会讨虫喜欢的。”
他们本就身份有异,按常理来说更应该低调装虫才对,不过越光的做法更合他心意。
越光摊了摊手,带着几分自嘲:“虫族也是要讲虫情世故的,在这地方,雄虫蛮横无理可比斯文谦和有用的多。”
说完了自己的情况,越光好奇问道:“总指挥,你现在这少将身份是怎么来的?咱们回头还要穿回地球的,你这身份能长期保留吗?”
“当然不能,这是个孤儿出身又一直驻守边境的上校,他的部队全军战死了。我让系统替换了他的资料,顶上了他的身份假装侥幸生还。”
越光惊讶地看向他:“上校?你半个月就升到了少将?!”
迎着对方敬佩的目光,景炤有点心虚:“你不知道虫族前线现在的战争烈度,基本上活过一场战争就能升职。”
“我本就有作战经验,又有系统保护,一手兵法一手系统推演,这才混了个少将,实在算不上什么。”
“大规模军团作战和小规模交锋完全是两码事,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人也未必能做到你这份上。”越光真心实意称赞,“你的临机应变能力,绝对算得上拔尖了。”
他话锋一转,追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应该会一直留在虫族这边,需要我帮忙维持这个身份吗?”
虫族糟粕让人不适,但他们的科技还是很发达的,尤其是军用的各种先进科技,对地球大有裨益。
维持住斯卡普少将的身份,他们才能源源不断地挖虫族墙角。
景炤早有此意,点头道:“回头详谈,先进去坐会儿。”
他眼神一瞥,示意远处有虫过来,拉着越光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声响。
卢卡斯·特兰森德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以军雌的恢复力,到现在也没有苏醒,想必内伤着实不轻。
景炤坐在床边看医生换药,刚才还带着调侃的眼神冷得吓人。
等医生收拾好东西出去,他才缓缓开口:“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卡斯的虫崽现在在哪儿?”
越光沉声道:“在我家,福克纳家没胆子去我那里抢孩子。”
他指了指卢卡斯的胸口:“卢卡斯发现情况不对,提前给我发了消息。又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了,算着我到的时间自己动手,触动了军雌的生命监测环——实际情况在控制之内。”
确认副官并无大碍,景炤略微松了口气,开始考虑后续处理。
“福克纳家是什么来头?路德怎么有胆子冲军雌发疯的?”
据他了解,卢卡斯三年前因为精神力不稳定选择结婚,他和路德·福克纳称不上恩爱,但也一直相安无事。
雄虫肆意妄为不假,但军队向来护短,脑子正常的都不会轻易结死仇。福克纳突然翻脸,实在异常。
但景炤无意深究背后缘由——不论有多少借口,拿一两岁的孩子威胁他的父亲,只能说明路德·福克纳是个虫渣,且纯属不可回收垃圾。
越光冷哼一声:“福克纳家只有这一只雄虫,B级精神力。我现在是A级,打了也就打了。”
“可惜精神力不能代表智商,卢卡斯当初大概是看中了他没脑子好掌控,没想到蠢虫的杀伤力这么大,居然阴沟里翻船了。”
“那就不用多操心了。”景炤轻描淡写道,“他还能活多久,取决于卢卡斯后续是什么打算。”
越光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什么,目光往下一落,却猛地对上一双圆睁的眼睛——
卢卡斯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目光正钉在越光搭在景炤肩膀上的手上。
眼看这位养兄的眼神从震惊转向冒火,越光连忙收回手,干咳一声。
“……卢卡斯,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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